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宛抿唇冷笑:“你真可悲,丁瑶瑶。”

她闭上眼睛,起伏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太过执着,注定没有好归宿。”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你和黎爷没有好下场!”丁瑶瑶恶毒的诅咒,“你得了艾滋病,我看黎爷还会不会再要你!”

丁瑶瑶愤怒地叫嚣着,她坚信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和一个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的人在一起。

她走之后,南宛歪头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头顶那扇小小的天窗。

外头黑透了,没有月光,那扇天窗外面墨黑一片,但她可以感觉到有夏天的闷风吹进来。

身体除了麻木其实并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是她还是觉得浑身止不住的恶寒。

那该死的疾病,会在潜伏到某一天的时候彻底爆发,然后慢慢吞噬她身体的免疫力,最后在无力和痛苦中残忍地死去。

她是一个医生啊,本该看惯了生死无常,可人总是这样,厄运真正降临自己的时候才觉得那么可怕。

她突然觉得满心疲惫,慢慢闭上了眼睛,逐渐睡了过去。

思绪恍惚间,她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然后有人蹿门进来。

“咣当”一声脆响,彻底惊醒了南宛。

“南宛!”有人冲进来扑到床前,“南宛,南宛,你没事吧?”

一丝光亮随着破门声强烈涌了进来。

她看到穿着黑衬衣的男人眉上有一道微龙疤痕,衬着那双茶色的桃花眼竟显得无比柔和。

“阿,阿黎……”

她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抬起手触摸他的脸,被他拽住了手掌从床上扶了起来。

“南宛,南宛,你没事吧,丁瑶瑶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薄黎皱着眉头仔仔细细打量她的人。

她衣衫完整,除了整个人看起来苍白点并无任何不妥。

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吓死我了,南宛,你真的……吓死我了。”

他拥她入怀,满脸患得患失。

他们分分合合多年,好不容易消除一切困难想要在一起的时候,他却突然失去了她的踪迹。

所幸,她没事。

“阿黎……”南宛伏在他肩头,满心酸涩,“我,我……”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南宛难过得说不出话。

薄黎抱起她往外走。

丁瑶瑶被徐玄明钳制住,她发疯似的一边挣扎一边朝他们怒喊。

薄黎把南宛送到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南宛故意支开了薄黎,单独询问医生她的血液正常不正常。

医生说正常的,但是南宛知道,艾滋病的潜伏期一般是查不出症状的。

医生走后,她用被子蒙住头,低声哭起来。

薄黎进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他去救南宛的时候就听丁瑶瑶说了,她说南宛感染了艾滋病。

多么可怕的疾病啊,这种病就连薄黎听了都要愣上许久。

医生出来的时间他也问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

南宛蒙在被子里哭,他站在门边,垂眉悲哀。

老天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南宛。”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床边,隔着被子拥抱她,“南宛,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南宛终于放声大哭。

薄黎掀开被子,南宛坐起身来扑进他的怀里。

“阿黎!阿黎!”

薄黎抱紧她,低头叹息,“对不起,阿宛,对不起。”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利用丁瑶瑶来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和证据,丁瑶瑶后期也就不会那么偏执地把这一切都报复到南宛身上。

从一开始,南宛就是无辜的。

薄黎带她回薄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薄家人都已经睡下了。

南宛躺在薄黎的房间里,闭着眼睛假寐。

薄黎给她冲了一杯热牛奶,让她喝下了。

喝完之后,两人无声对望。

半晌,南宛开口:“阿黎,我……”

“没事的。”薄黎打断她的话,“没事的,阿宛,没事的。”

南宛怔了怔,“阿黎……”她心底一下子涌上一层悲伤,“你知道……”

是啊,薄黎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过来救她的时候肯定是先面对了丁瑶瑶,丁瑶瑶事到如今那般疯狂,怎么可能不对薄黎说什么呢。

这让南宛更加疼痛了,“你……为什么,我……阿黎,我的身体,我……”

她两眼含泪地看着他,“艾滋病”三个字在她嘴里徘徊了一圈,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来。

薄黎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柔软脆弱,南宛觉得天塌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阿黎,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我……”

她的神色逐渐崩溃起来,薄黎伸臂抱住了她。

“你别激动,阿宛,别激动,没事的,我说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骗人,你骗人,你明明知道的!”

“你听我说,阿宛,你没事的,我问过医生了,你的血液检查出来并没什么异常,丁瑶瑶是骗你的……”

“是真的,是真的,阿黎,这是真的!”南宛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眼泪仓促滑下,“丁瑶瑶亲口承认的,我得了艾滋病,阿黎,我得了艾滋病!”

