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东西，是在等我来喂你吗？”

明明眼神里是那样克制不住的心疼，可是偏偏蒋霆桀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是冷漠的嘲笑。

这一句话，似乎触动了纪言心，她僵直的背脊微微发颤，虽然她没有转回头，但是根本就不能忽略蒋霆桀落在身上的视线。因为她看不到蒋霆桀真实的目光，她感觉到的都是蒋霆桀刻意表露出来的阴鸷冷戾，这样的他，是她意料之中的残忍，相反的，纪言心反而更习惯用这种姿态和自己说话的蒋霆桀，因为在她的心里，蒋霆桀早已经不复温柔。

“我以为，你是上来赶我走的……”

她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微弱到碾碎在安静的房间里。

闻言，蒋霆桀蓦然冷笑一声，俯身，温热的气息慢慢靠近她，没有触碰，没有亲密，只是隔着距离的笼罩而来，声音低喃的落在她的耳畔位置，说道：“纪言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如果你觉得我和你之间只剩下互相憎恨的感情，那么正好，我不会放你走，你在蒋家都会受到我的控制，除了乖乖听话，你别无选择。”

事实上，蒋霆桀是觉得纪言心的心神状态都非常消极，如果他已经没办法让她自己愿意照顾好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威胁，反正两人都已经是这样无法挽回的误会和疏离，能让纪言心留在身边，或许就是他不能退让的底线。

“呵……蒋先生果然是蒋先生，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纪言心因为蒋霆桀的靠近而不可抑制的紧绷起背脊，她抗拒他的突然靠近，不是因为担心蒋霆桀会对自己做什么事情，而是心虚害怕让蒋霆桀发现她刻意隐藏的破绽。所以，她连说话的态度都没有尖锐的棱角，毕竟她不能预料到蒋霆桀的反应，尤其是她这次自作主张的打掉了孩子，不是因为蒋霆桀舍不得这个孩子，而是蒋霆桀不喜欢别人挣脱自己的控制。

这是纪言心对蒋霆桀早已经定罪的偏执想法，她的心如死灰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希冀。

“我当然不会改变，没有谁值得让我改变。”

此刻，蒋霆桀居高临下的看着纪言心明显因为自己靠近而浑身不自在的僵硬反应，他的心里是无法言喻的痛楚，走到这步，蒋霆桀确实没办法再纵容自己的感情为纪言心退让，爱她是真的，恨她也是真的。可是蒋霆桀恨的是纪言心的心狠，原本以为她在怀孕的时候能意识到他对她的感情没有改变，他的温柔，他的宠溺，每一分都是真心真意。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相信，或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劫难，谁触动过怀疑的念头，谁的感情就会堕进万丈深渊，不复存在。

然而，蒋霆桀觉得纪言心最残忍的是，在让他面临无法抉择的爱恨时，她自己的心里只剩下恨，连对他一分的爱都没有了。

“你还没有资格让我改变。”

所以，蒋霆桀的冷漠同样是残忍的回应。

听到这句话，纪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果然是更习惯这种模样的蒋霆桀，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再有任何迟疑后悔。继而她的笑容在唇边显得凄凉，像是嘲笑又像是感慨的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改变，所以我想着你会赶我走……毕竟，我睡在你的床上，你会嫌脏，不是吗？”

虽然她没有提起沈的名字，但是这句话就已经对蒋霆桀造成严重的冲击。

“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蒋霆桀在盛怒的情绪里，说出这句话同样是对纪言心具有致命的伤害，明明都知道这是口不对心的气话，偏偏就是谁都刻意让自己去计较当真，越听越难受，越是冷漠的互相伤害。

“那你就是不放我走？”

“放你走？纪言心，这句话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管我爱你，还是我恨你，你都必须留在我的身边。所以，你要养好身体，我和你将来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互相折磨，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说话的时候，蒋霆桀俯身紧贴着纪言心的耳畔，似笑非笑的说道：“既然你早在准备把纪言泽送出国，你就应该早能想到我不可能会答应放过你，你说的对，我确实很不喜欢别人忤逆我的决定，尤其是你，我要求你乖乖的生下这个孩子，可是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打掉孩子的后果。你觉得纪言泽离开A市就安全了吗？对我来说，想要将他带回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我现在没有这样做是在提醒你，如果你试图逃跑的话，我会让你们姐弟重逢的。”

