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脸也破了,新新的一件刚从陈玉哪儿抢来的衣服也破了,一摸手腕子,果然,那一对翠玉镯子也碎了。然后条件反身地便往头上一摸,这一摸不要紧,阮媛面色大变,“嗷”一嗓子,倒是吓了楼石一跳。

“伤着哪儿了?”楼石只当她刚那一摔,胳膊腿或身上哪儿的骨头折了呢。

阮媛道:“快回去,快回去,我从你们家带出来的的金发簪丢了。肯定是掉刚我从车上摔下来的地儿了。我就这么一个金的,丢了就没了。”

楼石气得差点儿一个没忍住,将阮媛丢给身后那帮子紧追他们不放的刺客。放着他这个侯府世子不要,走的时候一副再也不回来的模样,将自己的东西全带走了,侯府的东西一样没带。他还以为她长进了呢。结果,一个金簪,就让她心疼成这样?

她那表兄刘贵,楼石也让人去调查了。穷得只差比要饭的强到有片瓦遮身了。爱情能当饭吃?她这般的虚荣又好美,虽然美得让人无法接受,但她的爱好,全都要钱的。楼石心道:你这是还没与我离呢,等明儿个果然嫁了刘贵,吃了苦,才有得后悔呢。

“箭,有人要冲咱们射箭。”阮媛因为和楼石面对面坐着,自然看得着楼石身后。

楼石将先救了阮媛一命的绳索,转头地同时,往后一丢,然后一夹马,坐下的马便加快了速度。拈弓搭箭的人,便被楼石拽下马。

阮媛急道:“你拉着他,慢,会被追上的。”

楼石:“别说话,老实抱紧我就行。”说完,楼石一用力,将强上拽着的人一个用力,甩到空中,横着便往追着的几个人身上砸。手便松开了绳子。

本来马负重两个人,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楼石这下下,便将那些人甩远了些。然而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那些人便又追了上来。楼石快马加鞭地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总之阮媛觉得她在马上都快颠簸得离死不远了。

阮媛眼睛一直盯着楼石后方,见那些人又追上来了,道:“快跑,那些人快追上来了。”她却没发现楼石的前方有片林子。

楼石突然道:“既然你这么想回去拣那簪子,自己回去吧。我走了。”说着,在进树林的同时,反手将她整个人往紧追不舍的刺客面前一扔。阮媛一个措手不及,没能抱住楼石,便就这么被丢了出去。

身后紧追的刺客显然没想到楼石突然的行为,一个个猛地都拉马缰绳。阮媛则是吓得又是一声惨叫,凭空出来个网,将她又兜了回去。再见那几名刺客,却全被人用绳子套住,一个一个扥下马,竟然无一逃掉。

魂都被吓丢了的阮媛气得狠狠地瞪着楼石。躺在网里,却说什么也起不来。刚在逃命,一时不觉,现在看起来危险解除,阮媛才感觉出身上没有不疼的地方。

楼石只得上前将像鬼一样,狼狈不堪的阮媛抱起来道:“好了,你别生气了,要不这样,怎么能抓住他们?”

阮媛气得磨牙,但又一想,楼石又不是她的谁,肯救自己已经不错了,还能强要求人对她好?但这么想着,依然很生气,恶狠狠道:“一会儿回去,我要寻我的金簪。”

楼石好脾气地笑道:“行,你先坐这儿等会儿,我去瞧瞧他们去。”

阮媛被楼石扶靠坐在一棵树墩上,背后还有颗大高松树,还能靠着。已经散了架子的阮媛也不客气,就这么毫无形象地靠哼哼。

前生今世,阮媛头回见楼石在野外办公事。本来今天楼石是应了青竹公主的邀请,带着陈莹和楼新来赴宴来的。但他习惯什么时候都是箭袖便服,胡裤胡靴。就好似随时都能上战场似的。楼石转身往那些个被抓绑住的刺客身边走,有一兵士迎着楼石上前道:“巡城使,那几个人果然嘴里都有毒药,小的已经下了他们的下巴。还请巡城使吩咐。”

