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夜风大作,南宫子华抬头,见乌云渐渐密集,连忙对倪鸢道:“天要下雨了,我先送你进去。”
倪鸢微微颔首,二人一同朝寝宫而去。她走着,叫微有跛势。
南宫子华注意到她的脚好像有些问题,遂询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无碍,只是今日不慎摔了一跤。”
被囚禁在宫中的人,他能够猜到是如何的待遇。南宫子华暗暗咬牙:“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二人来到寝宫门口,倪鸢微微摇头:“真相与公道已经不重要了。”
南宫子华微微抿唇:“那第一步,我们要如何做?”
倪鸢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不,没有第一步。我们要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南宫子华着实惊住了,哪有能够一步登天的事情?!南宫云筹备了几十年最后都功亏一篑,她却说要一步到位!
倪鸢表情认真:“趁其不备,绝地反击。一步,便足矣!”
南宫子华屏息,在她的身上,他竟然看见了卫长脩的影子!那人也是这样,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北恒的战神,正是因为他的手段,无人预料得到,总是出其不意,叫人措手不及。
“你的计划如何?”
倪鸢道:“如今卫家军的兵符在你手中,西蜀在前次战役里损兵折将已经不敢再来。西蜀那边的情况,依旧由林墨将军看着,暂时不会有事。而你手中的兵力,需要全部前往南阳!”
“南阳?”
她继续道:“凤司与东阳帝君里应外合,南阳是东阳对北恒唯一的进口,守住南阳,东阳之人进不来,凤司一人,无异是瓮中之鳖。”
“可是,若我们要发起政变,冯广之又如何应对?”
倪鸢道:“冯广之已经不足为惧。冯攸早为我所用,只要你承诺登基之后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给她,我能够让他听命与你,解决冯广之,让你顺利黄袍加身!”
南宫子华眸中露出几许佩服:“鸢儿你真的……叫我尤感沧海桑田。”
倪鸢深吸一口气,道:“发生变革,无疑朝内外必须镇压。朝中如今有两派人,一派是我的人,另一派则是凤司的人。只怕凤司会鱼死网破,让北恒朝堂也不得安宁。所以……瓦解凤司的党羽,乃是当务之急。只要铲除他的党羽,冯攸控制住冯广之,朝中又有如今的丞相坐镇,便大功告成。”
南宫子华嘴唇翕动,眸中露出光彩,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他面前的,唾手可得的皇位!
“凤司的党羽,便交给我解决!”南宫子华郑重承诺着。
二人相对一视:“嗯。”她思考了须臾,“若没记错,五日之后是姜文浩十九的生辰,便在那日动手!”
“这么快!”南宫子华错愕。
“五日之内,解决不了吗?”倪鸢问着他,又道,“凤司的党羽们,你大可直接杀了。五日里,死几个大臣又有何干系?姜文浩绝对不可能在意这种事情。”
“可如此必然会打草惊蛇,凤司一定会联系东阳帝君的!”
“所以,你要派人带领卫家军,连夜赶往南阳!镇守南阳,莫让东阳帝君的人攻进来便可!”
南宫子华心中佩服不已,这个女子,做事情真是雷厉风行,原来世上,真有一步登天之事!“我明白了!南阳的事情,我定交给飞寸去处理!”
“南阳与凤司党羽交给你,冯广之与朝中群臣之异交给我。”倪鸢将二人的分工明确下来。
“好!”
轰轰轰……空中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多谢你今夜前来,回去路上,请务必小心。”倪鸢说着。
南宫子华看了看她的脚:“我扶你进去吧。”
倪鸢摆手:“无碍,我自己能进去。”
南宫子华伸过手扶着她:“我说过,我要替长脩照顾好你。”
闻言,她沉默了下来。
灯火摇曳中,他扶她来到了床边,让她坐下。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却先蹲下了身子。
她一惊:“你这是作何?”
