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低眼一瞧,如获至宝,却未细细看那方子,只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袖中,急急道:“谢天谢地,姑娘真是慈悲之心!改日我再来谢过姑娘,只是此刻不是说话的时机,正有人候着你回来呢!”
“恩?”她有些意外,“谁等我回去?”
“哎哟哟!这事儿可真糟心……我只与你说一句,如今礼王妃在侧妃那处,都以为你是擅自出府,未报知侧妃呢!”那婆子压低了声音。
原来她正在门口呆着时,便见侧妃院儿里的丫鬟凝纯来找,见着她便道:“若那阮小幺回来了,速来报于侧妃,让她到梅香苑来!”
那婆子听着凝纯口气不对,好歹求了两句才知道,侧妃竟是一点不知阮小幺出府了,却恰赶上有客来时,这等笑话还让客人知晓了,恼怒之下,又添了一层窘迫。
阮小幺这事,可真是有嘴说不清。
“可是……”阮小幺忽的想起来,急道:“我出来时妈妈分明说,已报知了殿下,侧妃那处,想必也是知晓了的呀!”
婆子叹了口气,“按理说应是如此,我也不大清楚究竟怎生回事……”
她这么一说,阮小幺立马便想到了锦绣香玉,难不成又是那两个女人从中作梗?
当下忙跟着那婆子到了后宅,又转由一个丫鬟带领着,进了梅香苑。
她被满苑的梅花看迷了眼,周遭净萦绕着荡人心魂的冷冽清香,硕冬寒日,竟也有这满眼的各色暄妍之景,怪不得叫做“梅香苑”。
前头的丫鬟催促她,“还不快跟我来!若迟了,侧妃恐要罚的!”
阮小幺忙垂了头有两三布跟了上去。暗叹一声,就算不迟,如今恐怕也是去领罚的。
二人沿着恣意怒放的寒梅所夹的一条小道,兜兜绕绕,到了主屋。
院中已守着许多下人,丫鬟小厮、婆子侍从俱对面而立,恭恭敬敬站在两旁,沉寂无声。里头有一些穿着的并不是寻常见的衣裳袄子,想必便是那个礼王妃带来的人了。
侧妃此次带的丫鬟凝纯也在院中等候,见了她,便进去禀报,不多时便出了来,着她进去。
不知前头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阮小幺暗暗的想,自从来了这皇子府,一路触霉头,也不知是冲撞到哪路瘟神了。
甫一进屋,便觉周身一暖,外头冻水成冰的凛冽寒气顷刻间便消散了开,软香隐约,堂中一方香案,八仙桌搁在前头,壁上正挂着一幅寒梅图,点点朱砂洇成枝上怒绽的红梅,挑人目光。落款看不真切,似乎是“德雅”二字。其余古玩玉器,镶砌满屋,俱恰到好处,使人一眼见之,便觉屋中高华,雅致清奇。
左边是一架满开的屏风,檀木骨架,覆以丝绢觳绸,娟上细细画着各色美人,或英姿飒爽、或含羞带怯,不一而足。那屏风甚宽,几乎遮了满道,将屋子一分为二。屏风那面似乎有一些隐隐的人语传来。
看了片刻,里头传来一个轻柔而冷淡的女声,“进来!”
她依言转过了屏风。
眼前两个丽装的少妇,俱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出众,更带一分华贵,正坐在桌边,似是在闲聊。一旁立着三个丫鬟,眉眼也都清秀,垂头默不作声。
“奴婢见过侧妃、礼王妃。”她乖乖顺顺行了个礼。
右首的女人道:“抬起头来。”
阮小幺抬起头,任她打量的同时,自己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她不太清楚这是侧妃还是礼王妃,只瞧着那模样,面如莹玉,樱唇微厚,鼻翼挺翘,更兼一双眸子如镶嵌在夜空总的明亮星辰,熠熠生辉。再看两眼,竟忽然觉得这精致的五官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还未想明白,便见她微微勾了勾唇,道:“似乎也不怎样,都还未长开呢,有什么看头!”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奚落还是失望。
左首的妇人与她相望了一眼,哼了一声,神色更冷,“怪不得香玉说你是个惹祸秧子,长得有一两分颜色,就要翘上天了么!”
想必这便是侧妃了。
阮小幺心中一惊,垂了头去,只是沉默。
“你好大的胆子,未得通禀,竟私自出府,莫不是当这皇子府是你家后院!”侧妃一声呵斥。
“侧妃息怒!”阮小幺心下如电转,噗通跪在前头,急急道:“奴婢实不知此事,只因那叶大夫叫得急,来传话的妈妈又道已然禀报殿下,奴婢这才离去,并非存心要犯家规!”
她不知,这话听在侧妃耳中,便是拿叶大夫与兰莫来压她,一个小小奴婢而已,竟如此与自己叫板,是得了谁的面子才敢如此!
侧妃素日里也没甚主见,俱是锦绣与香玉二人在她耳边出主意,因此才格外得信任。前两日那二人受了气,便时不时拿话抹黑一下阮小幺,在得知她要进侧妃的院儿里后,更是如此。因此,阮小幺人还没上班,在领导心中的印象便已接近负值,而这“私自出府”,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阮小幺面容如玉,凤眼微挑,稍尖的下巴更为整张脸添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妩媚之意,虽年岁尚小,却也能见着往后的**神态,而此刻看在侧妃眼中,便更是觉得,这分明是一副狐媚子相!
兰莫说是不好女色,她心里头明白的很,兴许只是不喜欢她而已,若是往后碰着个喜欢的,娶了进来,她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如今这阮小幺,不是个祸水是甚?
侧妃心下恼怒,一把将手边的杯盏抄起,掼在了阮小幺身侧,杯中酥茶流了满地,浸透了阮小幺的膝盖,立马显出了一层印子。
“你是我府上的人还是那叶大夫的人?府上的规矩你不听,巴结贵人倒是熟得很,吃里扒外的奴才!”她喝道。
阮小幺心下叫苦不迭,这哪里又刺激到这个侧妃?
礼王妃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也未插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能让自己在一旁旁听就算很不见外了。虽也隐约觉得侧妃不像是为着这奴婢擅自出府之事而恼怒,却也乐得在边上看戏,总之她对着丫鬟也有些不喜就是了。
阮小幺一急,嗓门儿也大了一阶,“奴婢真的以为殿下与侧妃已然知晓此事,传话的那婆子亲口对奴婢所说,若侧妃不信,可叫她来对质!”
一对质,不就什么事儿也没了?这侧妃干在自己这处吼,管个什么用?
然而侧妃却不理财她的话,只道:“你擅自出府,还敢出言顶撞!教礼房的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放肆!”
“绛桃!”她一声令。
后头一婢子上前,“奴婢在。”
“私自出府,该做如何处置?”
绛桃道:“一二等丫鬟,杖责,降一等;三等丫鬟杖责出府;死契的,杖责,凭牙婆发卖。”
又是杖责,能不能来点新的花样……
阮小幺咬咬牙,抢道:“侧妃何不叫人来与奴婢对质?若真是奴婢的过错,奴婢甘愿受罚!”
侧妃却道:“怎的,我处置你,你还不服了?”
她的眼中满含不屑与讥诮,看她的眼神如一件可随意处置的物事。
须知,素日里没主见的人若是发了脾气,便会直钻着牛角尖,往一条道儿上不回头,比寻常人还要执拗。侧妃便是如此,她认定了阮小幺是个吃里扒外、勾上瞒下的狐媚子,便越看越发的厌恶,巴不得连降两级,杖责出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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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起点又抽了,到现在才更,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