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喊着“call911”,有人在旁边跑过来跑过去。奥黛丽觉得浑身发冷, 既担心又害怕。
莱昂纳多倒在沙地上, 折叠木椅倒在一旁。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受枪伤, 也不怕见到鲜血, 但倒在地下的是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她就心慌意乱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奥黛丽!”莱昂纳多声音颤抖,喘着粗气、抽气。
“你别说话。”奥黛丽跪在他身边, 想要掀开他衬衣, 看看伤口。
莱昂纳多抓住她的手, “别!”又嘶嘶的抽气。
“很疼吗?”抬头去看哈罗德, 尖叫:“call911!”
哈罗德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我能扶你起来吗?我好像不能动你。我是不是该用毛巾捂住伤口?”他的大花衬衣外面穿着一件长款棉衣, 奥黛丽很费力的用棉衣的一角按住他的伤口。
然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伤口不再流血, 那块地方还有点鼓鼓的。她有点诧异的掀开衬衣——他小腹上贴了一个血囊。
奥黛丽一把将血囊撕了下来,扔到他脸上,“叫你爱演!”气得脸都红了, 为自己这么轻易的就上了当感到羞愤。
莱昂纳多头一偏,躲过了血囊, 迅速抱住她,“奥黛丽!你是关心我的, 不是吗?不要羞于承认这一点。”
“你混蛋!”奥黛丽挣扎着想要离开他,却被他带着也躺倒了。“你欺负人!”她小脸红扑扑的,眼圈也红了, “我要打人了!”
“别打脸, 其他随便你。”
“让我起来!”
莱昂纳多松开手臂, 奥黛丽站起来,飞快的踢了他一脚。
“混蛋!”
莱昂纳多捂着大腿,也跟着站了起来,“奥黛丽,你应该正视你自己。”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奥黛丽怒气未消,“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试探我。”她的外套上沾了血,她气愤的脱下外套,狠狠甩到地上。
“我会买件新外套给你。对不起,但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外套。”他不顾奥黛丽的挣扎,紧紧抱住她,“我知道你不差一件外套,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买给你。”
奥黛丽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不要总抱着我。放开我,我要回酒店了。”
助理拿来了干净的棉衣,莱昂纳多给她穿上棉衣,拂弄她的头发,“晚上带你出去吃饭,等着我。”
“你别想得太多了。”狠狠踩了他的脚背,昂着下巴,转身走了。
导演巴兹·鲁赫曼把莱昂纳多叫了去,批评了他一通,说他调皮。莱昂纳多心情好,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哈罗德警告他:“小心!说不定她会更生气。我不该帮你的。你就不该这么对她。”
“可是不这样我怎么能知道她的心意呢?”莱昂纳多耸肩,“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绝情。”
哈罗德摇头,“不要小看了女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但她总归还是个女人。”
“喂,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莱昂纳多自信满满,“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但晚上收工后,莱昂纳多却发现,奥黛丽已经离开了酒店。
“她去哪儿了?”他的自信心再次受到了打击。
吉娜说:“她回洛杉矶了,周五回来。她要周六才有通告。”
莱昂纳多烦恼的揉了揉头发:她又跑了——好在她还会回来的。他相当恼火,恼火奥黛丽又玩不告而别。
她太捉摸不定了,但又很胆怯,一遇到事情就跑了。莱昂纳多模糊的领悟到了这一点,但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辛西娅很意外,“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还有好几周才拍完你的戏份吗?”
“这几天没有我的镜头,我回来过几天。”
“噢,好吧。对了,有几个包裹在你的房间里。一个是达拉斯寄来的,一个是芝加哥寄来的,还有一个是杰瑞德寄来的。喏,这是我给你的。”递给她一根绳编手环,“你是大人了,我的小妹妹。”
“我们俩一样吗?”奥黛丽戴上手环,拉过辛西娅的手,看她手腕上的手环。
“一样的。你喜欢紫色和蓝色,我的是粉红色和天蓝色。”
“很好看。我会一直戴着的。”奥黛丽笑眯眯。
回房间拆了包裹。杰瑞德·莱托送她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苹果,一张贺卡:“生日快乐,baby。”
詹森·阿克斯送了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她从前的照片。他们曾经猜测家里的照片不是被玛丽烧了就是被马文烧了,只有阿克斯家还留了一些两家孩子们在一起拍的照片。詹森很贴心的做了这本相册,贴纸和花边大概是麦肯齐的手笔,每张照片旁边都有詹森写的小小说明:是什么时候拍的、当时他们在做什么。十分温馨,也非常用心。
基努·里维斯送的则是一本书,书里夹了一张纸条:“这书我看了一半,想到你也会喜欢,就寄给你。”下面画了一颗心,署名K.C。
查理兹·塞隆送了她一打绣有她名字缩写“AP”的亚麻手帕。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送她一张披头士的黑胶唱片。托比·马奎尔送了一个泰迪熊。
因为她没有去学校上课,吉米·卢也寄了包裹给她,里面是两根手指粗细的一块鸡油黄田黄石,附了个字条,说大陆亲戚来美国旅游,送他玩的,他也不知道好不好,就觉得颜色很漂亮,挑了块送她。
小牛唱片和凯文·波塔斯基都送的果篮。
奥黛丽把水晶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相册和田黄石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书放在另一个床头柜上,跟去年詹森送的相架摆在一起。莱昂纳多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枚半宝石小鸟胸针,今年送了珍珠与红宝石的发夹。
她从阿拉米达跑走了,但没忘了带上发夹。
她烦恼的挠了挠头。
要说生气,确实,是应该生气的。Leo这个轻浮的家伙!她奇怪自己怎么没对着他那张漂亮脸蛋狠狠甩上两耳光。
果然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吧。
手机铃声响起,莱昂纳多的号码。
锲而不舍,挂断了又打。座机也响了起来。
辛西娅敲门,“你接电话!我快要被他烦死了!”
