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公子?哪个李公子?”
“是李修尧李公子。”青荷的声音有些发飘,“小厮说,他就在前厅那里。老爷正在陪着他。”
沈沅心中震惊,一个不小心,左手食指就被右手拈着的针给刺到了,立时就有一粒血珠冒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采薇见了,惊呼一声,忙要转身去拿干净的手帕子来给她包扎,就听沈沅叫住她:“不碍事的。”
随后她就将食指放到口中吮吸了两下。心中却在快速的想着,李修尧怎么会过来找她?找她有什么事?而且偏偏这会儿正是散值的时候,父亲在家的。父亲知道李修尧过来找她,心中会怎么想?待会儿她要用
什么理由来搪塞父亲?
沈沅轻叹一声,起身站了起来,吩咐青竹青荷拿衣服过来给她换,又叫采薇重新给她梳个发髻。
她在屋中的时候穿的多是家常的衣服,也不过随意的挽个发髻,连首饰都懒怠用。不过这当会要出去见客,总是要打扮一些的。
青荷过去打开了衣箱衣柜,青竹则请示着沈沅要穿哪件衣裙。
沈沅想了想,就说道:“就前些时候新做的那件领口绣兰花的月白色褙子,还有那件玉色的细褶裙罢。”
这两件衣裙颜色淡雅,但也不至于太素净。
青竹答应着,转身去同青荷寻了这两件衣裙出来,双手捧着站在一旁。采薇给沈沅梳了个柔美的倾髻,发间簪了一支白色的珍珠簪子,还有两朵钿花。并着一朵淡蓝色的堆纱绢花。沈沅看了看,觉得太素净了些,只怕父亲见着会心中不喜,
便又从首饰匣里拿了一支精致小巧的点翠小凤钗让采薇簪在了她鬓边。
随后她换好了衣裙,就带着采薇出了屋,往前院而去。
*
沈承璋正在前厅小心的陪着李修尧说话。
方才他从衙署里散值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官服,就见小厮飞跑进来,说是有人求见。他问起那人是谁时,就见小厮诚惶诚恐的回道:“他说他叫李修尧。”
沈承璋只震惊的张大了嘴。近来京城中谁不知道李修尧呢?他原还只是五军营里的一个千总,但年初在大同对抗瓦刺的时候,听说他作战敏捷,行军布阵都是极在行的,极得钱元帅的赞赏。后来他又领兵两万,一箭射杀对方大将,击败敌军十万人,一举取得了大同大捷,战功实在卓著。班师回京之后,皇上亲自下旨奖赏,又晋升他为都督佥事。随后不上两个月的
功夫,又升任他为都督同知。
这可是本朝自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都督同知了。而且他的长姐前些时候刚生下了二皇子,现在已是李淑妃……
所以虽然本朝的文臣多看不上武臣,但这当会得知李修尧过来,沈承璋还是立时就恭恭敬敬的迎了出去。不过他心中还是纳闷的。自己同李修尧并不相识,以往虽也见过一次,但他只是个四品的官儿,李修尧却是从一品,想要同他说话都是不能的,如何他今日会屈尊到他家
里来?转念又想着,现如今宋皇后已经将康妃所生的大皇子记在了自己名下,李淑妃生了二皇子,两个人身后一个是宋家,一个是李家,局势正是暧昧不明的时候,李修尧这会
儿到他的家中来,莫不成是想要拉拢他?但沈承璋是个古板迂腐的人,在他心中,大皇子原就是皇长子,现如今又记在了宋皇后名下,那就是嫡皇长子。虽说皇上现如今并没有立太子,但再如何,他都是支持大
皇子的。便是李修尧再如何拉拢,他都绝不会去支持二皇子的。
只不过等迎着李修尧到厅中坐下,几番客套之下,就听李修尧道出了他此行来的目的。
他竟然不是特地来找他的,而是来找沈沅的。
沈承璋心中震惊,但还是忙叫了小厮过来,吩咐他去后面传话,请大小姐速到前厅里面来。
等小厮去后,他就旁侧敲击的问道:“原来李大人识得小女?”