她发狠地推开薄黎,卷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腕上还未痊愈的针孔给他看,“就是这里,丁瑶瑶就是从这里向我体内注射了艾滋病毒,我活不了,活不了了!”

“那不是真的,阿宛,那不是真的!”

薄黎用力握住她手臂,拉下衣袖掩盖住那个细微的针孔,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疼惜和无奈,“阿宛,你答应我,不要自暴自弃,一切都有办法的,你是一个医生……”

“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没有办法,阿黎,没有办法的!”

她剧烈挣扎,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似的不住从眼眶里落下。

薄黎按住她的肩膀,她用力一掌拍过去,直打在他胸口。

他闷哼一声,不放手。

南宛便发了狠地一口咬在他肩头,

薄黎任她咬得死命,硬是抱住她不松手。

等南宛松口,他的肩头已经留下了一口深刻的血色牙印。

“为什么,为什么不躲?”她看着他肩上的伤口又疼又气,却更加加深了满腔的怨气,“为什么要管我?我现在已经不能嫁给你了,我会死的,阿黎,我会死的,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南宛又嚎啕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从来没觉得死亡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她做医生的时候看到得了绝症的病人悲哀哭泣,她只是怜悯,却不曾想过他们内心到底是怎么恐惧死亡。

这个世上,死亡最是一件不能感同身受的事情,除非有一天你真正的经历了,你才会发现在病痛的折磨中一天天等待死亡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阿宛,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薄黎用力抱住她,桃花眼里溢满悲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你要记住,有我在,有我在,不要怕,阿宛别怕,我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们会结婚,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然后再生一个很像你的女儿,我们再一起慢慢看着她长大,阿宛,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有一个灿烂又光明的未来。”

“可是我等不到了,阿黎,我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我害怕,阿黎,我害怕!”

“别怕,我在,我在。”

他的阿宛一直是一个很明媚的姑娘,十一年前在西庄初见她的时候他就被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吸引了,他特点她做自己的导游,她像只花蝴蝶似的张扬着小手臂带他走过西庄大大小小的青石街。

有一晚他们去九层高塔上俯瞰整个夜色里灯火万家的西装古镇。

她转过头来,满脸笑意而虔诚地对他说:“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这句话他记到现在,所以现在他告诉她:“我在,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在我们白发苍苍之前,我会一直是你生命里最好的世界,阿宛,你要知道,我喜欢了你十一年,从你还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所以不要哭,我在,这个世界还很美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南宛捂住脸,放声大哭,“我想回西庄,阿黎,我想回西庄……”

西庄才是她的归宿。

薄黎抱她起来,连夜驱车回了西庄。

深夜的西装古镇随街高挂着大红灯笼,红艳艳地照亮了大大小小的青石长街,也映照得运河红光粼粼。

薄黎抱着南宛坐在河边,河对岸的有一个戏台子,台上亮着盈盈红光,却空无一人。

“阿宛,你还记得那个戏台子上有戏子唱过《相思树》吗?”

“记得,是我带你来看的,那个时候正是晚上,看不清楚戏子的脸,却记得戏子扮演的贞夫在临死前那一袭红艳艳的衣裳,我说好美,你却说苦情戏走套路,不好看。”

薄黎轻轻地笑了,低头在南宛额头一吻,“那是因为你没有看过你自己有多美。”

他记得站在河边看戏的她穿着一身碎花衣裙,红光照了她一身,映得她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和漂亮。

他还捏了一下她的脸,她扑过来追着他打,结果差点摔进河里。

他看得一直笑一直笑。

那段时光太过开心,以至于他并不知道这原来就是爱。

直到她误杀了人,他才醒悟过来他并不愿意看她就此毁掉一生,所以他宁可顶替了这个杀人罪名,也不要她痛苦过了一生。

多年后,他在闵安遇见她,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有些狡黠和清冷,他差点认不出她。

但是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刹,他还是深深叹息。

他没有忘记她,她却不记得他是谁。

所以他用很多的恶作剧惩罚了她,他要让她记得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曾经救赎了她一生的好人。

他原以为在经历了一切苦难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的时候,老天又和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也许这就是报应。

他玩弄了丁瑶瑶。丁瑶瑶以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他最爱的人。

南宛痛苦,薄黎比她更加痛苦。

他陪着她坐在河边看了一晚的星星。

天快亮的时候,她靠在他肩头轻轻的说:“阿黎,你之前对我说过。”

“什么?”