南宫子华道:“我在南阳时,学会一套手法,可以缓解你这脚踝之疼。明日这时,我会再送来药物的。但是你的脚,一直这样肿着是不行的。”
“不用,没关系的。”倪鸢连忙拒绝,虽然他们是朋友关系,可孤男寡女的,现在这个场景着实不妥。
南宫子华却握住了她纤弱的小腿,控制住了她:“若是不及时处理,伤势只会更加严重。”说着,他的手朝着她肿着的脚踝揉去。
“嘶……”她已经来不及拒绝,一阵痛感袭上。
“最开始有点疼,你要忍着。”
已然这样,倪鸢也没有拒绝。“嗯。”
烛光柔和,倪鸢垂着视线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心里依旧有丝愧疚。不过……这个江山,可否当做是自己给他的赔偿呢?待江山易主,大仇得报,她就……她就……
“这力道可还行?”南宫子华询问着。
倪鸢轻声道:“还是很疼。”
南宫子华淡淡一笑:“谁让你忍了这么久,自然是疼的。但是过后便会舒服了。”
“嗯。”
门外,一道暗影飞快离去。
南宫子华给倪鸢揉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感觉脚踝不疼了,而且也消肿了许多。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有这门手艺。”
他笑笑起身,看着她道:“其实,我会得还多着呢。你快睡吧,我这便离开。”
倪鸢道:“我的脚踝已经好多了,明日不必送药。如此见面还是危险,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走出茉莉宫的。”
南宫子华不放心地道:“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你去吧,路上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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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屋了。”
刘月娟面部狰狞,正好一道闪电划过,墙上映出一道骇人的影子,叫她面前的黑衣人都吓得暗暗咽口水。“他们进屋了?!然后呢?!!”
黑衣人垂着头道:“然后……然后……”他难以启齿。
“说!”
“然后公主说疼……”
刘月娟诧异:“还有呢?!”
“大人说最开始是疼,但之后就舒服了。”
刘月娟气得浑身颤抖,倪鸢那个贱人!她都要被送去和亲了,竟然还来勾引子华!“你还听到了些什么?!”
“还有……公主又说疼,大人说……谁让她忍了那么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滚!”刘月娟对着面前的黑衣人发火。
黑衣人连忙离开,不敢逗留。
倪鸢,你这不要脸的贱人!很好……很好!你等着,看我怎么对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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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雨之后,阳光明媚,仿佛昨日的疾风暴雨都不过南柯一梦。
倪鸢坐在院子里,看着身旁开得娇艳的茉莉花,花瓣之上,还沾着雨露。
凤司缓步而来,脸上染着笑意:“公主,您今日难得有心情,想要见臣。”
她目光看去,是他将自己囚禁在此处,她若是选择,只有见他。
“怎么?另有想法?”凤司与她面对面坐着,丝毫没有注意彼此身份。
倪鸢身后的宫女见状,也知趣的退下。
她瞧了瞧那远去的宫女,冷笑道:“大人你这些手下,调教得可真好。”
“公主过奖,公主你培养出来的丞相也不赖啊,还在与我做垂死挣扎。”凤司眸中露出一丝不悦。
倪鸢抿唇,凤司想要侵占北恒,必然是要全面瓦解北恒内部,他想要除掉高高,手里是掌握了高高的证据,可高高毕竟在朝中势力庞大,他就算以那证据解决了他,亦是作用不大。甚至很可能反而被人抓住狐狸尾巴。所以他如今也只能够与高高僵持着,暂时不敢动他。
“五日之后,是皇上的生辰。”倪鸢说着。
凤司挑眉:“那又如何?”
“让我为皇上最后献一支舞。”她平静地说着。
凤司笑道:“他可是杀了你的最爱啊,你竟然还要为他跳舞?”
倪鸢咬牙看着他:“杀了卫长脩的人是你!”
凤司失笑:“你发怒的样子着实美艳,如此模样,想必帝君也会喜欢的。”
“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我到了东阳帝君身边,不择手段,也会向你报这个仇的。让你也试试,被自己君主所杀的滋味如何?”
凤司笑容阴森起来:“我倒是期待,看看帝君是喜爱你多一些呢,还是喜爱我多一些。”
倪鸢咬牙,不知凤司与东阳帝君到底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也没有兴趣了解。直言道:“我知道,此番我去了,也再没机会回来。”甚至,她一旦离去,这个国家也随之覆灭。
凤司双眸微睨:“你可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倪鸢直视她:“危险?怎么会呢?我什么也不会做,那支舞,不过是对他的诀别,对整个北恒的诀别。怎么,如此一点心愿,你都不给机会么?”
“哈哈哈哈!”他大笑:“你这可是在求我?”
倪鸢微微咬牙:“我告诉你,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也趁着我还未到东阳,赶紧完成你的心愿,否则一旦我去到东阳,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你!”
“你恐吓我?”
倪鸢冷笑:“你若怕了,大不了现在杀了我。”
凤司咬牙,这个女人着实危险,确实不该留她,可偏偏她却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