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前的这个沉稳的少年,却变成了几年后不论是词曲界,歌坛,娱乐圈,娱记以及普通民众津津乐道的著名词人,他吝啬,吝啬到整个娱乐圈,只要是能唱歌的都在想尽办法的邀他的词,而他每年也就写十多篇,还只给他顺眼的人写,他小气,小气到即使是为了宣传扩张人气而接受专访,在访问的时候,也都是惜字如金,他很是不合群,不合群到某知名节目不惜花费重金特邀他作为评委,他都能以“没怎么出过门,就不去了”为由来拒绝……也不知道几年后那些对他又爱又恨的人,得知今时今日他正和一个不算熟稔的年轻女人一句话讲了上百字时,该有多咬牙切齿。
谈话间,所有录音设备都被秦晓丹调试到了最佳效果,他眼睛睨着录音室的房门,冲着路铭希做了个“请”的手势,“录过小样么?”
“学过。”路铭希不假思索答,而后又俏皮地一吐舌头道:“没试过。”
半年前,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逛,在农家大爷大智若愚的一番话的点拨下,路铭希便打定主意另辟奇径东山再起,演艺界看不到她的才能是不是?那么就从歌唱界发展,她不求唱出一片天,但至少能让她再次从低谷中爬起来,爬起来一点点都好。
没有人会愿意在人生低谷待多久,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于一秒,之于他们,都是煎熬。
只不过,在那数千年上万年的进化过程中,不论是自然还是造物主都赋予了每一个正常人一副嗓子以及说话唱歌的能力,但,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有些人声如洪钟,有些人天籁之音,有些人尖细而纤巧,有些人浑厚有磁性……虽然,每一个正常人都能唱上几句,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的歌声都受到青睐。
路铭希能唱歌么?答案是能,她五音齐全,声线不错,北方姑娘的嗓音既不娇柔也不造作,甚至兴致不高的时候还颇有女王范儿,但路铭希会唱歌么?她表演系科班出身,上一世即便是到了路铭希最鼎盛的时期,公益活动邀请明星各唱一句都没有她的份,而这里的“会唱歌”说的是得具备专业唱片歌手的素养,她有么?
诚如路铭希之前所说,“学过,没试过”,这半年来,她参加唱歌培训班,跟着一群不知道是真是假号称某唱片公司幕后指导老师学了个七七八八,可想而知,在这些所谓的兴趣班里顶多能学到个皮毛,学成之后,天知道离专业还有多远。
“来都来了,那就试试,趁早打消你的念头也好。”秦晓丹把监听耳机戴到路铭希的脑袋上,继而又走出录音室,一屁股坐进仪器台边的椅子里,“唱什么?”
“邓丽君的《独上西楼》。”
说话的人倒是一脸的跃跃欲试,而听到这番话的人则是嘴角一抽,“我开始怀疑你是来砸场子的了,普天之下那么多死法,何必选个最惨的?”
邓丽君何许人也?这号人物,已经不在歌星的范畴,称邓丽君为艺术家,一点也不为过,她的歌唱技巧早已被上升到歌艺的高度,而她的歌声,如果用花儿来比拟,那么,邓丽君的声音不是牡丹不是芍药这些璀璨一时的轻浮物,她的声音,是兰花,典雅,又沁人心弦。
挑战二十世纪后半叶亚洲地区和全球华人社·会最富盛名的巨星也就算了,路铭希挑的还是邓丽君流传至今众多歌曲中最难演绎的一首——《独上西楼》,这首用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见欢》搭配上近现代编曲的歌曲中,包括了清唱,旁白朗诵以及高超的精湛技巧,就算是当今歌坛名气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翻唱,也会落个褒贬不一。
所以,秦晓丹说路铭希是在自寻死路,也是有理有据。
不过,既然这人在找死,一心只想求尽快摆脱这个大麻烦的秦晓丹,又何乐而不为?
