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失眠了一夜，这一晚，小姨他们没有回来，客厅很安静，只有水从壶口流入杯中的轻响。

手机屏幕不如后世宽大醒目，覆盖整个手机界面，而是小屏幕和九键按钮，屏幕下方额外有两个按钮，分别是通话键和关机键。

她左手端着水杯，右手拇指覆盖在左键上，最终滑到右键。

已经五点了，如果是夏天，天可能都快亮了。

冬天的夜晚少了蛙鸣与蝉音，人们睡的格外香甜。

严格呵了一口气，白雾在面前散开，搓了搓手，终是回房。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鼻子有些堵，可能感冒了。

第二天一早，蔡阿姨起的很早，在厨房里忙着布置早饭，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馒头和豆浆，还有一盘苹果块。

严格叠好被子，收拾好自己，洗手间里的镜子里，她的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显眼。

“姐，你今天好早呀？有什么事嘛？”郑卿卿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严格说：“没，没事……应该没有人会来找我吧。”她打开手机，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那，我们今天去逛街吧？我好久没有出去逛逛了，自从搬回来，不是学校上课，就是钢琴课，中考和钢琴十级考都在今年，真忙死了！”郑卿卿走到严格旁边，抱了她一下，“出去逛逛，心情肯定会好哒！”

严格嘴角上抬，卿卿和自己一样高了呢。

吃完早饭，两人进房写了会儿作业，大概十点左右，姐妹俩换上了外出的衣物，和蔡阿姨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一上午，两个人都在市中心的中山路步行街游荡着，看着换季的衣服以及大多数女孩子喜欢的小零碎。然而她们两个姑娘好像都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在谢绝了一位热情异常的美甲店老板的邀请，她们拍着胸口，从小商场集中的地下一层跑出来。

两人回看着楼梯口，面面相觑，最后噗嗤笑了出来。

严格暂时忘了心中的思虑，愉快地享受着和卿卿游街的时光。

中午饭也没回去吃，她们随便找了家麦当劳，点了两份儿童餐。卿卿对儿童餐送的玩具特别感兴趣，某个迪士尼动漫里的人物做成的小挂饰，两人都兑换了一只。

下午临近三点的时候，严格的电话突然猛烈的响起，虽然铃声是平和的钢琴曲，但是老爷机的动静不小，震动不停。

严格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严姐姐，酆狗怎么进医院了？”李想还未变声的少年音从手机里传来。

严格心中咯噔一下，深呼吸，尽力保持冷静：“酆荀他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哎哎哎，他没事，不是，就是我在一附院看到他，没看到严姐姐你，有些奇怪……”李想解释道：“因为听说是你们三中的学生脑袋开瓢了，这不家长都闹来了，酆荀他也在，我以为是你们出什么事了。”

“我暂时还不清楚，等我打个电话问问酆荀，你别担心，等我回你电话。”严格挂了电话，换播酆荀的号码，结果对方电话是关机状态。

她有些着急，看了眼郑卿卿，“卿卿，我可能下午不能和你一起逛了，有点事……”

郑卿卿表示理解，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姐，你口中的酆荀，是昨天那个男生嘛？昨天晚上有些突然，我没太看清楚，不过细想一下，他和之前酆家宴会上的酆家少爷有些像……”

严格问“你知道他？是上次小姨夫带你去的宴会吗？能和我大概说说酆家是怎样的吗？”

郑卿卿点点头。

恰巧严格拦下一辆出租车，两人都先上了车。

郑卿卿看了眼司机，严格拍拍她的手：“没事，我们下车再说。”

酆荀站在医院vip病房中，依靠着窗台，看着躺在病床上，脑袋包着严实的人，问道：“怎么回事？你还会被人开瓢，稀奇。”

马凯脑袋还有点晕，刚刚他妈他奶奶一众的亲戚叽叽喳喳跑来医院，唠叨了许久，连班主任电话都打了几个，甚至打到了零班班主任那里。

本以为是件芝麻大点的事，结果这么一闹，众人皆知，已经解决了的事情，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我和严格走了后，包厢里发生什么事了？”酆荀心情也不好，他看着窗外，满地枯枝烂叶，几片残留的树叶颤颤巍巍地坚守在枝桠上。

