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连听都没听,眉都没皱一下地从门内往门外走。阮媛紧跟在后面,她也不比楼新在赵宁心里高多少,要是一个不高兴,楼新和陈莹可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陈莹倒是一直没出声。从镇北侯跟来的杨妈带着丫头们,只是远远地跟在阮媛后面,然后在阮媛几个进到观水澜,就在观水澜的院内,与其他府里的丫头婆子,找了个背阴的地方乘凉。听见说说香舍里有了动静,杨妈才跑过去看时,陈莹正好被定国公府的丫头扶着,站起身来。

楼新还在骂赵宁。

赵宁只轻声道:“掌嘴。”

随着赵宁来的一个婆子,拿着打嘴巴子用的板子,站到楼新面前,笑道:“奴婢得罪了。”说完,就开始左右地打楼新。

陈莹虽然与楼新并不和气,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楼新挨打,毕竟是一块儿来的。但她也知道赵宁不好说话。她不敢去求赵宁,就去求阮媛道:“嫂嫂,求嫂嫂了,新娘是与嫂嫂一块儿来的,头出来时,姨父叮嘱过嫂嫂,要照顾好好。现被打了,于嫂嫂脸上也不好看。”

阮媛笑道:“又不是我让打她的。公主听我的么?要不你去跟公主说,看公主能不能看你的面子,饶了她。你还求我?这不是想害我么。你瞧瞧这院子多少人呢,有哪一个敢上来跟公主说,让公主住手的?”

阮媛说话,从来都不会小声。屋里屋外的人,全听见了,面上均讪讪地。尤其是定国公府的太夫人、赵宁的婆婆韦氏与大嫂小韦氏,更是觉得无脸见人。

陈莹急道:“嫂嫂与公主看起来关系很好,亲近得很,嫂嫂求公主,公主定会饶了新娘的。妹妹求嫂嫂了,不为了新娘,就是看在表兄面上,嫂嫂也要护一护她。”

阮媛冷冷道:“你倒是算盘打得山响,看样子公主将你扔出去,也没摔清醒。合着好人你当,让我去求公主,公主饶了她,你得好。公主怒了,挨打的是我。”

陈莹争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若是与公主有些关系,我就自己去求公主了。”

阮媛转头,不打算再理陈莹,小心小意地对赵宁道:“公主,咱不理她们,妾真有重要的事与公主说呢。”

被打得嘴角挂了血的楼新,终于不再骂了。那婆子下手并不重,要不然打了这么多下,牙非打掉两颗不可。可楼新也不领情,嘴上是不骂了,可那喷火的眼睛,要是能烧人,定是要将赵宁和阮媛烧着了不可。

阮媛心下冷笑,这要是她,打都打了,非让狠狠打不可。不打掉她两颗牙不准停。赵宁从头到尾都没瞅楼新,只是对阮媛道:“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赵宁才要走,就见楼石打头进来,楼新嘴角挂着血。刚赵宁打算着要走,那个打人的婆子就停了手。看样子是常干这个的,知道在没听到吩咐的情况下,什么时候住手,赵宁不会生气。

楼石冲赵宁一揖道:“臣参见公主。”

就听一个男人冷冷道:“哟,不愧是公主,这说打人就打人,也不分个场合地方的。还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呢。”

阮媛不用抬头,也知道改这么跟赵宁说话的,除了泰康王世子赵昞,再没别人。阮媛记得,上辈子,陈莹与陈玉就是在这儿遇见的赵昞。不自觉地,便偏头瞅陈莹。

陈莹也在抬头瞅赵昞,阮媛从陈莹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别的来。当看阮媛再次碰见楼石时,也隐藏得很好。所以阮媛不信陈莹初次见赵昞,真的如现在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阮媛觉得陈莹在装。任谁在这种求助无门的情况下,人人都怕的赵宁这股恶势力下,竟有这么个人,就这么突然的、凉凉地就能敢跟赵宁如些说话,也会惊为天人的。阮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果然小姑娘们一个个的,眼睛闪亮地盯着赵昞。

原来杨妈见事情不好,她一个奴婢,上去也起不了什么做用,自然是赶忙让跑腿的去寻楼石跟来的小厮道一,将这边的事大概形容了下。

楼石接到信后,自己掂量了下,他自觉自己在赵宁哪儿没那个面子。而魏王虽是王叔,但也不好直接说赵宁,因为会在承天帝哪儿不好看。就想到了泰康王赵昞。

这赵昞是一贯看不惯赵宁的跋扈的。楼石倒也没绕什么弯弯,而是直接说了事情的大概,因为到底怎么回事,楼石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也不敢等弄清楚了再去,就怕楼新顶不住。赵昞只一听赵宁欺负人,问也不问到底谁对谁错,就与楼石一块儿来了。

好似赶着救火一般。

赵昞长得好,又好读书,今天来定国公府,就一身儒生的打扮,再加上本身的贵族气质,儒雅俊朗,出众得很。

赵宁本都打算着要走了,听了赵昞的话,停住脚,冷冷道:“你管我?”

杨妈领着丫头上前,扶着楼新小声问道:“可伤了哪儿没?”

