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夺目,五彩的光华,仿佛某种能量乱流在身体内流转,无数个光怪陆离的画面被瞬间揉碎成点,像表面漂浮着芝麻的一锅浓稠的粥,被搅动,然后混沌成再也分不清黑白的灰。
“!着等远永,你等空时个这在会我……”是珂珂的声音?可回荡在耳边的每一句字都是倒着念的,然后夹杂着议论纷纷的无数嘈杂之声开始充斥耳膜,像有人按下了音频文件的快播功能。
郝志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有些失重,脚底下软绵绵地像踩了团棉花,耳鸣得厉害,嗡嗡地挡住了周围人议论的声音。
这是哪……
我是谁……
郝志像被人当头一棍打懵了似的,摇摇晃晃地对着周围的人群傻笑,慢慢的,他开始能感觉到一些温度,好热,干爽的热风吹到脸上,有种清香的尘土味道。
声音,围观的人们还在说话,指指点点。
“这什么人啊?怎么一大早就喝醉了,一男一女,肯定没干好事儿!”
“就是就是,奇装异服,不会是外国人吧?”
“你哪知道,都是侨胞,华籍美人……”
“是美籍华人……”
“对对……”
郝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套2026年制空间部制服,高弹纳米材料制作的,轻薄结实,款式的确有点太超前了。
面前的人们大都是大襟短上衣,黑色或绿色的宽裆裤,有些男人穿着老旧的蓝色秋衣,或是白蓝相间的海军长袖衫,这是哪个时代……郝志努力地从记忆里搜索着相关的资料,从自己出生那年开始,这些衣服早就已经是只在很古老的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了……
一男一女?对了,那人提到一男一女!
郝志不顾别人说什么,慌忙扒开人群,看到了还昏迷在地上的宋小葭,他走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拍了拍脸,含糊不清地喊:“葭葭,醒醒!”
“哟哟,真不要脸,大街上就敢搂搂抱抱,现在的年轻人呐……”群众中有老头老太太义愤填膺地指责道。
“站起来!”忽然,头顶一声凶狠的吼叫,吓了郝志一跳,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两个一身绿衣的警察从人群外挤进来,“大白天的,有伤风化!最近严打你们不知道吗?起来,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郝志这会儿正头疼得厉害,翻了翻眼:“你没看见她还晕着呢?瞎啊?”
“哟!脾气不小!给我铐起来!”带头的年长一点的警察对身后的新兵蛋子命令道。
“你敢!”郝志也生气了,索性放下宋小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厉害什么?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耍你那一套资本主义威风?”老警察不屑地用手戳了戳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能是谁?社会主义的寄生虫!资本主义流毒!喝两天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高干子弟?怎么着,在我的地头上想耍这一套?回去再收拾你!”老警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警察听话地从腰里摸出银光闪闪的手铐,上来就拽郝志的手。
“你给我闪开!”郝志就手抓住那小警察的手腕,朝怀里一带,一推,把他给闪了一个踉跄,幸亏被围观的群众接住,闹了个大红脸。
可是,郝志却明显地感觉自己动作的不协调,这一趟时空旅行带来的后遗症还在延续,要是以自己平时的身手,这小警察早就飞出人群外去了。
他这一动手,人群外竟然又窜进来四五个身穿警服的家伙,动作干净麻利,一个上手擒拿就把郝志给摁趴在地上,手铐咔啦一声锁上,然后背剪着胳膊,提了起来,疼得郝志直呲牙。
远处开过来一辆老式绿蓬的军用吉普车,轰轰喘着停在面前,人群闪开一条路,看着人民警察把这两个“害虫”给带上了车。
郝志斜着眼看窗外,天青水碧,鸟语花香,空气中没有末日火山尘霾的余味,到处是阳光洒下的温暖,虽然并不发达的城市,却干净整洁,楼房不高,一眼就可以看到城市的边缘似的,广场的一角拉着宽大的红色横幅:热烈庆祝新中国第三十四个国际劳动节。
“劳动节?五一?”郝志低声嘀咕了一句。
“哼,你还没喝傻,知道今天过节,老子不休息加班就是为了防止你这种人捣乱!”对面留着小胡子的警察嘲笑地说。
“你才喝傻了呢!”郝志没好气地顶撞了一句,小胡子抡起大巴掌一耳贴子扇在他脸上,打得郝志两眼直冒金星。
“到了车上还敢这么嚣张,行,你等着,回到局子里,我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人民****!”
郝志被打了一巴掌,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他瞪着那小胡子不怀好意地嘿嘿直乐。
“你笑个什么劲儿?”小胡子一瞪眼,还想找揍不是?
“谁等着谁还不一定呢……”郝志继续嘿嘿地乐,用眼睛瞥了瞥还昏迷在沙发上的宋小葭,“等会儿她醒了,你扇她一巴掌试试?我打赌你不敢!”
小胡子回头看了看昏迷的宋小葭,流露出奇怪的表情……就这么一个女孩,个头不大,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吉普车摇晃着即将零散的车门开进了派出所,这是非常老式的四合院儿,门口用白色木板写着单位名称,郝志被人从车上提了下来,塞进一间屋子,宋小葭没有和他关在一起,估计是为了防止串供。
房间里只有一条长木板凳,土地,铺着青砖,长年累月的踩踏,地面坑洼不平,隔着房间的木窗朝外看,院子里的一簇盆栽正开出怒放的花朵,像盛开的鲜血一样夺目。
郝志忽然想起海底水晶城那些人造花草来,基因栽培的产品,全都一个样子,长着像塑料一样毫无生气的叶片。
过了不大会儿,那小胡子又带了两个人推门进来,郝志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从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来过第一堂的,估计是要先灭灭自己当众反抗的威风,松松皮再说别的。
果然,三个人堵着门口,也不说话,慢慢地朝郝志围拢上来。
“小子,戴着手铐我看你还怎么威风?”小胡子骂了一句,上来就是一脚,郝志这时身体上的不适应基本已经消除,哪会站着让他踢?于是刷地一个侧身躲过,另外两名年轻人一看他还敢反抗,于是呼啦一下都冲了上来。
“咔啦!”一声脆响,小胡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被郝志就手搂在怀里,一把冰凉的匕首贴到了脖子上,他不傻,凭感觉就知道那玩意儿不是吓唬人的玩具。
“动!你再动动看?”郝志一只手掰着他的下巴,把冰冷的蓥钢匕首贴在他的动脉上,另外两个家伙都吓傻了,手铐,对了,他的手铐呢?
再仔细去看,手铐中间的链子早已经被匕首像切面条一样削断。
天呐,这是什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