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回到将军府,倪鸢依旧思绪混乱,洛凌胥说了那么多有关于卫长脩的事情,她口口声声说着相信他,可心还是忍不住开始动摇,开始怀疑。
今日在紧要关头出面保护了自己与姜文浩的那四个人,当真是卫长脩一直派来暗中跟着自己的人吗……
如洛凌胥所言,若他不是怀疑自己,怎么可能会一直派人暗中跟着自己,还从未对自己说过呢……
暮烟阁前,晓蓉正徘徊着焦急等待倪鸢回来,远远的见一个身影缓步而来,她立马蹙眉,小跑着上前。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晓蓉分外担心的看着倪鸢。
“你伤势都处理好了吗?”倪鸢回过神来看着晓蓉,见她手上的伤已经都包扎好了,这才放心了下来。
“奴婢都是小伤,可是姑娘您明明也受了伤,竟然还一直未回来,叫奴婢真是担心死了。快,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
“不用。”倪鸢淡淡往暮烟阁中而去,道,“一些擦伤随便处理一下便是。”
“姑娘,”晓蓉连忙跟上,“方才……方才将军来过了。”
倪鸢闻言顿住了脚步:“他来做什么?”现在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她浑身都是紧绷着的。
晓蓉垂下头道:“将军以为您回来了,便过来想同您一起吃晚饭,可是却瞧见了奴婢的伤,于是询问奴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倪鸢面色凝重,看晓蓉这个模样,今日发生过的事情,她应该都对卫长脩说了。但是,若正如洛凌胥所言,那四个人是卫长脩派来跟着自己的,那么今日的事情,他也迟早知道的,说不定他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来的暮烟阁。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洛凌胥会知晓那四个人的身份,并且告诉了自己……
倪鸢深吸一口气,并未踏入暮烟阁,而是径直朝梦阁轩而去。自己与卫长脩已然因为潇潇的事情成了这般模样,又何惧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呢!
若是自己再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晓,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姑娘,您的伤口都还没有处理呢,这是要去将军那儿吗?!”晓蓉诧异,担心的跟上。
倪鸢抿唇不语,面色十分凝重。
晓蓉不知为何她今日如此奇怪,可是见这般严肃的模样,定是有要事,于是也不敢多问,只得快步跟上她。
“属下见过姑娘!”卫忠见倪鸢前来,连忙恭敬行礼,早已经把她当成是将军夫人在对待。
“我找将军。”
“将军就在房中,一直在等着姑娘你。”
倪鸢蹙眉,他倒是聪明,知道那四个人直接暴露在自己面前,怎么都会引起自己的怀疑,所以这是一早就做好迎接自己的准备了。可就算是他现在想解释,不觉得太晚了吗?
想着,倪鸢朝着房中大步而去:“晓蓉,你就在外面等我。”
“是。”
梦阁轩内,卫长脩坐在桌边,桌上饭菜尚且热气腾腾,还不见动过。
卫长脩见着门口一道影子投来,连忙起身相迎,见着倪鸢衣袖还染着血,顿时双眉紧拧:“鸢儿,你受伤了!”
倪鸢冷漠的看着他,想要质问他的事情太多,多到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快过来让我看看!”卫长脩目光锁定在她的手上,心切的想要让她坐下,先检查她的伤势严重与否。
“你别碰我。”倪鸢冷冷说着,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卫长脩这才愣住,发现她整个人脸色很不对劲,试探寻到:“怎么了?”
倪鸢深吸一口气,不愿与他委婉,直言道:“那四个,是你的人吧?”
卫长脩与她四目相对,表情渐渐僵了下来,微微叹气:“是。”
果然是……
倪鸢蹙眉,呼吸颤抖:“为何要一直派人跟着我?”
“鸢儿,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必须派人保护你。这件事情我没有一开始便告诉你,是我的不对。”卫长脩问心无愧的说着。
“呵,保护我?是,他们的确也保护了我,可是,他们最初的目的,不仅仅是保护吧?”她的心一点点的变得寒冷,她曾经以为这世上最最信任之人,却一直都怀疑着她,一直对她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短短一日,她却发现原来她周遭的一切都是表象,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卫长脩百口莫辩,他最开始确实是怀疑她才会派人跟着,可是那次冬狩的事情之后,他又才增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她,为了就是确保她的绝对安全。“鸢儿,你为何怀疑我,我派人保护你却并未告诉你,只是为了确保他们四人能够极好的隐匿,更好的保护你!”