楼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先压送大理寺,等皇上下旨定夺。小心有人灭口,等会儿京城那边来人再走。树林里你们先埋伏了,肯定安全,可是出了林子就不一定了。这些人,死不得。”

那兵士应道:“进来时,咱们已经寻过了,再说这林子已经让咱们给包围了。巡城使放心。”

楼石点头。踱步到刺客身边,仔细地看他们。那些个人被下了下巴,说不出话来,低垂着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楼石也不问他们话,只是细细地来回看,他们的兵器、衣服、鞋,就连手指都看了。

远远的,阮媛也不知道楼石在看什么。

楼石拿马鞭打了其中一个人的腿,楼石的劲道不小,而那人正好被拽下马时,摔折了腿,整个腿上全是血。阮媛看着都疼。那人只闷哼了一声。楼石却笑了:“你若是连哼都不哼一声才对。”

那人抬眼狠狠地瞪楼石。

楼石又笑道:“你再恨我也没用了,就是有人为你家人报仇,可你家人能活?其实要我,走了这一步,结果就应该早想到的。你都想着要杀我了,我难不成还得放了你?也不知你这恨从何而来。”

那人低垂下头,不再抬眼。看样子好像精神有些萎靡。

树林入口处,一队人马进来。楼石抬头看,一堆官兵围着,正中骑马的人,楼石认得,正是大理寺少卿刘正。打头的兵士喝道:“大理寺少卿到,闲杂人等闪开。”

后来的官兵上来,将左右看了,打头喝道的兵士调马回去,与在树林门口未进来的刘正道:“报告刘少卿,刺客全被抓住了,没有危险。”

刘正五十多岁,在马上捻须一笑,才双腿夹马,慢悠悠往林子里走。按官职,刘正比楼石要高。

楼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步行上前一揖道:“下官见过刘少卿。”

刘正下马,也是一揖道:“世子客气了。不知道世子可有审问过他们?下官听闻,这些人好似欲对世子夫人下手,世子夫人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楼石笑道:“内子乘坐的马车是公主府的,也许所冲是公主也不一定,刚好内子凑巧乘了公主的马车,为公主拦下一灾。内子一妇人,岳山大人不过是一名小官吏,何劳这般阵仗?”

刘正呵呵一笑:“正是正是,小官回去一定严加审问,定为圣上分忧。”

两人又寒暄了会儿,楼石见底下人已经交接完。关心地叮嘱道:“刘少卿可要将这些人活着带到大理寺大牢里,他们动的是青藤公主的马车,这事已经惊动皇上了吧?到时可别不好交差。下官可是将人活着,没受一点儿要命伤的交给刘少卿的,下巴也下了,没可能自杀。不幸半道死了,下官可不负责。”

刘正的脸抽了抽,道:“谢楼巡城使提醒,下官定不辱命。”

楼石一拱手道:“那下官带着手下兵丁,与内子先行一步了。内子丢了个小物件,不知刘少卿来时,可有拣到?”

刘正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拱手道:“下官听了人报,急着往这儿来,倒是没注意到路上有什么东西。要不楼巡城使再回去自己寻一下?可能是下官粗心大意,没瞧见呢也说不定。”

楼石盯着刘正看了会,笑道:“刘少卿言之有礼。看样子刘少卿也没带顶桥子来。”

刘正笑道:“公事出来,何能带桥呢?”

