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儿微垂着眼帘,挂着泪水的睫毛轻颤着,眸中一片冰冷,难以融化。
她觉得陈少斌很有可能跟她一样,是重生之人。
那她就不能将自己暴露出来,将计就计,装作她依旧默默爱着安泽清,那样她才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他递过来的那块帕子还是很久之前她专门绣给他的,苏酒儿没想到,安泽清到现在还用着那块帕子。
“你、你还留着?”苏酒儿声音哽咽着,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那双漆黑的眸子满满地全都是安泽清。
“恩。”安泽清低头的看了眼手中的帕子,抬手递到苏酒儿面前,平静坦然道,“你给我的,我都一直留着,你说过的话,我也一直记得。”
“你想让我怎么办?”
苏酒儿莫名其妙低吼的话语,让安泽清愣住了。
“我已经嫁人了,就算是我们以前......”苏酒儿说道这,扭头垂眸看向一旁,失落的开口,“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
原本安泽清真的以为苏酒儿已经放弃了他了,已经不爱他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苏酒儿竟然是那样想的。
那颗跌碎了一地的心慢慢地拼凑起来,安泽清的唇角忍不住地上扬,想起苏酒儿曾经对他的好,脸上的笑容更甚,心中忐忑着,“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酒儿摇摇头,脸上挂着伤心拒绝的表情,似乎十分痛苦,“我们都回不去了,相公对我很好,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是他对不起我,我也不能离开他。当初家中那么缺钱,若不是相公,我爹身子怎么可能......”
苏酒儿偷偷摸摸地抬眼望向安泽清,撞上安泽清那双受伤的眸子,心慌意乱地垂下眼眸。
背后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苏酒儿微抿了一下唇,抿出了一道苍白,落寞道,“很多事情,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也曾经怨过你,可是现在想想,那些错事也是婶子做的,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当初也不该那样对你的。”
“泽清哥哥,”苏酒儿泪眼婆娑地仰望着安泽清,声音颤抖着,“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安泽清胸口好像有块大石头压住了似的,心痛的难以呼吸。
以前苏酒儿对他有多好,安泽清记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个人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明明两个人相爱着,却不能在一起......
“我们都回不去了,”苏酒儿声音带了几分祈求,哀求地望着安泽清,“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我便好好的。”
安泽清不知道是怎么样从顾家离开的,身子踉踉跄跄的,身体好像被掏空。
原来,她心中,一直还爱着他。
安泽清有些懊悔,他明明知道苏酒儿是个恪守礼教的妇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央求她嫁给他。
坐在摇摇晃晃地马车上,安泽清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悔不当初。
当初他娘不逼着苏家退亲的话,那他就会跟苏酒儿会好好的在一起。
安泽清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卧房中,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借酒消愁。
屋内点了好几根蜡烛,将屋子照的通亮。
安泽清抬眼望着墙上贴满的苏酒儿的画像,心就揪的生疼。
他画中的苏酒儿总是平静的,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哀伤的。
她明明喜欢他,每天晚上却不得不睡跟别的男人睡在一起。
半趴在桌上,安泽清看着手中的酒杯,醉眼惺忪。
“你这是做什么!”
陈少斌一推开门进来,闻着满屋的酒气,眉头蹙了蹙,快步走到桌边,一把将安泽清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
“你来了。”安泽清淡淡地说着,缓缓的坐直了身子,手指着脑袋,努力地睁眼看向陈少斌,“来,陪我喝一杯。”
“喝什么喝,你到底喝了多少?”陈少斌瞧着地上那些酒坛子,声音带着几分愤怒,“整日喝酒,你这身子能熬得住?”
“我今个才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安泽清抿着唇,眼睛渐渐地湿了,有些看不清陈少斌的模样,痛苦不已,“可我、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苏酒儿?”陈少斌坐在安泽清身边的凳子上,眉头一挑,反问道。
安泽清的卧房除了陈少斌能够进来,他不许别人进来,更不让丫鬟打扫他的屋子。
“我惹她哭了。”安泽清懊恼的垂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陈少斌。
安泽清生的清俊,此时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清,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
陈少斌望着安泽清那副模样,心跳莫名地露了一拍,犹豫着伸手拍了拍安泽清的肩膀,轻声说道,“她早就嫁给了旁人,是不可能再嫁给你了。”
身子陡然趴在桌上,安泽清颓废地看着墙上的那些画像,心情越发的低落。
那画像画得再像有什么用,它们不是苏酒儿!
