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眨眨眼睛,漆黑瞳孔里面映出来的,满满当当都是我:“不能。”

“你……你简直……”千万句骂人的话想从我喉咙里钻出来,可是偏偏我就是挑不出哪一句,能足够表达我对他的恨意来,程恪像是早就把我的想法看穿了,微微一笑:“不着急,你什么时候想出来,什么时候再说,我等着你。”

便不由分说的拉上了我的手,把我背了起来。

这么喜欢背人,八成上辈子是个王八。我愤愤不平的想道。

被程恪背了一阵子之后,脚上的伤慢慢的也就好了,但我还是假装不能走路,已经开始计划着,寻找一个趁他大意,逃开他的机会,去太清宫求助。

可是程恪白天晚上的跟着我,睡觉也要赖在我床上,踢都踢不走,简直是如影随形。

怎么寻找那样的机会呢?

这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做了个噩梦,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是空的。

我赶紧坐起身来,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出去一看,程恪真的不见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门轻轻响了,程恪毫无声息的回来了,我赶紧假装睡着了,他习惯的摸了摸我有没有盖好被子,安然躺下了。

他刚才上哪去了?我暗暗留了个心眼儿,查看了一下时间,是凌晨1点45分,暗暗记下了时间,第二天,我定了一个闹钟,发现他果然又已经不见了!

是不是,他瞒着我,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

但是,这好像,是个机会!

经我观察,程恪会在十二点左右出去,一点四十五分准时回来。

我疑心了起来,大半夜的,他天天偷偷摸摸的出去干嘛?

白天的时候,他可是什么都不提,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这天把我放在大号购物车里面逛超市的时候,我看他心情不错,试探着问道:“鬼,也会睡觉吗?”

“可有可无。”程恪漂亮的眼睛有点深沉:“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是这样,我随便找了借口:“就是好奇,如果不睡觉,你会做什么。”

“看着你啊。”程恪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睡着了像是孩子。”

“你真够无聊的。”我心里紧张起来:“不睡觉,就没什么别的事儿?”

“你说,”程恪的眼睛盯着我:“不睡觉,该有什么事?”

我心里一凉,埋怨自己太笨,简直要暴露目标,赶紧转移了话题:“我要那个特价的酸奶。”

程恪把那包酸奶拿下来,皱起了英挺的眉头:“好端端,为什么要特价?”

“因为快到保质期了。”我答道:“划算。”

“这叫划算?”他难得的有点诧异。

“那叫什么?”我不耐烦的瞪着他。

“简直是拾荒。”

程恪这话说的高高在上,让我想到了“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来。

夏虫不可语冰,我翻了个白眼,多拿一瓶酸奶。

到了晚上十二点,我假装睡的很香,程恪把我的被子掖了一下,又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我下定决心,打算赌一把,跟过去看看,他究竟有个什么秘密,如果运气好,能找到他什么把柄,能要挟他解开契约,那可就太好了。

蹑手蹑脚的尾随在他后面,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头一次这样远远的看着他。

他颀长的身影悠然的走在街灯下面,居然有几分飘逸的感觉,细细一看,原来是他脚下没有一分影子,整个人像是PS在路面上的。

遇上细心点的路人,会不会被他吓死?不,也许除了倒霉催的我,在这种时候,别人是不能看见他的吧!

程恪步伐轻松的走过了小区的甬路上,木槿花熙熙攘攘的开的正好,夜色掩映之下,让程恪,像是一个画中人。

他转过了小区的后门,一路往南,我记起来,这条路,应该是往胭脂河附近的方向。

走着走着,程恪忽然也不见了!我心里登时慌了,一人高的芦苇在身侧缓缓的随风摇晃着,空气里都是青草的味道。满天繁星下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这一段路,我想起来了,就是我误入的那个小庙附近!

“哗啦……”那青铜风铃的声音,都已经近在耳畔了,他是回那个小破庙里面去?对了,那个小庙,会不会就是他神秘由来的一个突破口呢?

我心头剧烈的跳动起来,才想着要不要跟着到那小庙附近看看,忽然只觉得耳边像是带着点风声,眼前一下子全黑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脑袋上被人套上了一个黑布袋子!

接着,还来不及惊叫,只觉得闻到了一阵十分刺鼻的味道,让人头发沉,手脚发麻,舌头也打了结,整个人眩晕了起来,像是被强行拉入了梦里一样,昏昏沉沉的,动弹不得!

难道是……武侠小说里面那种迷香?

最后一丝清醒消失之前,我觉得,自己像是跟麻袋一样,被人抗在了肩膀上,脑袋撞上了那人的肩胛骨,带着连反抗也没能反抗一下的不甘心,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鼻子底下像是搁着某种刺激性强烈的东西,不由自主就打了一个喷嚏,喷嚏打出来,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粗犷的男声先说道:“大师,你醒了?”

我瞪大眼睛,模糊的一片重新对了焦,我这才看到,自己正坐在一个檀木春秋椅上,隔着一套茶具,对面坐着一个被一群黑衣墨镜男众星捧月的光头男人。

那个男人四十上下,满脸凶悍之色,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头皮锃亮,还刺了一个青色虎头,尖领子的花衬衫,敞着一排纽扣,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

他粗短的指头里面夹着一个粗如胡萝卜的雪茄,正喷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烟雾里面影影绰绰的盯着我:“没啥事吧?”

不对,他跟我叫大师?我这辈子,可从来没被人这么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