奥黛丽只好接了电话。
“奥黛丽!你别生气。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你不用向我道歉。”她生硬的说,“不许给我打电话了!”
“好。只要你说你原谅我了。”莱昂纳多躺在床上,想着回到家里的奥黛丽:她在做什么呢?她是真的生气了吗?唉好像真的惹她生气了。
“原谅你?你做了什么需要恳求我原谅的事情吗?”
“我今天不该那样骗你。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牵挂着我。奥黛丽,我怕你真的对我无动于衷了。”
奥黛丽沉默了许久。
“奥黛丽?你还在吗?”
奥黛丽叹了一口气,“Leo,你一直都没弄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奥黛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不记得了。”她确实不记得。
“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大概从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那天凌晨地震了,你从床上掉下去,你醒了,然后吓哭了。Babe,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
“可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Babe,回来,好吗?回到我身边。”少年动听的声音微微颤抖。
奥黛丽简直失笑,“Leo,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真要笑死人了。”她挂断了电话。
莱昂纳多惆怅的叹息: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点了根烟。
以前的奥黛丽是那么单纯可爱,现在——她变了,依然单纯可爱,但对他没有以前那样信赖了。
她长大了,不再视他为可以依靠的人。
或者说,他确实对她不够了解。她那时候应该刚来洛杉矶,认识的人不多,生活一团糟糕。而在更糟糕的地震时间里,刚好他是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他想到地震的那天,整个地球都在颤抖,到处都是房屋倒塌的声音、哭喊声、尖叫声、汽车喇叭的鸣叫声、水管爆裂的哗哗水声,公寓里所有没有固定住的东西全都摔倒在地板上,楼房倾斜、晃动,到处咯吱作响,似乎分分钟都要倒塌下去。奥黛丽在一片狼藉中慌乱的紧紧抱住他,仿佛他是全世界最坚强的那根支柱。他也是慌乱的,但因为有她,他竟然出奇镇定,带着她跑出了公寓楼——后来这栋楼塌了一半,他只好重新找了一间公寓,就是现在住的那间。
莱昂纳多心烦意乱。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弄得房间里烟雾缭绕。
詹森·阿克斯现在已经学会对报纸杂志上有关奥黛丽的消息做到心平气和:她跟基努·里维斯恋爱了——哦,那又怎么样?她跟合作拍戏的男演员去吃晚餐了——吃个饭而已至于大惊小怪吗?什么?奥黛丽的新欢?拜托,要是每个跟她说话、吃饭的男人都是她新欢,那她的标准还真低!审美还真飘忽!
——奥黛丽可是亲口说过会等他去洛杉矶的。
圣诞节和新年他都在家。他跟父母好好谈了一次,决定毕业后就去洛杉矶,正式投身演艺事业。爸爸问他是不是想好了,好莱坞竞争激烈,有可能去了几年都没有演出机会;妈妈问他到底是想要事业还是想要跟奥黛丽在一起。
詹森回答,他对好莱坞有正确的认识,如果1年内没有取得一定的成绩,他会放弃成为一个演员,回到达拉斯;至于要事业还是要奥黛丽,他都要。
哥哥约书亚十分支持他,小妹妹麦肯齐也举手举脚双倍支持。
爸爸为他支付了表演课的学费,在家也会把一些有关表演的事情教给他。妈妈则担心奥黛丽现在正在走红,而且将继续走红,她会越来越有名气,他俩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担心儿子最终会心碎。
约书亚反而不担心这些,他记忆中的奥黛丽还是那个羞怯的小女孩,当时他以为自己会娶辛西娅,而弟弟也会跟奥黛丽一直在一起——那不过是3年前的事情,却恍如隔世。
他有些伤感的对詹森说:“我跟辛西娅已经错过了,你不要像我一样。她从小就喜欢你,你还记得吗?”
詹森腼腆的微笑。回忆是那么甜蜜,与她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从未忘却。
他现在不限于一周一封信,平时只要想到什么,就马上在随手找到的东西上写下来,然后寄给她。有关她的点点滴滴,曾经跟她一起走过的路口的路标的照片、亲吻过她的树下掉落的树叶、看达拉斯牛仔队比赛的票根(背后写着“你的歌声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美的声音”)、她喜欢喝的一种达拉斯当地饮料、多年以前夹在书里的糖纸。
他想让她记起以前的事情——只记起那些愉快的事情。他小心的绕开所有可能会让奥黛丽难过的事情。
对面的贝尔兹家旧居换了主人,他们保持了房屋的外观,内部重新装饰过,但也基本保持旧格局没有大动。入住的那天,新主人还请了阿克斯一家做客。
杰瑞德·莱托又卖了两首歌给小牛唱片。
他现在经济还不错,写给奥黛丽的两首歌给他带来了持续的版权收入,他的经纪人谈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合约。进入新乐队后也混的不错,去年参加了一些音乐节、有一些商业演出,跑了不少地方。有时候他会想,就这么长年累月的在路上也挺好,忙忙碌碌,可以忘记一些事情,和人。
但他总会回到洛杉矶。
奥黛丽并没有把他当路人,她愿意当他是好朋友,只是他不愿意仅仅作为好友。
再说,男女之间怎么会有纯洁的友谊?!她明明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