火煮甘泽生烟去,雨落焚尘添新泥。
观音寺一众见火已灭,其中管事站出,寻各处开始清点损失,重点关注的当然是老方丈的房间,见里面只有焦木生烟,而无人声喘息,地上除了黑乎乎的炭水流淌,哪里还见金闪闪的宝器流光。于是一个个痛哭失声,咒骂那个不小心的走了火,害了老方丈性命。
陈玄见此情景,知是死者为大,虽说一切都是那家伙咎由自取,但也不会不近人情的限制这群孝子哭丧。
“师父,袈裟没了,不知被哪个贼人顺走了。”猴子突然从老方丈房处行来,对着陈玄道。
“既如此,你便召集众僧于大殿说事,虽老方丈已故,但合约已立,断不敢累方丈死亦有污名。”陈玄听了眼睛精芒一闪,心想造化,天亦在帮他成就神通,不过此刻还需将这座观音寺收下再说。
金殿难掩心神哀,利益却驱因果来。
陈玄在殿上看着一众光头神情沮丧,一个个无精打采,虽然知道这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但他却没有一丝的愧疚,常言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如果老光头不贪心,又怎么会有今日之难?
“大家请听我说,想老方丈与我立下合约不过一宿,却偏生了今日之难,而且此时袈裟无踪,所以为了不累方丈清名,贫僧愿意接管此处家财。”陈玄对大家招招手,示意众人听他说话,而他则一副神伤模样,演得在座心有所感。
可世上最不少的就是不识趣的人,且不管谁对谁错,不管陈玄如何装模作样,总有人愿为了利益不惜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哼,你这妖人作怪,寻常时候不见有何灾难,怎偏你来了就生这么多怪事,而且你还立合约谎骗公公,莫不是早就算计好的。”一个光头从人群中站出,话语之中全是挑拨之意,显然准备将这一黑锅给陈玄背上,此人正是那个广谋光头,策划火烧陈玄师徒的人之一。
“对,你等妖孽化作人形为恶,今日害了公公性命还不甘休,又要谋夺其家财,莫不是欺我等无知不成。”广谋才刚话毕,又有一个光头挺身附和道,此人叫做广智,是那个广谋的师兄。
此时一众光头听了这言语,看向陈玄时变得不善起来,特别是拾柴纵火的那些,一个个目露寒光,张口间就是脏水泼来。
“呵呵,你们这些光头,倒是先告上恶状了,老孙且将一个个打死,免得同呼吸一方之气,污了心灵纯洁。”猴子听了气急反笑,抽出棍来就要大开杀戒。
“猴子,莫要落了下乘,所谓云遮天高遮不住,泥浊水清浊不长。”陈玄拉住猴子,看着一众光头冷笑不止,看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原以为就一贼首可恶,没想到还有小喽啰的恶心。
一众光头见猴子又变戏法一样的招出金箍棒,吓得畏畏缩缩,躲在人群中不敢言语撩拨。
“那…那那你且说说,这事是何缘由,怎会如此之巧。”广谋两师兄弟见猴子厉害,身子不受控制的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开口询问道。
“呵,大家都是明白人,为何尽说糊涂话,难道要我招来山神土地,前前后后的还原事实真相,让尔等一个个面上难堪不成。”陈玄见这群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目中杀机一闪,心中荡漾起歹毒念头。
“我等不信,你若能招来神人为证再说。”广谋光头见陈玄胡话,心中一乐,想黑风山那黑熊精有金仙修为,尚且不能约束天庭神职之人,这两个凭什么夸下这等海口。
“不长见识的东西,悟空你且来施施威风。”陈玄听了一乐,恼这些光头不识时务时,却又觉得这些家伙傻的可爱。
“师父且看着,老孙一棍子下去,叫那些毛神全来拜见。”猴子听了陈玄话语,只叫手痒难耐,搓了搓长棍,准备一棍子金殿砸下。
“别啊,轻轻敲几下就好,这金殿可禁不起你砸啊。”陈玄见猴子下手就要没个轻重,吓得赶紧过去一把抱住,那先前指点江山的英姿,转眼间风吹去。
陈玄的转变也唬的众光头愕然,想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物,凭白浪费了一副尊容俊秀。
猴子也被这么一搞有些不爽,想自己都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山崩地裂,风云变色,最后却被搞得跟店家小厮一样小心翼翼,放不开手脚。
“噔噔噔”
猴子在万众瞩目下,轻手轻脚的敲了几下殿砖,只见清晰殿堂中,起烟雾朦胧,惊的一众和尚面面相觑,屏息中不敢作言语。
