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没走多远,阴云密布,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像石子一般硬生生的砸在地上,陈霖霖顾不得自己脸上、身上的伤口,只死死的抱住西装,匆匆跑到一间咖啡厅的屋檐下,喘着粗气把易少泽的西服好好的放进防水书包,然后,略微整理了下衣服,才环抱着书包头也不回的冲进倾盆大雨中。

母亲赵兰芝看见陈霖霖满身狼狈的回家后,慌张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眼睛和腿怎么都受伤了?是不是在学校闹事儿了!霖霖啊,妈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死活要去读书!你看文青和苏莲也是跟你年纪一般大的女孩子,人家现在在易家做事,、都能赚钱了!哎!我就没那么好命生出懂事的好女儿,不然是不是也可以早早享福,更用不着一边忍着风湿的痛苦,一边还要洗衣服洗到深更半夜,你说你这个书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陈霖霖叹了口气,“妈,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你别担心,从今晚起,我每天帮你洗衣,也算是自己帮自己攒学费了,还有,我在学校很好,没有惹是生非,这些伤是体育课不小心弄的。”

赵兰芝的眼里含着一丝无奈,“行了,还不快点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吃晚饭,都说姑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你能让我少操点心就不错了。”

陈霖霖跑去衣柜旁边拿出另外一套校服穿上,她小心翼翼的脱下被撕碎的校服,用毛巾擦干手上、膝盖处被雨水打得已经泛白肿起的伤口,然后轻轻吹了吹,才用廉价的创可贴贴好。

起身的时候,她猛然看见镜子中只穿着白色内衣和内|裤的自己,想起下午被同学讥讽的话,她的眼睛里有几分迷惑,为什么易思青的胸|部就要比自己凸出那么多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伙食问题?可是,自己跟妈妈吃的也一样,为什么她可以风韵犹存,而自己就如此干瘪呢?

赵兰芝从另一边走来,手里端着饭菜,面色不好的责怪道,“这么长时间衣服还没穿好。”

陈霖霖回过神“喔”了一声,陪着赵兰芝安静的吃着饭。

“妈——”

陈霖霖一边夹着米饭,一边有些犹豫不决的问道,“我能问问你和爸爸这个月什么时候开支……”

赵兰芝的脸色瞬间不好,叹了口气,夹了口咸菜放在嘴里,狠狠的嚼着,“霖霖,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学的那个钢琴啊简直就是太贵了,你还是别弹了,我们省下些钱可以邮寄给你在美国留学的哥哥,他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他学有所成,我们的生活好些了,你再学也不晚。”

陈霖霖眼里含着眼泪,一把就抓着赵兰芝的胳膊,哀求道,“妈,我喜欢弹钢琴,钢琴老师都说我很有天赋的,我也不想错过学习钢琴的好年纪。”

“你们老师想赚钱,当然说你有天分,可是,真正把钢琴弹好的又有几个!”

“妈,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现在好好学钢琴不过就是前期投资,等我学好钢琴,就赚钱养活你和爸爸,我们的生活也可以很好的,这样,易府的衣服我可以都洗,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就亲自去求夫人给我一份差事做……”

赵兰芝怒气冲冲的放下筷子,“你这个孩子学会了不听话是不是!以后,不准再提学钢琴这件事!吃饱了就去洗衣服去!我还要去前院陪太太说话。”

“妈……”

“别再说了!要是学钢琴,你就不用上大学了!你从两个中间选一个吧!”

赵兰芝因为气愤几乎是披头散发的向陈霖霖咆哮着,“以后没事就在屋子里呆着,别动不动就跑到前院的花园里去,有些人咱们高攀不起就别去觊觎,人贵有自知之明!”

陈霖霖流着眼泪失落的坐在饭桌前,她不是听不懂赵兰芝话里有话,可是,即使她说的是对的,自己竟然还是那么难过。

胸口憋闷的几乎是再也吞不下一粒米,她小声的抽泣着,心里暗暗抱怨着自己这贫穷的命运。

陈霖霖狠狠的吞下所有的泪水,在内心深处不断的自我鼓励着着,陈霖霖,如果你足够坚强,你就是史无前例的,加油吧,你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赵兰芝推门刚要走出去,忽然发现门外刚抬起头,一脸深沉的易少泽。

她瞬间慌张起来,一脸和颜悦色,弯着身子问道,“泽少爷,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我的衣服没洗干净……”

易少泽在门外半天,已经将母女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虽然一向也是养尊处优,姿态很高,但是,对于年长的人,还是保留着起码的尊敬和客气。

易少泽指指坐在桌旁一脸委屈的陈霖霖,风轻云淡的说道,“我找她有事说,赵姨你能回避一下吗?”

赵兰芝疑惑的望着两人,最后,憨笑着说道,“好。”

赵兰芝一边说话,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还在掉泪的陈霖霖,闷闷不乐的吩咐道,“霖霖,怎么还愣着,快去给泽少爷倒杯水,这孩子越大越不懂规矩。”

“赵姨,不用麻烦了,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当易少泽的眼光越过赵兰芝的肩膀直直的落在陈霖霖脸上的时候,一颗明亮璀璨的泪珠恰好从陈霖霖的眼角坠落,泪珠晶莹剔透,落在她瘦小光滑的手背,溅起一层轻雾。

陈霖霖慌张的擦干眼泪,先是十分意外且无力的看了易少泽一眼,见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便低着头,一番躲避。

易少泽眸光一暗,轻轻掩上门,缓缓向她靠近。

陈霖霖更加紧张了,手足无措,坐立不安。

明明傍晚才刚见面,却不想再见竟然如此之快,她根本还来不及以自己最美好的状态迎接他。

易少泽腿长步大,不到两步,就已然到了她身边,居高临下,似是将她一览无遗。

陈霖霖低头偷偷的看着他的身影紧挨着自己的影子,心怦怦得竟是要跳了出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得很,呼吸不畅,手心的汗水也频频的溢出来,蛰得伤口生生的疼,她望着他靠近自己,神祗一般的威严,贵气。

易少泽垂着眼,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还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高考复习的资料和一些琴谱,那张已经掉漆的褐色桌子上面,赫然放着一张人物素描,而且,还是个男人的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