——

是夜，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章放身上，等待着他说出惩罚内容。

章放在谭笑笑眼神的威胁下，吐出话语：“输了的一方，任意指派一位异性，完成对方提出的要求。”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他又道：“要求是否公之于众取决于指派方。”

“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个女生都有了相熟的对象，而马凯，他肯定只能选择最后一位女生了。

严格笑，她理所应当的指了指酆荀。

酆荀没有大庭广众秀肉麻的爱好，他选择了隐藏要求，小声的附在严格耳边，说道：“今晚主动点？”

谭笑笑嘟着嘴，指着章放，把他拽到身边来，叽里呱啦在他耳边说了一大堆，章放还是摊着一张脸，但是眼里带笑，最后听话的选择了不公开。

前两个女生，大伙儿也没为难，但是马凯，就不那么容易放过了。

马凯无奈地走到窦静婷身边，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带着拜托的意味，说道：“哎，班长，看在我们初中三年的情分上，别太为难我哈。”

窦静婷捂着嘴，两眼弯弯，说道：“我要求你，额，背着我转三圈，不为难你吧？我九十斤都没到，肯定不重。”

马凯二话不说，弯下身，背部对着窦静婷。

众人欢呼，零班几人趁着包厢里的热闹，都出去了，而后各自散开回家。

就在他们没走多久，包厢里不知谁开始起哄，把马凯和窦静婷推搡在一起，叫唤着：“在一起，在一起！”

女生红着脸，看向比自己高一个头还多的男生。

马凯摸着脑袋，刚想说点什么，就在此时，包厢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有谁按了暂停，ktv静的恐怖，只有屏幕里收不住的女声在最后飙着高音，生生卡住，震碎了整个房间的耳膜。

“你们在做什么？！”龙青霞铁青着一张脸，身穿黑色马甲，紧身皮裤下踩着高邦靴，走了进来。

她每一步踩的极重，像是踩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起哄男站出来，开口问：“你谁啊？有人认识你吗？”

龙青霞眼神都没给他留一个，一步跨到马凯面前，傲慢地瞥着他，瞬间又转为甜甜的微笑：“好幸福哦，左拥右抱。”

马凯自她进来，脸色就不好，他拉过她的手，打算把她带出去。

龙青霞用力甩开马凯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旁娇小的窦静婷，嗤笑一声：“喲，被严大美人拒绝了，立马就换胃口，看着这种小白花了？你哪个学校的？三中可没见过你呢。”

马凯把呆愣的还没回过神来的窦静婷护在身后，厌恶地对着龙青霞说：“这没你什么事，出去！”

龙青霞心中一抽，眼神一伤，咬着牙，指甲掐在手心，她下巴不服输地高扬，说道：“凭什么是我出去，要出去也是她才对，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没我的事？！”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只看着站在包厢中间的两人博弈。

“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女朋友，一直是你自作多情！”马凯不耐烦道：“你要怎样才肯走？”

“呵，我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上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女朋友？！”龙青霞高喊，把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扯出来，放到他面前。

“我没有！”马凯怒吼。

“你没有，那是你不敢，你敢说你没亲过我？没抱过我？！”

窦静婷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马凯，跑了出去。

“她走了，你倒是追啊！你不是不喜欢我，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嘛？那行，你证明给我看，你有多不喜欢我！有本事你就把脑袋开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你的血是不是冷的！”龙青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人看不见的脆弱，她不能让人看出来，既然注定了失去，她也要赢！她不能像失败者一样走出去！

周围人见情况不对，开始囔囔：“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死皮赖脸有意思嘛？”

“就是，马凯不喜欢你，你还能逼人家喜欢你不成？”

“妹子，你这么漂亮，还怕没人要？”

“就是就是，我也不错啊！”

看似缓和气氛的话，没有起到作用。

龙青霞盯着马凯，不说话，她想，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自己母亲一般落魄，不行，她不能像她母亲一样，自己得不到的，干脆毁了吧。

“我干过很多傻事，但是，今天我把话说清楚，我拒绝你，我不喜欢你！没有别人，也不会喜欢你！”马凯弯下腰，捡起倒在桌子脚的空啤酒瓶，停了停，又说：“我还想告诉你，也请你永远记住，男生不喜欢女孩子下巴翘得太高！”说完，把酒瓶对着脑袋一砸，玻璃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