“你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你应该离她越远越好。”陈少斌锲而不舍地劝说着,想起上一世,心疼不已,“即便是有你在,你依旧护不住她,她还是会死的!”
“不会死。”安泽清抬眸望向陈少斌,醉意瞬间消失不见,冲着陈少斌摇摇头,低声道,“她不会死,我不会让她死的。”
魏王的动作那么快,陈少斌眉头紧拧着,怒道,“现在朝堂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魏王独揽大权,皇上已经成为傀儡,你若是再这样错下去,你会被她拖累死的。”
上一世,安泽清死后,魏王登基为王,这一切都已经是命里注定好了的。
他其实一直都在骗安泽清,只要安泽清能够站在魏王那边,到时候魏王一登基,安泽清也能谋个好差事。
“什么意思?”安泽清眉头紧拧着,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声音低沉嘶哑,“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其实.......”陈少斌微垂着眼帘,声音平缓,“北屿没有攻打凉州,北屿太子北里来到这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故意让顾峰去杀北里,北里一死,到时候我的人就能将顾峰直接推出去......”
“砰!”
安泽清手边的酒杯倒在了桌上。
安泽清呼吸急促,眉头紧拧着,“你打算杀顾峰?”
“对。”陈少斌面色从容,并未有一丝的变化,声音冷漠似水,“不光如此,顾峰死了,就没人能够护得住苏酒儿了,到时候我会将苏酒儿直接送到魏王面前,我就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啪!”
安泽清的右手颤抖着,看着陈少斌左脸上带着鲜红的手掌印,脸色愈发的难看,“你骗了我!”
“只要魏王赏识你,你很快就能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到时候你的理想你的抱负都可以实现。”陈少斌微抿了一下唇,伸手握住了安泽清的手,哄骗着,“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陈少斌的声音很轻,像是带着眸中魔咒似的,蛊惑着安泽清。
“将她交出去,换我一世荣华?”
“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你要来做什么!”
陈少斌的话刚刚落下,安泽清猛然将桌子上饭菜哗啦啦地全都扫落在地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抬手指着门外,“滚!”
陈少斌坐在原地,静静地抬眼望着安泽清,面色从容,“我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安泽清冷笑了声,看着满屋子画像上的苏酒儿,心中愧疚不已,“我说过,我要护她,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不求你帮我,毕竟你没有理由必须帮我,”安泽清痛苦地看着陈少斌,身子往后退了退,颓废地靠在墙上,完全没有了翩翩君子的样子,“你为什么要害她!”
陈少斌站起身子,一步步逼近安泽清,对上那双怨恨的眼眸,不满地蹙了蹙眉,“就算你不把她送给魏王,别人也会将她送给魏王。”
苏酒儿是公主,是阻碍魏王登基的人,魏王一定会将她除之而后快。
“滚!”安泽清一把推开身前的陈少斌。
陈少斌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抬眼望向安泽清,眉头紧拧着,心中压抑着怒火,平心静气道,“不出五日,顾峰的死讯就会传到她的耳中,到时候王将军肯定会选择明哲保身,不会在关注苏酒儿母子,我已经让人帮你写好了折子,只要顾峰死讯一到,我的人就会压着她上京。”
安泽清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少斌似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安泽清疯了一样走到陈少斌的面前,一把揪起陈少斌的领子,红着眼睛疯问道,“我要杀了你!”
顾家。
桌上的煤油灯静静燃烧着,苏酒儿坐在桌边,面前平铺了一张纸,提起毛笔。
手别扭的抓起毛笔,蘸了墨水,苏酒儿脸颊染上两抹红晕,羞涩地看着面前的白纸,顾峰冷冷的面貌呈现在上面。
苏酒儿提着笔尖缓缓的落下,清隽的字出现在那张白纸上。
相公,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