键盘“噼里啪啦”一阵响,通过电脑终端,已经将《独上西楼》的歌词曲谱COPY了到了路铭希面前的荧光显示屏上,丝毫不给路铭希准备的时间,秦晓丹将录音设备调制到准备状态,又冲着隔音玻璃对录音室里的路铭希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路铭希认真地点了点头,录音正式开始。
之前说了,这首歌的第一个难度在于开头为无伴奏的清唱,那么,一般人不大好掌握的,就一定是进曲,不过还好,从不打无准备的仗的路铭希在之前,已经将这首歌唱得比张瑞的口头禅还溜,录音才开始,第一句清唱的歌词就从她口中脱出,并且全在调上。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清唱部分完毕,路铭希在喘息之间小幅度地瞄了瞄录音室外的秦晓丹,后者则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看不懂的专业设备,那股专业劲儿,就像是……他根本就没有在听路铭希唱了什么一样……
极为短暂的停顿之后,伴奏响起,到了旁白朗诵的部分,这一部分,对于学表演的路铭希来说很好驾驭,一番老神在在的朗诵,虽没有邓丽君那番柔情,但路铭希也很好的演绎出了诗词本意里的那份离别愁。
此时此刻,录音室外,路铭希恬淡的嗓音在房间里袅袅不散,那颇具代入感和感染力的嗓音,绕得从录音开始就没正眼看过路铭希一眼的秦晓丹缓缓抬起了头,他透过那厚实的隔音玻璃,直愣愣地看着录音室里的年轻女人。
没一会儿,终于到了这首歌里最难的地方,那就是旁白接副歌进曲,一般来说,从朗诵到唱并不难,当下还有很多歌是RAP转唱,但《独上西楼》的接洽,是由旁白朗诵直接转为副歌高·潮,先前的朗诵最后一部分是情绪最低迷的地方,而后空白不到一秒就得接上的副歌第一句,则是情绪的巅峰,这样前后不过一秒,得从最低转为最高的衔接,处理不好的话,要么破音,要么跑调。
好在路铭希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以及她上一世和这一世积累下来所形成的稳健台风,在这堪称为一决胜负的地方,她没有让秦晓丹失望,而过了这个坎儿,接下来的副歌部分,也算驾轻就熟。
要从低谷中爬起来,要向公众证明她的实力,甚至是要成为能和苏禾势均力敌的女人,这些,并不是一句空话,就拿搞定秦晓丹来说,路铭希下了很大功夫。
秦晓丹最喜欢的诗人是纳兰性德。
秦晓丹最喜欢的诗句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山雨。”
秦晓丹最欣赏的歌手是邓丽君。
秦晓丹认为最难的歌曲是《独上西楼》。
秦晓丹在某次专访中放话说:“谁能唱好《独上西楼》并且能打动他,他就免费为那个人写词。”
玉不琢不成器,除了像邓丽君那样的天才艺术家,当今世上,没有谁能张口便会唱,提笔便会写,从一开始的跟不上拍子唱不上调,然后慢慢磨合渐渐适应,到如今的驾轻就熟,其中艰辛,又能与谁人说?
一曲终了,路铭希透过隔音玻璃冲着仪器台边的秦晓丹傻呵呵直笑时,印在她眼里的,是脸上堆着亘古不变的冷漠的秦晓丹,以及那个和一开始时如出一辙的“OK”手势。
路铭希将录音室里的设备放回原处,又一个箭步奔到秦晓丹面前,像个孩子一般迫切道:“怎么样?”
秦晓丹一边做着后期处理工作,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道:“我没记错的话,抖音这个技巧,是上世纪*十年代的流行唱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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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这是装修公司报过来的尾款清单,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打款过去了。”
苏禾接过顾斐递来的单子,草草扫了一眼,又草草点了点头,“嗯。”
“活性炭下午会送到,至于家具……是你挑还是我帮你挑?”
“你帮我挑吧,主色调选海蓝色的。”
“好的,我晚上去逛街,要不要帮你带一套睡衣?”
“海蓝色,情侣款,你懂的。”
“……好。”我一点也不懂啊!我能不能不懂啊?一万头被染成海蓝色的草泥马从内心咆哮而过之后,顾斐又将一份方方正正白蓝相间的卡片递到苏禾眼下,“这是国枫集团董事长大婚的请帖,时间是下个月七号。”
苏禾接过请柬,翻开一看,新郎和新娘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苏禾嘴角上扬,着实没想到这二位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严实,“我知道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苏禾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刚冲泡好的现磨咖啡,浓滑的苦涩,是他熟悉的味道。
——“回答。”
——“你的问题有漏洞,你的助理打翻咖啡是意外,我没有预知能力,所以,那杯咖啡不是特意为你买的,只是顺手送你了。”
——“多奶多糖的味道很好?”
——“对对对,配上黑焦糖就太完美了!咖啡不加奶和糖,干脆去喝中药好了嘛。”找到知音的感觉好到爆表。
——“那么,你买一杯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是治什么病用的?”
“等等。”
“啊?”
“你有空去上次订购哆啦A梦公仔的店看看还有没有最大号的哆啦A梦模型,帮我订一个。”
“诶?之前不是送了一个给路铭希了么?她放在NICE大堂了啊,上次我去NICE还有看到。”
“话多,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