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声音。
沈煊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抓着被子,看向瞿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瞿唐眼眸微冷,却没有戳破他装睡。
没一会儿。
苏蓁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苹果被吃了一半,奇怪地看向瞿唐,瞿唐知道她怀疑什么,拿起那苹果放进嘴里说:“口有些渴,所以吃了,阿蓁,不介意吧?”
“不介意。”
苏蓁走了过来。
看着沈煊消瘦的脸,心里难受,她替沈煊掖了掖被子,哽咽道:“他什么时候醒,要是再这么睡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瞿唐:“……”
某人是装睡,就算不醒也不会怎么样。
他们坐了一会,阿满过来了,手里还提着水果,看到苏蓁和瞿唐,他黝黑的脸闪过一丝笑,将水果放在桌上,傻乎乎挠了挠头:“小蓁姐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宵夜……”
“我没饿。”
苏蓁摇了摇头,看到阿满风尘仆仆,便猜到他又没吃饭,她站了起来,将保温盒打开,甥了一碗鸡汤递给阿满说:“今天我带了鸡汤,你喝一碗。”
“我不饿……”
苏蓁脸一沉:“什么不饿,你今天跑了一整天,水都没喝,怎么会不饿,听话,赶紧将鸡汤喝了,一会再去楼下吃饭。”
“小蓁姐姐……”
瞿唐也笑着看向一脸煞白的阿满:“先喝鸡汤,一会我带你去楼下的馆子吃饺子,沈市长昏睡,倒让你忙得晕头转向。”
“我没事。”
“快喝吧,喝完去吃饭。”
苏蓁将碗递给他,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傻小子,一晃都成大人了,以前进军区的时候你还是个稚嫩的孩子,转眼便成大小伙子了。”
阿满喝了鸡汤,舔了舔嘴说:“小蓁姐姐熬得鸡汤就是好喝,我还想喝一碗?”
躺在床上装睡的沈煊恨得牙痒痒。
这个阿满,凑什么热闹。
瞿唐瞥了一眼某市长,有些心灾乐祸。
沈煊知道瞿唐肯定在幸灾乐祸,可他没办法,只好压着火,阿满喝了两碗,本来还想喝第三碗,可心里突然有些毛毛的,他下意识看向沈煊,没醒啊,怎么他感觉首长心里正骂他呢?
瞿唐憋着笑,将阿满拖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苏蓁。
沈煊在她转身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里满是眷恋,他舍不得醒,舍不得让她离开,也舍不得她那声病秧子。
苏蓁感觉有人看着她,转身却没发现人。
她走到病房旁,看着沈煊。
沈煊心里很紧张,生怕被她看出什么,那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起,好久,苏蓁才移开视线,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喘匀,苏蓁忽然出声。
“沈煊,你醒了吧?”
沈煊心里一凛,可不敢睁眼。
因为他怕她看出什么,开始说胡话,断断续续说以前的事他想对她说的话,苏蓁愣了一会,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
她在怀疑什么?
沈煊假装梦魇,挥着手惊恐道:“小……小蓁儿,快跑,快跑……小蓁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快出来啊,快出来啊……”
苏蓁鼻头一涩。
她握住沈煊的手,哽咽道:“沈煊,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你,指责你,沈煊,你快醒过来好不好,快醒过来好吗?”
“……”
沈煊心里一颤。
那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他想要替她擦,可他现在还不能,他舍不得她这片刻的温柔,舍不得醒后她疏离的神情。
苏蓁哭了一会。
在瞿唐回来后,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因为阿满来了,苏蓁便和瞿唐早早回去了,临走时,她又看了一眼沈煊,那愧疚又一次涌上心头。
苏蓁走后。
阿满这才看向病床上的某人。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首长,小蓁姐姐走了,您可以去治疗室了,今天的化疗已经拖了很久,再不进行,您的身体可吃不消。”
“阿满。”
沈煊睁开眼睛。
阿满上前:“首长,什么事?”
“那个化疗需要多久,副作用是什么,还有我不化疗的话剩下多长时间?”沈煊挣扎着坐了起来,阿满将靠枕放在他身后,让他坐得更舒服一点。
阿满想了一会才说:“这个化疗得半年,副作用就是掉头发,暴瘦,其他的医生没说,不过首长,您还是化疗吧,这样最起码还有希望,而且医生说了,您的情况经过化疗可以减轻的,到时候可以做手术,您就可以彻底治愈了……”
“不化疗我还剩多长时间?”
沈煊盯着阿满的眼睛继续追问道。
阿满紧闭着嘴,不愿意说。
沈煊一看阿满这个样子,便猜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他勾唇冷笑了笑,然后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首长,您这是做什么呀!”
阿满急忙捂住他的手,眼睛都红了。
沈煊一把抓着阿满的胳膊:“阿满,我不化疗还剩多长时间,说啊……”
“三个月。”
阿满眼泪掉了下来。
三个月,果然他猜的没错。
原来这肿瘤恶化的这么厉害,怪不得每个人看他的神情就如丧考妣,原来他时间不多了。
沈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半响才说:“既然只有三个月,那就不用化疗了,就算化了疗,我还是要死的,与其被折磨得不人不鬼,还不如让我出院做我想做的事。”
“首长,阿满求您了,做化疗吧。”
沈煊眼眸含笑:“没用的……”
“有用,有用的,首长,医生说了,只要做够半年的化疗,您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只要您做了手术,您还和以前一样,还可以带着阿满处理滨城的大小事务。”阿满胡乱擦了擦眼泪,看向一脸茫然的沈煊急切道。
那个医生说了,只要化疗半年,那首长就有希望,就能扛过去,他不能让首长放弃,更不能让他最敬佩的人就这么躺在那块地里。
沈煊笑,可笑得悲凉:“阿满,别自欺欺人了,我身体是什么情况我自己知道,而且一旦化疗,那可不是掉头发暴瘦的副作用,它会让我忘了这几年的事,会让我最后忘了小蓁儿,所以我不能化疗,不能忘记小蓁儿……”
“首长?”
阿满还想劝他。
沈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阿满,你跟了我五年了,这五年里,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苗子,是我手底的好兵,我不在后,你就去军区跟着阿羽,他会给你一个合适的军阶……”
“我不去。”
阿满看着他固执道。
沈煊见他固执,顿时沉脸:“一等兵戚满。”
“到。”
阿满下意识行军礼。
“现在我以首长的身份命令你,三个月后调回军区,归陆上校管辖,一切都得听从陆上校,若有违背,军法处置。”沈煊半撑着身子,盯着阿满倔强的脸命令道。
阿满哆嗦着唇瓣,死活不肯接命令。
沈煊眼眸骤冷,看向阿满怒道:“怎么,我这还没死呢,就命令不动你了,戚满,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没权利给你下命令了?”
“没有。”
阿满哭成狗。
沈煊心里一笑,可面上还沉着:“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接命令?”
“阿满不想离开首长,阿满要跟首长一辈子,首长在哪,阿满就在哪,这辈子阿满除了首长,谁也不跟。”阿满红着眼睛吼。
沈煊有些动容。
阿满从十六岁就跟着他,这期间过了五年,虽然他对阿满要求很多,可这小子每次都完成的很出色,他欣慰而又担心,因为他知道阿满太过狠,和当年的自己是一样的,发狠而又固执。
看到阿满,他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旦认准一个人,便会一辈子认准这个人。
阿满怕他赶他,红着眼睛继续说:“首长,我跟了您五年了,我已经离不开您了,所以别赶阿满走,阿满会听话的。”
“……”
沈煊攥紧了拳头。
他不能留阿满,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