倪鸢眸中流露出的失望越来越浓:“你说话越来越冠冕堂皇了,难道你就没有私心?不是为了监视我?明明就是想掌控我的一切,怀疑我的身份,事到如今,你都没有半点打算对我坦诚?”
卫长脩语塞,那不过都是最初的事情罢了,他全心全意叫人保护她,难道还做错了吗……
“鸢儿,我早说过,不论你究竟是何身份,你都永远是我的鸢儿!”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只知道,你瞒着我的,也不仅仅是这四个人的事情。你总说,要与我一生一世,可是你何曾将我真正当做过要共度一生的人?你所做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倪鸢一口气将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委屈全部说了出来,“我曾经告诉我自己,你要做的事情,是大事,或许不愿让一个女子知道,可是到现在我才知道……”
“鸢儿……”卫长脩面露无奈,“你到底怎么了?那四个人不过是暗卫罢了,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不,我只是从前傻,从未怀疑过你的一切罢了!现在想想,要么是你做的事都见不得人,要么……我在你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倪鸢说着,怔怔后退,露出自嘲一笑,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过美好罢了。不禁洛凌胥一直欺瞒自己,连卫长脩都一直怀疑着自己……这周围,到底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洛凌胥说得没错,卫长脩一直对自己都心有怀疑,从未真正的信任过,而且……是,现在想来,卫长脩所做的一切事情,神神秘秘,还有从前目睹过的,半夜潜入梦阁轩的黑衣人,一切的一切,他从未对自己提及过分毫。
“鸢儿!我并未做什么!”卫长脩郑重的说着,许多事情,不是谁都可以知道的,尤其是她,她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女人,他决不能让她掺杂到这些危险里来!
“你不用再掩饰,我也不会追问,我只知道,你瞒着我的太多。”倪鸢冷淡的说着,眸中深处暗藏晶莹,“卫长脩,你既然从未真心待我,又何必将我圈困于将军府中?你要怎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不肯放过我!”
卫长脩闻言怔住,他对她的爱,竟然变成了她口中的圈困……
“鸢儿,”卫长脩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到底是谁,给你胡乱说了什么?!”不过四个暗卫的事情罢了,若是平日里,她一定不会是这样,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从别的地方听说了什么事情。
“没有给我说了什么!我决定了……”倪鸢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我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从此你要做什么,再也与我无关,而你也不必再终日担心我会是谁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了!”接连的打击,已经一点点吞噬了她的理智。
说罢,她大步转身,欲夺门而逃。
“站住!”卫长脩迅速追上,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拥入怀中,“鸢儿!你为何今日回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我?!我与你好好解释,你又什么都不肯听!”
倪鸢挣扎着:“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那种,对一个人的信任,顷刻之间化为乌有的感觉,让她觉得天崩地裂,难以接受。不过卫长脩暗中是保护姜文浩,还是对皇位觊觎着,可他所有的一切,是从未告诉自己,最叫她难以接受的便是这四个一直监视着她的人!
若只是保护,大可告诉自己,可他却选择只字不提!直到今日……
“鸢儿,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信,我没有怀疑你,我也没有暗中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卫长脩郑重的说着。
倪鸢冷笑,直直看着他:“所以,你还是有事情,一直瞒着我的对吗?”
卫长脩微微一顿,眸中满是无奈,提及如此,他无言以对。关于那些事情,他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不管是为了谁……
倪鸢看着他这默认的样子,更加心痛,倏地一行清泪滑落:“松开我。”
“鸢儿……我,我……”卫长脩千言万语在心中,很想要解释,可是他根本没办法开口,那是一个不可违反之令,透露丁点,她恐会有杀身之祸的。
“卫长脩,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对于你的秘密,我也不屑知晓。”倪鸢侧过头,不愿叫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就有这么难吗?不……他是从未信任过自己,从未!
“鸢儿!我不许你这样说!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卫长脩语气强硬,那件事情,他无法解释,那边不再解释!而她,他也绝不会让她因这种事情而离开自己。
“你从不信任我,又何必将我留在你身边!算我求你可好!放我自由!”每说一个字,她都痛心疾首。
卫长脩深吸一口,双眸如寒潭:“鸢儿,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又可曾全然信任我?”
“我曾经无条件的相信过你,可先是潇潇,再是暗卫,你叫我再如何信你!”倪鸢狠狠挣扎着,手腕都被他抓得疼痛,“我说了,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们便是路人!谁都不必再谈信任!”
卫长脩闻言眸色越加寒冷:“各生……欢喜……你指的是,那个叫寒月之人?”
倪鸢咬牙,鼻尖泛酸:“对,我是与别人好上了,所以,你可以放我自由了么?”
卫长脩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