“你说好人是会有好报,这是真的吗?”

薄黎心头一涩,“是真的。”

“那么,我相信。”

“可是,我不是一个好人。”薄黎抱紧了她,深深叹息,“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害得你受了苦。”

“不是的,你是一个好人,阿黎,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好人,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南宛坚信,因为薄黎是在她最困苦的岁月里给予她温暖和关怀的人。

经过了这一夜后,南宛心情平复了许多。

这个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薄黎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她身体的状况。

薄黎怕再刺激她的情绪,所以这段时间给她在医院请了假,然后陪她住在西庄。

郑瑜奇怪她怎么突然不去上班了,还取笑她之前不是拿工作当自己的兴趣爱好,很拼命。

南宛笑笑,却埋头在郑瑜怀里深深沉默。

在这个世上,假如你没有经历过病痛,你就不会明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多么重要。

薄黎随后又带着南宛做了一项又一项的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他开始怀疑,又去审问了丁瑶瑶。

丁瑶瑶一口咬定南宛被注射了病毒。

薄黎皱紧眉头。

南宛不敢冒任何的风险,不愿在这个时候和薄黎结婚。

李恒宜几次邀南宛来家里吃饭,南宛每次都以工作忙推脱。

那晚,三德村宛苑别墅,南宛洗完澡,穿着睡袍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节目很搞笑,电视里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南宛却面无表情,一点都笑不出来。

薄黎走到她身后,从后抱住她的腰,“阿宛,明天去逛一下街吧,很久没出去了,你要去哪里玩吗?”

南宛眼里一动,轻轻摇头,“不想出去。”

“那你要吃点什么?”

“阿黎。”南宛突然问,“当初欧阳老师的女儿生病了是吗?”

“是的,很严重的病,在国外治疗。”

“现在呢,现在她怎么样了?”

“痊愈了。”薄黎轻抚南宛的发顶,“阿宛你也要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心情好一点。”

他的手指温柔拂过她鬓边发丝,摸索到耳后,最后滑落她锁骨。

“阿宛。”细碎的吻落在她胸前,语音渐渐沙哑模糊起来,“阿宛,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吻就像羽毛似的,轻柔又滚烫,烫的她止不住一颤,“阿黎……”

“乖,没事的。”

他扣住她腰身,嘴唇带着迷蒙的湿热印上她锁骨。

浑身的温度一下子被调高了,并且燥热不安起来,薄黎手指向下,想要索要得更多。

南宛呻吟一声,推开他的脑袋,“不要,阿黎,不可以!”

“我想了想,阿宛,要死一起死。”

“不要!”

“阿宛,乖,放开。”

薄黎低头吻她的脸,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像一尾溺水的鱼,拼命抓住薄黎才能让她有一点安全感。

……

因为南宛的抗拒,薄黎最后还是没有要了她。

第二天,她给薄黎留了一张字条就早早出门了。

她找到了穆家。

穆家自打从鹿苑搬离后就住进了市区那边的一幢中档小区里。

南宛找过去,恰巧看见赵云芝抱着小孙子在公园边散步。

赵云芝依旧像以前一样仪态优雅,即便日子过的大不如前,仍然穿干净的白裙子,长发挽得一丝不苟,生活质量一点都没有下降。

而被她带着的小孙子也打扮得十分可爱,白白嫩嫩,健康又活泼。

她走上前去,赵云芝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孙子已经朝南宛甜甜的笑了。

南宛看着这个笑容,心里一下子暖的不行。

“好漂亮的小孩子,养的真好。”她伸手碰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叫什么名字?”

“小名聪聪。”赵云芝很是意外见到南宛,“你怎么突然来了?”

“来找丁瑶瑶。”

“她还在睡觉。”赵云芝说起丁瑶瑶,神态依旧不怎么好,“你要找她的话先在这边坐一会儿吧。”

“没什么大事儿。”

聪聪在一边笑得欢快,赵云芝低头在他脸上一亲,很是疼爱。

“云姨。”南宛在一旁笑了,“这么多年,你心里还有怨恨吗?”

赵云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南宛会忽然这么说。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看到这个孩子,什么怨恨都没有了。”

“是啊,看到这个孩子就什么怨恨都没有了,这是云姨和穆流吧,但是丁瑶瑶呢?她真的能放下吗?”

“你什么意思?”

