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子看清刚才被自己所射击的人是谁后,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中等身材,全副武装,手持警用冲锋MP5的年轻警察,在宁子枪声消失的同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门外闪身进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赤足站在地上的宁子的头颅。
而宁子刚才在慌乱下所射击的人,是前来给他通风报信的酒吧里的酒保。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只身涉险前来抓捕宁子的鱼头。
他按照应桐桐提供给马依风的宁子房间的具体位置寻来此处,将门口报信的那个酒保用枪柄击晕,然后撞开门,将酒保丢入房间。
待宁子调转枪口将酒保击毙后,鱼头从门外迅速闪身进入,循着室内刚才枪声所发出的具体位置,准确地将微冲枪口对准宁子的太阳穴。
“宁子!”鱼头森冷的声音从宁子的耳侧传来。
作战状态中的鱼头像一个夺命罗刹,从他的身上你根本无法找到平日里那份吊儿郎当的嘻哈样。
“是老子,怎么了?”宁子梗着脖颈,斜视着鱼头,有些不甘地、缓缓地将手里的枪倒转挂在食指上。同时,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着,寻找能伺机逃跑的机会。
确定了宁子的身份后,鱼头单手持枪,另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将挂在宁子手指上的手枪拿下,别到自己的腰后。
“转过身,趴到墙上!”鱼头冷冷地命令道,同时用坚硬的枪口在宁子的太阳穴上顶了一下。
宁子的头被顶得一偏,他怒瞪了鱼头一眼,这才举起双手,慢慢地转身面向墙壁。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从敞开的房门瞥见在二楼的走廊处,猫着腰走过来一个持枪的同伴,那人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宁子会意,不动声色地趴到墙壁上。
就在鱼头从腰间拿下手铐准备铐住宁子时,一声枪响,伴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一发子弹紧擦着他的耳廓飞射过去。
鱼头感到腮边一股炽热的液体缓慢流下。出于本能,他顺着子弹的发射方向看去,在走廊一排人高的立式音箱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趁鱼头晃神间,宁子一个后摆腿将鱼头手里的微冲踹离自己的射线范围,同时弯腰后挺,双手撑地,屈膝,右腿猛然向鱼头的脚踝扫去,他想用这记扫堂腿将鱼头扫翻在地,然后逃跑。
鱼头手中端着的微冲被宁子这一脚踹得脱手挂到了肩上,就在宁子的腿马上就要扫到脚底时,鱼头原地一个高弹跳躲过了宁子的攻击,同时扫了眼走廊,在那排立式音箱上,一个枪口正在紧随着他的身体位置移动。
再拔枪或端起微冲已经来不及,因为宁子的后续进攻已经逼近。
从宁子的进攻手法和招式上,鱼头发现这是一个曾受到过系统训练的人,而且还很有些军人的正规格斗路子。
眼下,身后有一个隐藏着的持枪杀手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鱼头不敢大意,小心应敌的同时,尽量使自己的身体不暴露在那个枪口的射线范围内。
由于一心二用,本来可以轻易取胜制服宁子的鱼头,竟然与宁子打了个平手。
感觉有了帮手的宁子向鱼头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膝顶,拳攻,肘拐,一气呵成,竟将鱼头生生逼退了两大步。此时的宁子为保命,几乎拼尽全力,只攻不守,这使鱼头有些腹背受敌的感觉。
随着又一声枪响传来,一颗子弹从二人移动的身体中间穿插过去,射在了宁子床上的枕头,枕絮像纷飞的雪花飞舞着散开。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但这颗子弹却是打在了门板上。
为了尽快结束战斗,鱼头在躲过宁子的飞身剪腿摔的同时,他后脚跟拧地,原地转了个180度,用胳膊肘猛甩了下,将房门关上,同时也险险地将那颗子弹给关在了门外。
宁子由于昨晚消耗了一晚的体力,白天又只吃了一点点的饭菜,此刻他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鱼头看着动作逐渐变慢的宁子已经明显出现彼竭我盈的局面,他暗自鄙视了下宁子的不自量力。
“还负隅顽抗?!你不是我的对手,即便不用枪,我照样可以拿下你!”
外面的那个枪手短时间内不会再对鱼头造成威胁,为了抓住这宝贵的时间,鱼头放开手脚,加速对宁子的进攻。
“哼,臭条子,少猖狂!”宁子冷哼了声。
虽然牙硬,但宁子知道自己不是鱼头的对手。更何况在鱼头的身后还有大批的警察,一旦再来两个警察,那宁子就算插翅也难逃了,所以他必须把握好现在的逃生机会。
酒吧是南北向,门冲南开,而宁子的房间位于整间酒吧的北向,床头位置紧靠正北的窗户。
窗外大约百米外是一处杂乱的贫民区。在贫民区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平房是李强买下的,他在那房子的地下挖了一处地下暗道,便于从酒吧地窖里搬运毒品和枪械时不被人察觉。
知道这条暗道的人极少,包括曾经的刚子,这还是宁子无意间发现的。
宁子快速衡量着,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够从眼前的这个刑警的手底下逃脱,正门肯定是走不了的,唯一的逃生机会便在后面的那个贫民区。
只要有机会从窗户跳下,宁子自信有一半的把握可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贫民区。贫民区里障碍物非常多,利于逃跑,不利于抓捕,还利于藏身。只要能逃进那个地下暗道,除了李强,神仙都找不到他。
衡量好这一切后,宁子一边防守,一边向窗前移动步伐。
从宁子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他目标性明显的步伐,鱼头便猜测到他是想跳窗逃跑,“整个酒吧四周全部都被警方布控,你不用妄想从窗户逃离了,束手就擒吧!”