心中在想着,李修源是李修尧的兄弟,沈沅一开始是心仪李修源的,而后来也是因为李修源的事他才将沈沅遣送去了常州,莫不成李修尧此次过来是……
这样一想,沈承璋心里难免就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李修尧并不知沈沅和李修源的事。一来这件事沈家瞒的极紧,并没有对外走漏过一丝风声,二来李修源觉得被沈沅那样的死缠烂打是一件羞耻的事,也羞于对旁人提起,
三来那会儿李修尧还原在山东聊城做参将,是以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沈承璋问起,李修尧也只是冷淡的回答着:“年前在回京的船上与令爱相识。”
旁的却不肯多说一个字了,只拿了手边的盖碗,微垂了眉眼喝茶。沈承璋自然也不好再问他,只想着等待会儿再细问沈沅也是一样的。
一时沈沅过来了,屈膝对着李修尧和沈承璋行了礼,李修尧这才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桌上,抬头望着沈沅。沈沅微垂着头。她鬓边簪的那支小凤钗凤口中衔了一串珍珠流苏,最底下的那颗珍珠是朱红色的水滴形状。这会儿这串细细的珍珠流苏正前后轻轻的晃动着,越发显出她
面庞的白皙清透来。
沈承璋没有叫沈沅坐,只说着:“李大人有话要对你说。”
李修尧现在地位尊贵,在他面前自然是没有沈沅坐的份。便是连沈承璋,也是请李修尧上座,自己坐在下首陪着而已。
沈沅轻声的应了一声,双手松松的交握着放在小腹那里,垂着头站着,静听着李修尧说话。
但李修尧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而是目光看向沈承璋。
沈承璋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面上带了得体的笑意,恭敬的问着:“李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修尧长眉微皱。不过鉴于沈承璋毕竟是沈沅的父亲,他还是客气的说道:“我有话想要单独对沈姑娘说,还请沈大人暂且回避。”
沈承璋一愣。过后他反应过来,面上不由的就觉得有些发热。不过心中实在震惊,李修尧竟然同沈沅熟悉到了这个程度,有什么话需要单独对她说,连他都不能知道?
但到底还是不敢不听李修尧的话的,沈承璋便起身说了两句客套话,抬脚往外走去。
院子里站着李修尧的几名护卫,齐明则是站着廊檐下。一见沈承璋出来,齐明就伸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大人请随小的来。”
竟是要带着他到院子外面去。李修尧到底是有什么话要对沈沅说,竟然不能让他听到一个字?
但也只能跟着齐明往院子外面走去,然后站在一株榆树下等着。
沈沅听到李修尧让沈承璋出去,说有话想要单独对她说的时候,她心中也是震惊的。
她抬起头,看着李修尧,想了想,还是问道:“请问李大人是有什么话要对小女说?”
好在采薇还在她身边,这屋中并不是只有她和李修尧,不然就算李修尧再见怪,她也会立刻转身就走的。
李修尧却并没有立时就回答,而是伸手做了个让她坐下的手势:“沈姑娘请坐。”
沈沅只好在旁边的一张椅中坐了下来,然后目光带了几丝不解的望着他。
被她目光这样专注的看着,李修尧心中隐隐的觉得高兴。更何况他已经查清楚了薛玉树的事,知道沈沅同薛玉树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关系。她不过是关心她妹妹罢了。面上冷肃的表情不由的就温和了下来,声音也放缓和了许多:“昨日我见你那般着急找寻令妹,虽然你不肯明说,但我随后想起令妹同那位年轻公子举止亲昵,就让人去查探了一番那位年轻公子的底细。原来他是你父亲妾室的娘家侄子。只是这个人相貌虽生的好,行事却不厚道。他这里同令妹相熟,背地里在大承胡同有一个名叫红杏的外室。这个红杏是他同村的人,腹中还怀了他的孩子。因着未婚就怀了身孕的缘故,她家里人要逼问出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又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她就偷跑出来,到京来
寻找薛玉树。薛玉树就在大承胡同那里租赁了一间屋子,将她安置在了那里。”
绝口不承认昨儿他回去过后之所以让人去查一查薛玉树的底细,只是担心薛玉树相貌生的好,又住在沈家,只怕沈沅时常与他相见,便会对薛玉树生了情愫。
沈沅惊讶的看着李修尧。她是绝想不到薛玉树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的。
不过李修尧也确实是厉害,不过一日夜的功夫,竟然就教他查出了薛玉树的事来。
有了这个把柄在她手上,薛玉树还能如何赖在她家中不走呢?难不成他还能做着娶沈湘的美梦不成?