“聪聪是丁瑶瑶生的,丁瑶瑶理应爱这个孩子。”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子。

丁瑶瑶依然放不下对薄黎的爱和对南宛的恨,所以也就有了之前的事情。

不可谓不可悲啊。

“是啊,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赵云芝看着小聪聪,眼里有疼惜和无奈,“但是瑶瑶啊,确实是一个不一样的母亲。”

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依旧不喜欢丁瑶瑶,但是在穆流关入监狱服役的这段时间,她又感谢丁瑶瑶给她生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孙子即以慰藉。

“丁瑶瑶抱过孩子吧?”南宛问。

赵云芝隐晦道:“孩子都是我亲自带的,阿流的孩子,我带着才放心。”

南宛听着这话,就明白了。

“云姨,我要见丁瑶瑶一面。”

赵云芝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犹豫了一下终究让她进门了。

丁瑶瑶还躺在床上,睡眠不是很好,南宛一进去就看到她皱着眉翻来覆去。

她的精神很紧张,也很敏感,所以很快惊醒了她。

“谁?!”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披头散发的模样显得有些癫狂,她发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宛,有些惊吓,随后抓起床上的枕头朝南宛砸去。

“你来干什么?滚!滚!给我滚出去!”

南宛歪头避过,“我来找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滚!”

她走下床跌撞着抓起床头柜上的相框,作势要砸向南宛。

南宛看着她手里的相框,“你的手里是你的孩子。”

丁瑶瑶手指一颤,低头。

她手里抓着的相框里正好是她和新生儿子聪聪的合照--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还没醒过来,同样闭着眼睛裹在淡蓝色襁褓中的小聪聪就躺在她身边,小手握成拳放在脑袋边,睡觉的姿势微微蜷缩,却是可爱极了。

丁瑶瑶看着这张合照,眼里一下子湿润了。

她都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

“是穆流。”南宛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刚生完孩子,穆流就把孩子抱到你床上,给你们母子拍了这样一张合照。照片上满满的爱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而且从始至终,穆流对你也是满满的爱意,哪怕他知道你背叛了他把他非法集资的证据交给了阿黎,但他依旧不舍得让你受伤害。”

丁瑶瑶从来只顾着自己遍体鳞伤去追寻薄黎的脚步,却忘记了回头看一看一直在她身后守护着的穆流。

可悲的爱情。

“最爱你的和最值得你爱的并不是阿黎,而是穆流和你的孩子,你知道吗?”

丁瑶瑶咬住嘴唇,在手里的相框颤抖起来。

“我的孩子和我的……丈夫……”

“是啊,你要记住,穆流才是你的丈夫,其他人并不是,只有你的丈夫才是最爱你的人。”

这一刻,丁瑶瑶似乎醒悟了,她抱住相框泪流满面。

“我的丈夫才是最爱我的人……可是,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怎么办?”

南宛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扶她到床上坐着。

她做到她身边,声音很轻的说:“每个人啊,其实心里都有一个白马王子,你觉得阿黎是你的良人,其实并不是,你只是爱慕他罢了,你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穆流。”

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南宛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她最爱的是薄黎,失忆的那一段时期,她见到白衣干净的姜斐然,误以为姜斐然就是她最喜欢的人,直到遇到薄黎,才陡然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爱姜斐然。

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丁瑶瑶也是,她对薄黎存在更多地恐怕只是一种占有和爱慕,更多地偏向了内心的一种执着,因为得到薄黎会让她内心觉得很有成就感。

因而她忽略了内心的想法和对穆流的爱。

“穆流……”丁瑶瑶捂住脸失声痛哭。

南宛拉开房间里的窗帘,让阳光充沛照射进来。

她回身面对不住哭泣的丁瑶瑶,“既然你现在放弃了你的执着,那么我希望你告诉我,我真的被注射了艾滋病病毒吗?”

丁瑶瑶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回头看向南宛。

南宛逆着光芒,面容隐在暗色里,丁瑶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是隐约的,她觉得南宛从来没有这么和善过。

她第一次感到了对南宛深深的愧疚感。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泪掉下来,“南宛对不起,我,我是骗你的……那个针孔其实只是注射了麻醉药,并没有什么艾滋病病毒,我只是太嫉恨你,所以想了这一招来吓唬你……对不起,对不起……”

在她一连串的道歉声中,南宛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南宛走回宛苑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一进门,她就看见薄黎站在客厅里沉着脸抽烟。

见到她回来,薄黎猛地碾灭了烟蒂站起了身。

“阿宛,你去哪里了?!”他一下子冲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仔细看住她的脸,“你去哪里了?你吓死我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你,我以为……”

“阿黎,我们结婚吧!”她抬头打断他的话。

薄黎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结婚吧!”南宛重复一遍。

薄黎眨了一下眼睛,猛地拥她入怀,“好,我们结婚,我们结婚!”