“哼!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老子才不会听你的!”宁子宁死不屈地道。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在李强手下所犯的事,到了警察的手里早晚都是一死,倒不如现在拼一下,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鱼头见宁子都到了这个份了,还想着逃跑,也不再跟他啰嗦,直接一个蹬脚转腰,力达拳面,腰、腿、拳三处同时发力,将力量汇聚到拳头。
这是鱼头的招牌式,这个招式非常难练,当初为了练好这个招式,鱼头吃了很多苦。因为这招式可以迷惑对手,让其上下防守而无法分出鱼头的主要力量是来自于拳还是腿。
因为散打都是以腿部动作见长,所以在这个动作使出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将注意力放在对方的腿上,而忽略了他拳头的威力。
果然,在宁子将自己双臂格挡到下盘,准备挡住鱼头的腿部攻击时,头部却被鱼头狠狠地一拳击中,“砰”地一声,他直挺挺地仰翻在地,左眼直接无法视物。
就在鱼头准备俯身将宁子拘捕时,门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拿着手枪,对准了室内的鱼头。
躺在地上的宁子看到自己的同伴,轻舒了口气。来人他认识,是酒吧里负责给顾客调酒的小易。
就在宁子得意之时,他却震惊地发现,小易用歉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枪慢慢地移动位置,指向了宁子的头部。
随着扳机扣下,一颗子弹向着宁子的头部射来。由于吃惊和意外,此时的宁子忘记了保命闪避,直愣愣地躺在地面等着死神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鱼头将宁子猛力一推,他脑际迅速地闪过一个答案:杀人灭口!宁子是李强案件的切入点,现在还不能死!要保住这个证人!
也就是这一动作,那颗本向着宁子飞来的子弹穿透了鱼头的颈部大动脉,直接射在离倒地的宁子身体不到五公分的地面上。
随着子弹落地发出“突”的一声响,鱼头颈部被子弹击穿的大动脉狂飙的鲜血呈放射状喷出,将呆若木鸡般的宁子那只仅可视物的右眼给糊住。
又是一声枪响传来,站在门口的那个叫小易的男人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看着半空。
他刚才的手枪在扣下扳机的一瞬间,被一股莫名的大力强压了下,那发子弹若打不中宁子也肯定是能将他旁边的警察给当场爆头的,可就是这股神秘的力量,使他的枪下移,射中的是那个警察的颈部。
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思考或验证这件事。
因为担心鱼头的安危,在梁子的掩护下,马依风亲自来到二楼,一枪击毙了这个站在门口欲举枪再次射击的小易。
鱼头在倒地的一瞬间,他也跟小易一样看向半空。在那里,他见到一个身穿军装,有些面熟的男子,正在用焦灼、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
随着体内大股鲜血的流失,他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任凭马依风怎么对着他的耳朵悲愤地狂吼,他也听不到了,慢慢地闭上了那双因前一夜睡眠不足,依然有些泛青的双眼……
分属鱼头小组的那三名特警这时候也赶来了,动作利落地将依然处于呆愣状态的宁子铐走。
而此时的马依风抱着鱼头,梁子用手紧紧地按压着鱼头血流不止的颈部,飞奔下楼。
在特警的和刑警的大力配合下,一楼的战事已经趋于尾声。整个酒吧大厅一片狼藉,到处可见子弹的弹孔和负伤、死亡者流下的尚未干涸的一滩滩血迹。
樊医生和几名医护人员得到信后也顾不得危险,抬着担架,小跑着迎了进来,对鱼头做了简单急迫的包扎后,用担架迅速将鱼头抬上早已等候在那的救护车,拉响警报,向市立医院疾驶而去。
马依风一身是血,整个前胸都被鱼头的鲜血浸湿,听着救护车那如同猫哭般的警笛声逐渐远去,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因悲愤和担忧,他面部肌肉紧绷,眼球上布满红血丝,加之衣服上满是鲜血,此刻的他看着如同一个赤目魔鬼般恐怖。
鱼头被拉走后,因为里面的战事尚未完全结束,作为一组小组长的梁子还需继续进入酒吧大厅指挥自己的组员作战。他向鱼头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眼中隐有泪光闪动,咬咬牙,重新带着人冲进酒吧。
“马队,西门清场完毕!”三组的队长在报告。
“马队,东门清场完毕!”这是四组刘大鹏的声音。
“马队,北面堵截到三个逃跑的匪徒,两个抗捕已经被击毙,另外一个负伤被捕!”这是五组的声音。
随着最后的一声枪响从大厅传来,梁子的声音也从马依风的肩咪中传来:“马队,大厅和二楼全部清场!”
“三、四、五组,你们每组调出两名警员前来协助六组清场,其他人留守原地继续围堵,防止有漏网之鱼趁机脱逃。六组抓紧时间转移被拘捕和负伤的人员,一组随我前去酒吧搜查!”马依风语速极快地下令道。
“收到!”
下达完指令,马依风带领着梁子和一组成员,以及两名法医大踏步向酒吧内走去。
在不远处一个写字楼的窗户内,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其中一个微弯身躯,紧盯着夜视瞄准镜,随着马依风身体的移动,不停地调整着手中的狙击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