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怀孕这件事,最终闹得成了整个京城士庶民众,茶余饭后最大的热谈。不外乎是周毅浪子回头,赵宁守得云开见月明而已。

陈玉的腰伤在这一个月里,已经养得大好,可以自己自由走动。而吕倩的肚子虽然没显,但到底比先前时圆润了许多。其实从一开始,赵宁就没想过要帮吕倩。赵宁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她与周毅的一种相互折磨而已。

周毅也曾在赵宁面前,放下狠话,说要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事情,捅到承天帝哪儿去。

可赵宁并不急,冷冷地看着周毅道:“你去啊,驸马要是果然有骨气,就去求见皇上,与皇上说,我肚子里的是个野种。这可是天大的皇家丑闻呢。你说皇上是将我赐死呢?还是将你下狱呢?你好意思说,皇上都不好意思听。”

说这话时,赵宁希望周毅能去。可却注定了要失望。所以,最终周毅不痛快,赵宁也不痛快,他俩个相互恨着对方,却又拿对方没有办法。将个公主府,当成了两个人的战场。

而阮媛,则越发的小气爱财起来,简直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

一贯高高在上,端着淑女款的陈玉不禁嘲讽阮媛道:“你这般爱财,离开镇北侯府的时候,怎么不多带些出来?也好过你这么一点碎银子也要存起来。丢死人了。只怕现在唐芷要是拿银子来砸你,你也不管是不是仇人,都要笑着边拣边让她多砸些过来吧?”

阮媛上下打量了下陈玉,不以为忤:“你这样说,说明你还没穷过。等你穷过了,便知道一切都没有存银子好。至于我丢在镇北侯府的东西,那本就是他们家的。不是有句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但却也知道花自己的钱硬气。至于你,当年在燕北的时候,我给你买个果子吃,你可是感激我得很呢。”

陈玉抬着头,仰着脖子道:“你别总拿那些个我不知道或说虚幻的事情说,我不信。”

阮媛笑道:“那拿现实说话,你不觉得自打你进到公主府,你父亲派来人给你送银子的次数少了很多?你就不想打听下你生母在陈家怎么样了?陈莹现在突然觉醒了,又有楼家人帮衬着,我想你有银子花的日子,也不怎么多了呢。”

陈玉怒斥道:“你胡说。我娘最得宠了,陈莹算什么?只要我父亲宠我娘,陈家就不会变天。”

看着陈玉气急败坏的模样,阮媛不禁笑着摇头:“你看,你说又说不过我,完就怒了。怒气帮不了你,你还是让你的丫头去陈府打听打听吧。看泰康王世子与陈莹到底有没有再勾搭,不就知道了?你受伤这么些日子,错过的可不是几场宴会这么简单。也许错过的,便是你钓到金龟婿的机会。”

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宴会了。生日宴、寿日宴、再加上各种花宴、游园宴、节气宴。闺秀们不至于整日的闷在后院里出不了门。

陈玉冷笑着道:“这世上又不只一个他。”

阮媛乐道:“可是你上哪儿去寻一个比泰康王世子更好、地位更高的夫婿?除非你嫁给皇子,将来能当上皇帝。我想想,你当年可是口口声声不与人为妾的。那么,未娶的皇子,与你年纪般配的,便是十皇子、十一皇子了。不若你求我,我告诉你谁后来被封了太子,去做个良娣,虽然现在是妾,但只要明儿登基了,立你为后,你便是正妻了。”

陈玉连忙左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完急道:“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儿是哪里?你就不怕被抓起来问罪?”