这句话绝对是残忍的威胁。

此刻，纪言心蓦然紧抿着双唇，她意识到自己将纪言泽早早送出国是对的决定。这一天是她早有预感的画面，就算在她心里已经曾经预演过无数次，可是当她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的身体和灵魂所承受的心痛和窒息并没有半分的减弱。可笑的是，事到如今她对蒋霆桀的残忍竟然还没有成功免疫，一时间的语塞是因为哽咽的声音。

“我连房间门都出不去，哪里还有本事逃离你的身边……”

霎时间，自嘲的笑容落在纪言心的嘴角，她丝毫都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助和绝望，她明知道蒋霆桀在看着她，所以，她必须要让蒋霆桀知道她没有逃跑的想法，这样才能真正保护好纪言泽。毕竟，纪言心确实很担心蒋霆桀有本事能将纪言泽再带回国，她心里的顾虑都变成在蒋霆桀面前要小心翼翼保护的珍爱，唯独只有她自己，是毫无保留的向他展示，任由着这种伤害落下来，任由着自己用遍体鳞伤的痕迹来证明，她想要离开蒋霆桀的想法是对的。

倏尔，蒋霆桀低笑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明明是温柔又温暖的动作，可是纪言心却恐惧到浑身颤抖。

“你这样乖乖的，就不会让自己受到这么多的痛苦。”

“反正你又不会心疼。”

“或许，你是想要沈对你的心疼呢。”

蒋霆桀突然提起沈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徒然间变得阴鸷可怕。同一瞬，他的大手停住动作，掌心在紧贴着纪言心脸颊的时候，蓦然间传递出一种令人忌惮恐惧的杀意。是因为纪言心突然打掉这个孩子的决定，彻底将蒋霆桀原本想要小心翼翼修复关系的温柔都扼杀了，此刻，他便是浑身戾气而冷漠的姿态。

所以，纪言心缓缓抬眸，被泪水朦胧视线的目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弯起毫无血色的双唇，回应道：“沈……他不像你，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如果他知道我在蒋家是这种情况，我想，他一定会想办法带我走。蒋先生，如果某天我再被沈从蒋家带走的话，你要知道这不是我的选择，而是你，不是沈的对手，是你留不住我。至于你和沈之间的恩怨，都与我没有关系，我不是属于你们任何人的附属品，别把我当作是输赢的判定。”

纪言心说这句话完全是故意在刺激蒋霆桀，明明她在否认一件事情，可是眼角和嘴角的笑意，却扭曲了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她就是想告诉蒋霆桀，沈不会放弃她，所以她要让蒋霆桀去解决沈对她的贪欲，这是她想要摆脱沈，同时摆脱再被沈用任何手段计划来算计的未知危险。

“哦？是吗？”

果不期然，蒋霆桀看到的是她眼神里真正表现出来的想法，下一瞬，他蓦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徒然危险的眯着眼眸，声音低沉喑哑的说道：“你觉得沈有本事能把你从蒋家带走吗？既然连你自己都觉得你是我和沈之间来决定输赢的判定，那么我就会彻底了断你的这种可笑想法，因为这辈子，你都不可能离开蒋家半步，更不可能会再见到沈。”

“蒋先生，拭目以待。”

纪言心微微咬着唇瓣的眼神里透着明亮的笑意，然而，在她僵住身体，任由着蒋霆桀危险靠近的时候，她的双手是下意识往小腹位置保护的动作。她现在的举动很危险，如果蒋霆桀真正动怒的话，就不会再顾及她今天刚刚做完流产手术的身体，所以，纪言心必须要把握好分寸，免得让蒋霆桀伤害到她的身体。

“呵，那你就乖乖的在这里等着。”

这一刻，蒋霆桀居高临下的视线凝视着纪言心不闪不躲的目光，他无法怀疑纪言心说这些话是口是心非的气话，因为她根本就找不到她有任何说谎的痕迹，这越是证明，纪言心说的是事实。可是蒋霆桀不想相信，不想面对，不想确认纪言心与沈之间真的存在这种暧昧关系。他一面否认，一面又不受控制的被影响动摇，无论如何，沈都是他要解决的问题。

话落，蒋霆桀懒洋洋的站起身，瞥一眼放在床边的晚餐，他冷声说道：“纪言心，从今天起，管家会将你的三餐都送上来，无论餐碟里有多少吃的，你都必须乖乖全部吃完。这种小事就不要让我用其他手段来逼你学会应该怎样听话，我的耐心并不多，让我生气的后果对你没有好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