“我今天出去找丁瑶瑶,丁瑶瑶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没有得艾滋病,我没有得艾滋病,一切都是假的,假的!阿黎,我们结婚!”南宛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溢了出来。

薄黎震惊,继而喜上心头,抱住南宛原地转了一个圈。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得知一个最喜悦的讯号,所谓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薄黎和南宛的婚期定在九月九号,黄道吉日。

薄黎迎娶南宛是以御町中国区总裁Marcus的身份迎娶的。

婚礼在三德村度假村举办,现场布置得极其奢华,一切都是按照薄黎的品位来。

这个婚礼是迟到的,早在两年前,薄黎就应该娶了南宛,但是因为各种计划和阴谋,这个婚礼一推再推,两人的感情也差点因此而走向破灭。

所幸到最后两人还是在一起了。

李恒宜和郑瑜在台下抹了一下眼睛。

给长辈敬酒的时候,郑瑜眼里含泪:“阿宛,阿宛没有……妈妈,所以阿宛以后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妈妈,我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你疼爱你。”

说到“妈妈”的时候,郑瑜嗓子哽咽了。

南宛心里也一酸,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句:“妈。”

顺其自然吐出的称呼,让南宛和郑瑜同时心头一震。

南宛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郑瑜则小声哭了起来,不住点头,“乖,阿宛……真乖,妈妈很高兴……”

她是真的很高兴,有生之年可以送自己的女儿出嫁,也可以听见女儿喊自己一声“妈”。

南宛伸手抱住郑瑜,侧头看到身边黑西装笔挺的新郎官儿薄黎,又看到李恒宜和南家人都在一边祝福他们,她咧嘴笑了。

她头一次发现,在独自走过了多年后,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幸福。

婚后她和薄黎住在宛苑别墅。

这栋别墅本来就是当初薄黎为南宛建造的。

薄黎在对付了沈家和穆家后把宛苑地下仓库里藏着的货品都重新转运到了金沙。

宛苑彻彻底底成了薄黎和南宛两个人的新家。

薄黎在二楼布置了两个儿童房间,一间男,一间女,南宛看了笑话他:“都不知道以后的孩子是男生还是女生,就这样布置了真的好吗?”

“好啊,提早准备着,我喜欢。”

“那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南宛一本正经地问。

薄黎楼过她,笑:“女生吧。”

有一个女儿,长得像她,他觉得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后来也确实如薄黎所愿,南宛生了一个女儿。

只是女儿的性子并不像南宛似的温婉乖巧。

薄黎和南宛的小公主很受薄家和郑瑜的疼爱,加之皇信和木之长秀不可能有孩子,所以把南宛和薄黎的女儿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又加上南媛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薄黎和南宛和女儿自然而然成了所有人的小公举。

小公举出生的时候李恒宜就为小孙女的名字想破了名字。

后来南宛大手一挥:“薄荷糖。”

躺在襁褓中的小荷糖眨一眨漂亮乌黑的桃花眼,甜甜笑了。

于是小公主就起名薄荷糖了。

小荷糖继承了薄黎的长相,精致而漂亮,但是性格也继承了薄黎的,加之长辈们都对她太过疼爱,导致她性格洒脱得像一匹小野马。

在商界和黑道界叱咤风云的黎爷都对着这一位小公举头疼得不得了。

小荷糖五岁的时候就会天花乱坠讲大话吓唬小朋友了。

有一回,薄黎去小荷糖的幼儿园接她放学,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女儿的大嗓门在嚷嚷:“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不听我的话每天交给我一颗糖果做保护费,我就让我粑粑带人打你们一顿!”

薄黎的眉头抽了一下,刚想进去,又听女儿说:“什么?你不信?不信我跟你说哦,我粑粑是黑道老大唉,他会功夫,像这样,哼哼哈哈--”

然后教室里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小朋友们吓得大声哭泣。

薄黎连忙进去拉住抬着一条腿作势要打人的小荷糖。

“薄荷糖,你再欺负小朋友试试!”

小荷塘一见是爸爸,吓得缩了一下身子,然后哇一声转身就跑:“爸爸抓人啦,爸爸抓人啦,快跑!快跑!”

其他小朋友也全都吓得作鸟兽散。

薄黎黑着脸满幼儿园抓小荷糖。

最后拎着小荷糖回家训斥。

小荷糖等南宛回家,立马哭哭啼啼向南宛告状:“妈妈,爸爸欺负我!”