阮媛笑了笑:“这话我也就跟你说,别人我可不说的。放心,我都看了,附近没人。”

陈玉再一次与阮媛的较量下,甘拜下风。但她不认输,心下暗暗为自己打气,下回她总会赢的。总之,陈玉对阮媛就是不服气,每每出言讥讽阮媛,却从没占着过便宜,总吃亏。但却越挫越勇。

转眼进入七月,阮媛收到个让她兴奋的消息。她的两个兄长让人给阮家捎信,说七月中旬大概能进京。开始时,小孙氏舍不得家里种好的庄家,非要等收了秋,才肯上路。阮家兄弟和刘贵死说活说,才劝得小孙氏将地上的待收庄家卖给邻里。

老家的房子也托给邻里帮忙照看,才万分不舍的弃家投奔京城的阮家。

阮媛在住进公主府不久,怕他父母让人去镇北侯府里寻她,她是没什么立场让楼家人帮着她隐瞒她住在公主府里,与楼石闹离婚的事的。所以就编了个瞎话,骗她父母说是赵宁让她在公主府陪赵宁些时日,叫阮峰夫妇有事去公主府找她。

阮峰、大孙氏心下自然觉得奇怪。但问多了,阮媛便拿赵宁的喜怒无常吓唬他们。大孙氏是见过赵宁的,又见阮媛没有被抓起来软禁的样,也就不敢问了。

但到底不放心,大孙氏隔三差五的便要寻些借口来公主府探看阮媛。比如说绿珠、绿柳几个的奴籍、然后便是小孙氏和刘贵进京的时日,都是大孙氏亲自上公主府与阮媛说的。

总之阮媛最近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是万事如意。然而随着一进入七月,俗名鬼月,又是立秋,京城里的富贵人家,便开始了各种祭祀、宴会,就连皇家也不例外。以往这时候,赵宁都要让人打听,唐芷会出席哪些个宴会的。

现在赵宁与周毅每日里在公主府里吵,早就不再理会唐芷,就连唐惠都是不再过问了。虽然说各家宴会,挨着靠着的不想请赵宁,但面上还是递上帖子的。门上呈给赵宁,赵宁便就往边上一扔完事。她以往去四处走,全因为周毅,现周毅就在公主府里,赵宁自然不乐意往那人堆里去。

那些贵妇们不喜欢赵宁,赵宁一样不喜欢她们。

可是陈玉非常想去。毕竟敢于请赵宁的人家,出席者都不会太差了,觅得金龟婿的机会最大。陈玉拣了被赵宁扔在一边的帖子,细细的挑。

而吕倩因为肚子的事情,都不爱往人多的地方走,宴会更是不想参加。只恨不得就在公主府她的小院里,一直呆到生。

而阮媛自打知道她表兄要进京以后,也不大爱出门,一副要为她刘贵守贞的模样。阮媛也知道,京城的贵妇们没一个瞧得起她的,嫌她处处一副市井小民的嘴脸,嫌她出身低,嫌她礼仪不到位。上辈子阮媛没少在自己身上下工夫,虽然她自觉自己的行为举止无可挑剔,但那些个贵妇们见她,依然不准不热。

又因着楼石的原因,阮媛上辈子没少因为这个自卑伤心。

但阮媛一想到她表兄刘贵,心下一暖。他不嫌弃她就够了。所以这辈子,阮媛下定决心,再不跟那帮子贵妇们打交道。她还嫌她们矫揉造作呢。一个一个的装模作样,随便打杀个丫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见到水果上有只虫子,却瑟瑟发抖。

切,谁信哪?

阮媛还记得上辈子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二话没说,上去便将那虫子给捏死了。结果那帮子贵妇不单不感激她,还在背后偷偷议论她。说什么“不亏是乡下出来的,太野蛮了,将那可怜的虫子就弄死了。太可怕了。”

啊呸,阮媛到现在想起来,心下都骂那帮子女人:装,既然虫子可怜还叫唤的什么劲?你倒是将虫子搂怀里啊?虫子可怜,让她们将窝吃了的燕子就不可怜了?阮媛心下一顿鄙视。

这辈子她除非疯了,才会再往那帮子人堆里去呢。

陈玉在一堆的请柬里,挑出一张青竹公主请于郊外影园的游园赏花宴。因园内有影水而得名,影水因为水质清澈,临水照影如镜,所以起名影水,是青竹公主的私园。每年都会于七月宴客,请京中的达官贵人家眷,青年男女于园中游玩。