沈沅这两日对沈湘和薛玉树的事原就觉得苦恼,不知到底该从何处下手的好,李修尧这可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起身从椅中站起,对着李修尧就深深的拜了下去,诚恳的道谢:“多谢李公子。这份恩情,小女往后必当报答。”
李修尧也起身站了起来:“只是些微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沈姑娘请起。”
不过心中还是高兴的。
随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沈沅心中始终惦念着沈承璋还在外面等候着,便委婉的在李修尧面前提了这话。
李修尧想了想,就叫齐明请了沈承璋进来,让他坐下,一同说话。
天色渐晚,沈承璋想请李修尧留下来用晚膳,但李修尧还是起身站起,开口客气的同他作辞:“我还有事,改日再见。”话虽然是对沈承璋说的,目光却是瞥向沈沅。但自从沈承璋进屋坐下之后,沈沅便一直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微垂着头坐在椅中,听着他二人说话,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当会她也依然垂着头。
厅中的灯烛已经点亮了,廊檐下挂着的灯笼也已经点亮。橙色的烛火落在她脸上,身上,只让人觉得她就如同红烛映照下开的正艳的海棠花一般,娇美难言。
李修尧心中微动,忽然就很想要上前去摸一摸她的脸颊,但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又望了沈沅一眼之后,他这才转身离开。齐明和那几名护卫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沈承璋和沈沅一路送他到了大门口,眼见他翻身上马,身影渐渐的没入沉沉暮色中,两个人这才转身回来。
夏日傍晚的风也是带了热气的。沈承璋一面走,一面转头看着沈沅。
沈沅依然微垂着头,不过面上表情平静。
沈承璋想了想,就开口问沈沅:“你同李大人是如何相识的?再有,刚刚他单独同你说了些什么话?”
沈沅心中微紧。父亲果然还是问了。她就心平气和的将先前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年前我从常州回京的时候,一日船在山东聊城泊岸,我听到岸边有人在叫船家,说想要搭船前往京城。因着那船一早儿就被我给租了下来,所以船家自然是不肯的。我那时想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船上有许多空舱房,放在那里空着也是空着,便让他们两个上了船。随后倒也不曾同他们主仆两个说过一句话。后来船行到了安德的时候,半夜有水匪前来生事,多亏那个人赶跑了水匪,救了我。那时我才知道他名叫李修尧。随后等回了京,下了船,他告辞而去,我和他却是再没见过了。我那时甚至都没有告知他我的身份。刚刚他过来,便是因着前几日我去绸缎铺子查账的时候在路上偶然遇到,他问明了我的身份,今儿就过来对我道谢那日的搭船恩情。之所以请了您出去,他说是因为知道您是朝中的清流,但他现如今的身份尴尬,不想让您知道我同他之间的这些些微交情,怕您会误以为他
是想要您投效他,故而才想与您撇清。”
这番话既奉承了沈承璋,又将她和李修尧如何相识的事说了。自然,真话假话都有的,但这样才能更让人信服。
沈承璋果然信了。他心中甚至还觉得李修尧是个心思细致的人,全不似其他武将一般腹内草莽,竟然知道要避嫌,为他人着想。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对沈沅说道:“现在皇后和李淑妃膝下各有一位皇子,皇上又迟迟不肯明确要立哪一位皇子为储君。她们两个在宫中自然会明争暗斗,只怕她们背后的宋李两家难免也会暗中较劲。宋家是世家,每一代都有人在朝中为官,自然不可小觑。但李修尧是新贵,后起之秀,手中又有世家所没有的兵权,也不可小看。朝中局势
这样的微妙,若一个不小心,只怕就会受到牵累。这个李修尧,虽说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你还是不要同他走的太近,以免往后受了牵连。”
沈沅神色恭敬的应下了:“父亲的话,女儿明白。”
沈承璋手抚着胡须,赞赏的点了点头。
以往的沈沅是个倔强的,他说的话她甚少会听,但自从常州回来之后,沈沅仿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做事极有分寸。他现在对她是很放心的。
随后沈沅一直送沈承璋到外书房的院门外,才带着采薇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时候,她轻舒了一口气。
她心中固然是很感激李修尧帮她一个大忙,却也觉得他今儿的行事有些莽撞。
细想来,李修尧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冷静理智的人,如何今儿却会这样突兀的直接过来找她?得亏父亲信了她说的话,不然若真的追查起来,她可要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沈沅又轻叹了一口气。
*
薛姨娘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小虹半跪在炕沿上,伸手轻柔的给她捏着腿。近来她腿脚日渐的肿了起来,现下竟是连鞋都穿不上了。不过薛姨娘心中也并不是太担心。她怀沈溶的时候腿脚也肿过,等孩子生下来自然就会好的,所以刘大夫开的那
些药,她依然还是不吃。不过有沈承璋那日说的话在前,近来她即便是觉得身子再不怎么舒服,但也不会让人去告知沈承璋,请他过来了。自沈溶的事情之后,沈承璋心中大约也对她有了些恼意,不怎么过来看她。不过薛姨娘现在觉得自己肚大如箩,四肢浮肿,也不是很想让沈承璋看到她这个样子,所以暂
且倒是整日清清静静的在这清漪苑里养着胎。
耳中忽然就听得一阵帘子响,随后就听到沈澜声音不稳的在叫她:“姨娘。”
薛姨娘睁开双眼,就见沈澜正站在炕沿前面,目光焦急的望着她。
外面日头大,沈澜想是走的也急,双颊微红,鼻尖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薛姨娘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就急的这样一头一脸的汗?”