楼石上前查看了下楼新的伤,定国公的夫人韦氏这时候倒是跑了出来,上前道:“快扶楼姑娘去静居,喊府上的太医来,给楼姑娘瞧瞧,可伤了哪儿没有。”

陈莹就站在阮媛身边,却一点儿都没有要跟着楼新走的意思。

阮媛笑道:“你刚不是很关心她么?怎么不跟去瞧瞧?站我这儿干嘛?我可没有先知。”

陈莹才要说话,小韦氏也随着她婆婆出来,走到陈莹跟前道:“刚你也摔了下,一块儿过去瞧瞧,有没有摔伤,完换件干净衣服。”

阮媛看了眼正在跟赵宁练瞪眼的赵昞,道:“她啊,一见俊美的男人,就身上哪也不疼了,比那灵丹妙药都好使,哪里还用得着医生?”

陈莹怒道:“嫂嫂胡说什么?我是不放心嫂嫂,就怕一个不小心,嫂嫂再怎么着了,才没走的。”

阮媛笑道:“刚公主让人打楼新,你使上劲了?若一会儿我真惹公主不高兴,挨了打,你能怎么样?在边上看着也叫不放心?这么说,你大概是不放心我被打得轻吧?”

小韦夫人已经掩面而笑。

陈莹又低声在阮媛耳边道:“嫂嫂到底怎么想的?我若丢脸了,嫂嫂面上就过得去?”

阮媛也同样小声说道:“我无所谓丢不丢脸,反正我已经出嫁了,又是皇上赐的婚,难不成谁还敢说我不贤不成?反正最终,都是你们的错。”

陈莹气道:“你……”

阮媛笑得脸上越发灿烂:“我怎么样?”

楼新被定国公府的人,还有杨妈几个跟着,去了静居。楼石则留下来,不解地看着阮媛。阮媛没瞅楼石,将眼睛一直放在了赵昞和赵宁两人的身上。

这两个一碰到,总是要吵到分出剩负来才能了的。可是阮媛真的有事情要和赵宁说,她不想他俩个吵下去。要怎么样,才能将两个人分开呢?阮媛心里转了几个百转,却是一筹莫展。

其实赵宁并不想和赵昞吵,因为每次都会吃亏。所以,即便赵宁要鸣金收兵,赵昞也不会见好就收的。赵昞这个人,要说小肚鸡肠吧,并不是。他虽然得承天帝喜欢,自小出入宫禁就如同出入他家的泰康王府一样。也是被承天帝宠着长大的。

但他回到泰康王府,泰康王却是对他的教育极为严厉。所以,赵昞待人接物,也算得上礼贤下士了。只别碰上赵宁,只要他一碰上赵宁,什么风度、什么学识全都不记得了。

不让赵宁难受吃亏,他是不会收手的。

阮媛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回她倒是想到楼石了,抬眼一瞅,就见楼石正眼不眨一下的盯着她看。“唉”,阮媛暗自叹气,这个也是个指不上的。

然后,阮媛就瞅着了还赖在身边的陈莹。上辈子也不知道陈玉是用什么办法,想引起赵昞的注意,结果成全了陈莹。既然上辈子赵昞能那么爱陈莹,说明陈莹身上有着某种东西,能吸引赵昞。

阮媛想,她何不当一回好人呢?阮媛隐约记得,好似陈玉不知道怎么,暗自绊了陈莹一下,反倒是陈玉也摔了,还摔得挺重的。结果所有人都说是陈莹害的,只有赵昞相信陈莹。

实在想不出办法的阮媛,打算照猫画虎。可是陈莹不肯走动。

“你不去你表兄哪儿?”阮媛支使陈莹。

陈莹不肯,道:“我还是陪着嫂嫂吧。”心道:这么多人,只我来回走动,显眼,这不是有病?

阮媛又道:“你不去瞧瞧新儿怎么样了?我挺担心她的,也不知道被打得怎么样了。公主家奴,一贯下手挺狠的。”

陈莹摇头:“有医生呢,我去了也没法子。再说新娘不大喜欢我,我去了,她再误会我瞧她笑话,无端让人误会,她又受着伤,不大好。”

阮媛见支使不动陈莹,直气得肠子打结。心里大喊:我让你走两步会死啊?你不是对赵昞一见钟情?我想帮你一把,你知不知道啊?

那边赵宁和赵昞两个在打嘴仗,而且是越吵越激烈。而且赵宁明显处于下风。

阮媛急了,突然伸手一把将陈莹推倒在赵昞地脚前。然后扑到陈莹跟前,大声道:“哎哟,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被摔的,哪儿受伤了,怎么就站不稳了呢?是不是头晕?浑身没力气?”

楼石从头到尾就没瞅别处,如何看不到阮媛推人?直气得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来。刚才的事情,不用他打听,定国公府的丫头就已经学给他听了。现在,阮媛又来这么一出,楼石是彻底地怒了。

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阮媛心里在想什么。

有人摔在了自己的脚下,又是一位美女,赵昞果然不再与赵宁吵,而是也蹲下身,忙扶陈莹道:“这位姑娘怎么了?哪摔伤了没?”

阮媛道:“这是我表妹陈莹,大概摔伤了脚,走不了路了。没看刚都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