第一年赐给青竹公主,于园中宴客,承天帝还带着青竹的母妃吴贵妃去的。而且现在宫中东宫钱皇后不主政,打理后宫的,正是这位吴贵妃。也是五皇子,韩王赵炽的母妃。

届时,吴家人定是会去的。那么很有可能,吕倩的心上人,肚子里孩子的爹吴泽也会去。

陈玉拿着帖子去寻赵宁,想劝赵宁参加。这样,她便可以陪着赵宁一块儿出席。影园集会,每年都会让青年男女各献一艺,或诗词歌赋,或琴棋书画,但只是观看,并不评高下。但各人心中一杆秤,陈玉已经准备好了要大放异彩。

可前提是要有机会让她表现才行。陈玉本来想去寻了阮媛一块儿去求赵宁,但她实在是不喜欢阮媛,而吕倩那老鼠胆,根本不可能陪她去。没法子,陈玉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去了。

赵宁刚与周毅生完气,正立着眼睛等着寻人晦气的时候,陈玉进到屋内。看了看情形,没敢出言。呆了会儿,连话都没说,便就如来时溜边进的,又溜边退了出来。

拿着那请帖,陈玉到底想去。只得去找阮媛。

阮媛正在她的真园里,对镜理妆。让绿柳一会儿帮她梳个这样头型,一会儿梳个那种头型,总是不满意。头饰摆了一桌子,像獭祭鱼,不知选哪个好。新衣服也是摆了一床,一件一件地让绿珠往身上穿。阮媛也是各种满意。不是嫌颜色不够艳丽,便就嫌款式老旧。

绿蓠、绿玉两个一个往衣箱里装衣服,一个从衣箱里往外拿衣服。总之四个丫头,没一个闭着的。阮媛则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支使着她们。

她这是在为迎接刘贵做准备呢。卯足了劲,想让刘贵惊艳一回。至于她的小姨小孙氏,当年都没嫌弃过她二婚,现如今更不可能嫌弃她。

阮媛对于自己再嫁刘贵,信心十足。

陈玉进来,有小院中干粗活的小丫头进去通报了声。

阮媛只转着眼珠略想了下,便知道陈玉为什么来了。笑道:“快请。”

见人三分笑,非奸既恶。陈玉进门,便笑盈盈道:“嫂嫂这是干什么呢?要出门子?还是来贵客?”

阮媛一动,扯了头发,疼得皱了皱眉。绿柳道:“少夫人别乱动。”阮媛扶了扶头发,重新坐正了,冲着陈玉指着不远处的凳子道:“你做,我这正梳头呢,就不起来了。”

陈玉坐下道:“不用嫂嫂起来,我也没什么事,就闲来坐坐,与嫂嫂说说话。”

正好绿珠又换了一套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阮媛开心道:“正好我这儿拿不定主意,妹妹来了与我出个主意,你瞧绿珠这身衣服可好看?也不知是不是挑花眼了,我是左看右看,竟没一件可心的衣服。首饰也是,你也帮我看看,参选参选。”

然后她俩个就阮媛的衣服、头饰、发型,各种挑选。阮媛好似非常相信陈玉就是找她聊天来的,也不问是否有什么事情。每每陈玉将话头往赴宴上引时,阮媛便拿别的话来岔开。不是说没银子,就是说首饰不够,要不就嫌衣服全都是旧的。

一说让阮媛做新的,阮媛便又绕回到没银子上。

陈玉咬了咬牙,道:“刚好我哪儿新做了两身衣服,还有首饰,头饰,嫂嫂挑一套吧。我新衣服多,也不在乎多这一套半套的。”

阮媛拍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玉吩咐自己的丫头安心道:“你去我房里,将昨儿姨娘让人送来的两套衣服首饰全拿来。”

一会儿工夫,安心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大衣服盒子。放桌上打开,里面是全套的衣服、配饰,从头饰到耳环、项链、手环,全是成套的。

阮媛见了,虽然嫌素气了些。但到底是新的,又眼馋那些个配饰全是玉质的,一看便价格不菲,便选了其中看起来稍微新鲜些颜色的一套。让绿蓠收起来道:“让妹妹破费了。不知妹妹过来,可是有事?”

陈玉气得差点儿咬碎了一口贝齿,让安心将剩下的一套又拿回去。才将她的目的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