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否定这一切……”

蒋霆桀终于看到了纪言心毫不逃避的回应五年前的事情，她的情绪是这样的尖锐凌厉，所有的愤怒，怨恨，痛苦，都是她在试图微笑却根本没办法藏住的伤痕。虽然蒋霆桀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好像将全部伤疤都重新揭开的模样，可是这些始终都是潜伏在他和纪言心之间的问题，如果他想要解决，重新回到五年前的痛苦就是必经过程。

只不过，蒋霆桀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突然的时机提起这个话题，甚至他和纪言心都没有能好好交谈的机会，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跟着沈离开的原因，他想要抛下一切对她有恨过的介意，他想要放弃一切好好爱她。

可是纪言心根本就不给蒋霆桀任何机会，她的情绪失控，是霎时间没办法承受这么多的痛苦。

“蒋霆桀，这是你否定的……难道不是你亲口否定的吗？是你不相信我，是你不想听我的解释，这一切都是你在决定，而我始终都是被动的听从着你的决定安排。所以说，你已经习惯了能控制我的一切思维行动是吗？如果我的想法和你不相同，你就会采取强势的手段让我服从你是吗？蒋霆桀，我从来都不是你的附属品，你别妄想能一直控制我。五年前，是我心甘情愿……可是五年后的我，就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面对蒋霆桀的询问，纪言心是不愿意相信他的真心，只会觉得这是刺激到将她心底的委屈都爆发的二次伤害。

纪言心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提起五年前被他伤害的感受，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忘记，甚至她和蒋霆桀都能粉饰太平的这样面对面相处。可提起沈的名字，提起某些事情，就像是控制不住的连锁反应，纪言心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

下一秒，她毫无预警的转身，避开蒋霆桀的凝视目光，避开自己会被他看到的崩溃模样。

她的沉默是因为声音都被情绪控制的哽咽了。

此刻，蒋霆桀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他能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她的感受，所以他会觉得心疼，想要安慰她。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好像并没有资格能在这种时候安慰她，沉默不是蒋霆桀的接受，反而是他觉得有些无能为力的难受。

“千悦娱乐告你违约的事情，我明天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

纪言心还是没办法正常说话，微微低着头，她正在努力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倏尔，蒋霆桀走到她身后的位置，声音低哑的说道：“言心，我知道你今天的不安情绪都是因为我，到走的时候，我没想过会和你发生这样的争吵。如果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最佳时机，那么就先不要说，或许等以后，等你情绪能平静下来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解释清楚五年前的那些事情。”

“你觉得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有，这些事情是藏在我心里整整五年都没办法找到答案的事情，答案在你的手里，不管要等多久，我都希望能听到你说。不管你是什么情绪，我都能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太难受。我和你都因为五年前的事情在承受很多的痛苦，如果能够让对方知道的话，如果能互相分担的话，有些误会就可以放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辛苦。”

“呵，真是非常美好的愿意，听起来就特别不切实际。”

纪言心听到蒋霆桀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和冷笑，这是她五年前曾经非常希望非常期待的解决方式，所以她在承受住那么多诋毁谩骂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坚定的看着蒋霆桀，因为她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所以想要证明自己对他的感情。越是认真越是绝望，结果是她现在连回想都会觉得压抑到窒息的那种巨大疼痛。

所以，纪言心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因为蒋霆桀说这几句话就心软，当年她说过那么多次，那么苦苦纠缠，结果是什么。至少在纪言心和蒋霆桀之间还存在这么多误会的时候，她就不会相信他说的话，更不会主动去回应他的温柔。

尽管纪言心没有想到蒋霆桀五年后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纠缠她，可是这些都不能抹去她心里留下的伤痕，她的冷漠不能松懈。

话题，好像僵在这里了。

蒋霆桀不愿意离开，然而纪言心同样没有走，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明明看得见却始终没办法再靠近的对视遥望。

直到，有一道脚步声突然从别墅里传出来，不用猜，都知道是纪嘉煜跑过来了。

几乎是同时，纪言心毫无预警的转身躲到蒋霆桀身后的位置，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哭成这个模样，到时候，她和蒋霆桀的事情就更没办法解释清楚了。与此同时，蒋霆桀注意到她的举动反应，脚步走上前挡着她，抬眸直视着跑出来的路易斯，问道：“路易斯你怎么过来了？”