吩咐站在一旁的瑞香去拿冰镇的酸梅汤过来。
沈澜在炕沿上坐下,问薛姨娘:“姨娘可知道李修尧这个人?”“听人说起过。”薛姨娘点了点头,“说他是极厉害的一个人,年初的大同大捷就是他领兵打下的。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都督同知的位子,而且还听说生了二皇子的李淑妃是
他的长姐?”
这样荣耀的一个人,自然是她们结交不上的。不过沈澜怎么好好儿的会说起他来?薛姨娘目光带着询问的看着沈澜。就见沈澜咬了牙,面上颇有几分气恨的在说着:“我刚刚听得小丫鬟说,昨儿傍晚,这个李修尧来咱们家了。姨娘你猜他来咱们家做什么?原来竟是来找沈沅的。听得说他
同沈沅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连父亲都被请到院子外面去了呢。”薛姨娘听了,只震惊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小虹不提防她忽然坐起来,吓了一跳,手肘就碰到了她小腹上,早被薛姨娘兜头一个耳刮子重重的扇了下来,骂道:“你这一
双眼睛长在脸上是做什么用的?若伤着了我了腹中的哥儿,你有几条贱命赔的起?”
小虹忙跪在地上求饶:“奴婢一时失手,求姨奶奶饶恕。”薛姨娘很是不耐烦的对她挥了挥手:“滚出去。”小虹忙起身站起,退了出去。恰逢瑞香手里端着朱漆圆盘过来,上面放了两碗酸梅汤。看见她白皙脸颊上五根鲜红的手指
印,知道薛姨娘现在心情不好,瑞香忙屏息静气,小心翼翼的将酸梅汤放在了炕桌上,随后就垂手站在一旁。
薛姨娘正皱着眉在问沈澜:“沈沅何时认得李修尧这样的人物?”
而且李修尧还直接上门来说要见沈沅,还支开了沈承璋,单独同沈沅说话。他们两个人竟然亲密到了这个程度了么?
“我也不知道。”沈澜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没想到沈沅竟然是个这样厉害的,不声不响的就勾搭上了李修尧。”
又担心的问道:“姨娘,若沈沅当真嫁给了李修尧,那咱们可真是……”
都督同知夫人,还有个生了二皇子的淑妃做大姑子,往后沈沅在这京城里还不是横着走?想要如何为难她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沈澜心中也很不甘。凭什么沈沅就能这样的好命,让李修尧都能看上她?就是宋云清,永昌侯世子,沈澜看得出来,宋云清对着沈沅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很温和的。
想到这里,沈澜心中越发的气恨了起来。
薛姨娘却是好整以暇的拿了一碗酸梅汤在喝。
冰镇过的酸梅汤,味儿酸酸的,极清凉,喝下去如同甘露洒心一般。薛姨娘喝了半碗酸梅汤,这才放下碗,拿了手帕子拭了拭唇角,慢慢的说着:“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可你这个见风就是雨的脾气总是不改。李修尧现在是什么身份?那可是从一品的都督同知。我听说大都督现在老病缠身,不大管事,不过挂个名儿,兵权倒都在李修尧的手里。这样身份显赫的一个人,你父亲虽然是个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可手中没有什么实权,够李修尧看的?即便沈沅是嫡长女,在李修尧跟前又算得什么?便是李修尧心中对她有几分喜爱,会娶她为正妻?至多也就纳了她,让她做个妾室罢
了。”沈澜望了薛姨娘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便是沈沅只是给李修尧做妾,那也是了不得的。若李修尧心中当真喜爱她,还不是沈沅说什么她就会答应什么?到时若沈沅
存了心的要对付我们,只怕我们也是没有法子的。”“你以为她现在就不是存了心的要对付我们?不过是暂且没有找到我们的把柄罢了,这才对我们没有法子。”薛姨娘冷笑两声,看向沈澜,“而且你忘了,沈沅现在可是有把柄在我们手中的。很快的我就要让她身败名裂,下半辈子过的比黄连还要苦,还妄想做什么李修尧的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