楼石一笑,转头到阮媛跟前道:“看样子你也自己骑不了马,还是和我同乘吧。现在也讲究不了,等一会儿回京了再讲究。你这模样,看样子宴会是去不了了,不若我直接将你送回公主府。”

阮媛又摸了摸头发,道:“不,我要先去找我的金簪。”

楼石被她气乐了:“早晚为财死了才老实。刚差点儿被人杀了,竟还有心思想这些身外之物,也是服了你了。”说着话,楼石将阮媛抱了起来,先放到马上,让阮媛坐在鞍上,然后楼石飞身上马,坐到了马屁股上。

先在树林中的兵士全都出来,均翻身上马,跟在楼石身后。楼石临走,从刘正身边过,又是一拱手。待到了阮媛翻车的地方,哪儿有金簪的影?阮媛拖着痛死的身子,细细地寻了半天。终是瘪着嘴认了,金簪千真万确是丢了。

楼石却围在阮媛掉车下的地方,来回的寻找着什么。

阮媛以为他也在帮她找金簪,不禁奇怪道:“没想到世子爷也这般爱财,还说我。”

楼石没理她,比量着车子的方向,马的面向。然后离远了些,比量了一个丢东西的姿势。转过头,再看向地形,就见不过处有一个土坡。并不怎么起眼,几棵树,一条干涸的水沟。楼石往那边走,然后一打手势,有兵士上前,阮媛远远地,不知道楼石说了什么。有几名兵士便往坡上走,分散开了。

没找着金簪,阮媛忽地想起一件事来,见楼石过来,她身上疼得紧,又因为害怕,没了力气。便就坐到地上,对楼石道:“那簪子是金的,有人拣了不奇怪,可我从车上掉下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迷药的帕子,摔丢了,怎么也不见了。”

楼石:“迷药?你没事拿迷药带身上干嘛?那药哪儿来的?”

阮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就爱看个医书,没事自己合着玩的。”

楼石无语,终道:“被刘正拣走了。这下有得事干了,还好你合的,要是有人问你,你就死不承认。要是买的,你就等死吧。还有谁知道你会合迷药?”

阮媛倒也诚实,道:“陈玉、公主她们都知道。”

说起陈玉,楼石见阮媛对金簪一副肝疼肉疼的模样,不禁问道:“你也不让人打听打听陈玉怎么样了?怎么我看你好像对个死物比对人命还重视?”

阮媛撇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她在马车上,往南跑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就看她的福气了,与我有什么关系?救下来了,早晚能看着,救不下来,问了也白问。我能怎么样?就像你那心肝表妹?流两滴泪,有什么用?要我说尽心尽力,无愧于心,比哭瞎眼强多了。”

就见先散去的兵士,从土坡那边跑了过来,楼石道:“你觉得陈玉会不会出卖你?赵宁虽然性子不好,但只要你不碍着她,她是不会拿你邀功的。至于吕倩,就那性子只怕想到要出卖你,自己就能先把自己吓个半死。你还是盼着陈玉别被救回来吧。”

阮媛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楼石并不是吓唬她,以陈玉的性子,只怕要是知道好处多于坏处,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卖了。

不过,现阶段应该不会。所以阮媛也并不怎么担心。倒是忧心地瞅了眼楼石。其实他根本不应该来救她的。楼石平日里与几位皇子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中立关系,几位皇子的明争暗头,楼石也只是看着,就是魏王,楼石也不会明着伸手去帮忙。

谁会对她下毒手呢?阮媛想到了四皇子楚王赵烛、五皇子韩王赵炽、六皇子齐王赵烜。阮媛第一个将楚王赵烛去掉了,赵烛一直认为活着的皇子,他最年长,按着立长不立幼的顺序,他最有可能当上太子。所以这么些年,除了跋扈些,却是动作最少的。

而赵宁闹腾,获利最多的,便是韩王赵炽和齐王赵烜。要说阮媛在朝中挡了谁的路,也只这两位的路。而这两位,周毅却都没有投靠。

而经过这事,只怕楼石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其实之所以会对阮媛下手,也是因为阮媛住进了公主府。而她与楼石会离婚的消息,在京城贵族圈里已经传得甚嚣尘上。而且楼石本就不喜欢她,从没有遮掩过。

楼石大概看出阮媛的不解来,笑道:“你若跟我和离了,你的死活与我再没半分关系。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是我夫人,我理所当然要保你无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