烟散雾去,从中走出个老公公,拄着拐杖不见伤身病体,弓着腰背不显老态龙钟,斑白鬓发中仙颜长寿,皱褶皮肤里水润光泽。
“小神拜见大圣,拜见唐长老。”土地对猴子躬身行了一礼,转头又对陈玄行了一礼。
“老丈莫多礼,这几个贼秃行了恶事,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污蔑小僧又欺在座有德之僧不知原委,所以还请老丈叙说事情经过,还贫僧一个清白。”陈玄赶忙扶起土地,接着连指广谋几人,一一点数于他知道。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土地听这请求,本想推脱不答,因为恶人行恶业,死后自有阎罗处置,他身为本方土地,要做的只是护一方水土平安,但转头看到猴子不怀好意的眼神,于是只能逾越职位,无奈的开始叙说事情始末。
一众和尚听了,有的面露羞愧之色,暗恼明明行善,不自觉间却做了恶;有的听了面色惊慌,却是阴暗见光,无地自容。
“圣僧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神人驾临,还望饶恕罪过。”广谋见猴子敲敲砖便有土地拜见,心中骇然,哪还敢有心思狡诈,趴在地上只顾着磕头认错。
“圣僧还请饶恕罪过。”
“万万求圣僧开恩。”
……
广谋的拜倒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带动着一众恶僧“蹼啦啦”的跪下,一个个神情惊恐,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陈玄看着这群光头,心有杀机闪过,但又看了看那些蒙在鼓里的和尚们,他们一个个虽然也都对这些人深恶痛绝,但神情间的不忍之色也都难以掩饰,毕竟同处这么多年,若转眼间花落无声,多多少少都会不习惯,人毕竟是有心的,虽然这颗心经常不受诱惑。
“师父,让老孙将他们一个个打死送与阴间受苦去吧。”猴子似乎知道了陈玄的为难,打算替其背了这口恶名的黑锅,反正凡俗对他也不过云烟过眼,最重要的是他早就想收拾这些恶僧了。
“唉,猴子罢了,为师乃出家人,既然几位有心放下屠刀,怎么可以不给予机会呢。”陈玄心念百转下,对着猴子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可是师父,这群人如此可恶,若放过就是助恶啊。”猴子不乐意了,他不明白这师父怎么突然就发了善心了。
“这群人死了,该受累的还是受累,该逍遥的还是逍遥,与其送去幽冥解脱,不如留着让他们活受罪,至此为奴为仆,为山下百姓福祉。”陈玄找了个理由放过他们,虽然他心里不愿意,但为了收拢这一院和尚的人心,他还是得忍着留下这些祸害。
而且他们在幽冥受苦关自己屁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束缚拴着,让他们为自己拉磨,制造财富。
“圣僧慈悲,我等愿意为圣僧座下,只求能够洗脱前罪。”
就在陈玄话毕,一众光头全都匍匐跪下,无论大小,无论善恶。
“谢圣僧饶命之恩,今后一定照福乡里,断不敢再生邪念。”广谋得了饶恕,诚惶诚恐的又是连连磕头,直磕的额头红印一片,夹带丝丝血线渗出。
恶僧们见此也纷纷效仿,看得猴子心生怨气,陈玄也是老大的不爽,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
“罢了,虽说尔等悔过,但还得有戒刀时时省悟,便就在尔等身上留下个禁制吧。”陈玄觉得磕几个响头就放过他们,那实在太便宜他们了,于是来到一个个恶僧身边,抡起巴掌就拍下,直拍各个头晕眼花,不分东西南北。
“此乃我的神通密法,“马德神掌印”,今后尔等若再行恶,必定心有挂碍,全身不得舒坦,而且死后依然不得安宁。”陈玄拍得手头有些红肿后,这才甩甩手,来到众人身前郑重其事的说道。
“嘿嘿,师父的神通,可能还不管用,需要老孙再加一道禁制方可。”猴子看的明白,知陈玄纯粹是在找茬,觉得有趣的同时也跃跃欲试。
“够了够了,猴儿就别参合了。”陈玄赶紧拉住猴子,不让他乱来,要是由他出手,这群倒霉孩子,肯定是砸烂的西瓜,全都逃不了脑浆迸出。
土地虽然也知道缘由,可也只是愣了愣,摇头笑了笑,看来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谢圣僧约束,我等定当悔过。”
恶僧们又是磕了个响头,虽然各个神情各异,也不知心中何种念头,但陈玄却是懒的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