她扑到南宛腿上,南宛摸了一下她头。

她的两条小辫子散掉了,蓬头扣面的,小脸也有些脏兮兮的。

南宛忍不住笑:“你在幼儿园做什么了?”

“宝宝在幼儿园被玻璃打了。”小荷糖赶紧恶人先告状。

薄黎沉脸,“你说什么?”

“妈妈,玻璃又凶宝宝,好怕怕!”

“薄荷糖!”

“哇--玻璃又要打宝宝了,哇--宝宝要爷爷奶奶--”

五岁的小荷糖说话有些不清楚,和薄黎吵嘴老是把薄黎念成薄黎,南宛纠正了几次见纠正不过来也就算了。

但是薄黎很不乐意,他从南宛手里拎过小荷糖,“薄荷糖,爸爸问你,你知道哪儿不对吗?”

“不知道。”小荷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漂亮桃花眼看着爸爸,奶声奶气,“宝宝没有错。”

“你不应该欺负小朋友。”

“宝宝没有欺负。”小荷糖委屈了,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掉下来,开始哭哭啼啼,“爸爸,宝宝没有欺负小朋友,妈妈,宝宝没有欺负小朋友。”

南宛见状朝薄黎打了一个手势。

女儿人小鬼大,并不太好管,薄黎这般训斥她,压根儿就没有一点效果。

薄黎板着脸道:“你再不听话,爸爸把你送到西庄,让你天天在武馆里学武!”

小荷糖虽然喜欢皇小外公,但很不喜欢武术,所以每次她不听话,爸爸都说要把她扔到武馆里去,她一听都会吓得不说话。

现在也是一样,她立马擦干眼泪挺直了小腰板,“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她低头搅着自己的小手指,委屈极了,“爸爸不要把宝宝送到武馆去,宝宝会听话的。”

然后一转身,嚎啕着扑进南宛怀里,“妈妈,宝宝不要去武馆,不要去武馆!”

南宛乐笑了,抱起小荷糖直哄,“那宝宝要听话啊,宝宝听话爸爸才不会把你送到武馆去。”

“宝宝会听话的。”小荷糖搂紧妈妈的脖子不肯松手,“妈妈不要让爸爸把宝宝送到武馆去。”

南宛亲她一口,朝薄黎使了个眼色,薄黎又让小荷糖明早去幼儿园向其他被勒索恐吓的小朋友们道个歉,小荷糖答应了,薄黎才放过她。

南宛给小荷糖洗漱了一下,把她放到床上哄她睡着了,然后才回到房间。

薄黎正坐在床上翻看小荷糖从小到大的照片。

南宛从后抱住他,“是不是觉得女儿很难管教?”

“比我想象中难调养多了。”

薄黎口吻中有着深深的无奈,但是南宛知道,薄黎很爱小荷糖。

小荷糖出生后的第七个月,深冬,晚上,他们从薄家吃过晚饭驱车回宛苑,半路小荷糖突然咳嗽起来,要喝水,但是水瓶里只有从薄家离开时倒的烫开水。

小荷糖不住咳嗽,才七个月大的孩子,咳起来很让人心疼,薄黎从主驾上频频回头,南宛急得不知所措。

薄黎突然把车停靠在路边,取过那瓶热开水,打开车门下车,从雪地里抓起一捧雪放在水瓶周围给开水降温。

那么冷的寒冬天,在外面哈口气都觉得要冻住了,薄黎就那样赤着双手不住用雪来降下热开水的温度。

当时南宛抱着小荷糖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薄黎,眼里都湿掉了。

那一刻,南宛才真正懂得什么叫父爱如山。

父亲的爱,真的沉默又伟大。

薄黎很爱很爱小荷糖,他对南宛的爱有多深,对小荷糖就爱得多深。

“阿黎,你会是一个好父亲。”

南宛低头吻上薄黎眉毛上那道微龙疤痕似的缺口,这道缺口,已经成为薄黎的一个标志,也已经成为南宛心里的朱砂痣。

薄黎抱住她,吻她面颊,轻轻叹息:“希望薄荷糖以后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会的,只要你希望,就会的,宝宝是一个好孩子。”

她迎上薄黎的吻,侧头拥倒在床上。

窗外黑夜正浓,但是南宛知道黎明会更加美好,并且会很快的到来。

------题外话------

大结局落下,亲们么么么哒!先别急着取收,后续还有一个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