“我已经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和东西都整理好了，蒋叔叔你和纪姐姐还在谈工作的事情吗？”

纪嘉煜萌萌的扬起小脑袋，在他的视线角度，看到纪言心低头的身影，周围昏暗的环境就看不清楚她的神色表情。一时间，他就没有察觉到异样，目光直视着蒋霆桀，明亮的眼瞳好像特别有感染力。

倏尔，蒋霆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微笑的夸奖道：“路易斯果然是有行动力，我和言心在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有说完，你可以先回房间去洗漱，等会她就回来了。”

“好，那你们继续谈，我回去洗澡，纪姐姐，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

“嗯嗯……”

纪言心勉强的回应点点头，还好纪嘉煜没有发现她哭到鼻音的哭腔，听着他的脚步跑回到别墅里，纪言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视线不经意看到蒋霆桀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这种曾经让她非常依赖的安全感和被保护感觉一瞬间涌过来，霎时间令纪言心原本尖锐凌厉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几分。

这就是她最不能控制的地方，她和蒋霆桀之间除了那么多互相伤害过的恨意，还有那么多曾经非常恩爱甜蜜的回忆。

一分钟之内，她可能会沉溺在温柔里不能自拔，她还可能会坠落在深渊里不能自救。

这种永远都在反覆纠结的感情，令纪言心觉得非常痛苦，她不知道该怎样解决，更烦恼制造这种痛苦的蒋霆桀。

“蒋霆桀，你能不能放过我？”

纪言心好像是携带着几分哀求口吻的自嘲询问。

闻言，蒋霆桀深邃的眸光闪过一抹僵硬，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更加真挚的凝视着她。明明知道纪言心在等他回答，但是蒋霆桀却不知道该怎样拒绝她的请求，放过她？他甚至都不能放过自己，试问他怎么能答应她的要求。

“我们以后再说。”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答应我？”

“你知道我的答案，不会是答应你。”

“蒋霆桀……”

可就在这个时候，蒋霆桀毫无预警的倾身将纪言心微微有些紧绷的身体抱住，在两人的身体密不可分的紧贴时，他明显感觉到纪言心好像因为他的拥抱而怔忡僵硬的反应。可是，蒋霆桀蓦然收紧手臂，俯身在她的颈窝位置，呼吸像是这样沉重的紊乱，声音低哑的说道：“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纪言心猝不及防的心神触动，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模样的蒋霆桀，好像他将尊严和骄傲通通都放下了，这种示弱的举动，同样是预示着蒋霆桀今晚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全部防备的真实反应。纪言心应该要推开他，可是，在这一瞬间，纪言心却不想推开好像是卑微哀求的蒋霆桀。这到底是她的心软，还是因为没看过蒋霆桀这种模样而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总之，纪言心就这样任由着蒋霆桀紧紧抱住她，两人的身体在拥抱的姿势里，互相便藏不住炙热体温的蔓延和纠缠。

久久的沉默，是纪言心没有拒绝蒋霆桀的那句话。

直到，蒋霆桀轻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同时松开了手臂，微眯的眼眸被敛下瞳孔里真实的神色。

“你今晚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到蒋霆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纪言心的脚步始终僵在台阶的位置，等他走远的时候，她好像才有勇气抬眸看着他。在周围昏暗的夜色里，蒋霆桀离去的背影竟然透着一种说出来的孤寂和萧条。

因为他的拥抱，因为他的请求，好像在顷刻间已经将纪言心刚刚汹涌泛滥的负面情绪都压下去了。虽然效果还不至于能让纪言心完全接受蒋霆桀想要和好的想法，但是她没有态度尖锐的抗拒排斥，就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另一边，蒋霆桀返回到车里，萱萱已经撑不住困意的靠着翟一的手臂睡着了，翟一没有说话，虽然他围观了全过程。

蒋霆桀上车后便阖眸倚靠着座椅休息，他的疲倦都是因为受到情绪影响，可就在轿车缓缓启动行驶的时候，他不禁睁开眼睛就看到纪言心始终站在原地的身影，她的反应能代表着什么，蒋霆桀的心里一点都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