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什么好东西?”涴秀跑到弘历跟前,见他手上拿着的都是些饰品,自己看上一串白玉菩提手串,便抢了下来往怀里一揣,又拉着玹玗过来问道:“四哥得了好多彩头,你喜欢什么,也去挑一个。”
还没等玹玗开口,弘历已经将一只银簪递到她眼前,并微笑着说道:“应该只有这个合你心意。”
涴秀好奇地凑前一看,不过是只双蝶芙蓉镂空雕花素银簪,做工也不算精细,且弘历手中还有两样比这更好的,于是替玹玗不平道:“四哥真小气,这平白无故得来的便宜东西,也不肯给一样好些的,这样的破簪子谁稀罕啊!”
“这个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玹玗笑着接过了簪子,深深望向弘历,心里有千种滋味,百般感慨。想着,若是她有亲哥哥,应该也会如此一般,将她捧在掌中宠着,放在心上疼着,牢记着她所有的喜好,一时不忘。
“你刚才不是说靠自己吗?”对弘昼而言,灯谜还没有和涴秀斗嘴有趣。“这会还不是从四哥手中抢东西,要觉得不好,自己猜去,自得好的。”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啊。”涴秀瞪了他一眼,便抬头去研究红灯上的谜笺,可不到片刻秀眉就都纠结到了一起。心想:还真让弘昼那个倒霉嘴说中了,那些字她也不认得几个,还怎么猜啊!
弘昼的脸上则是一直挂着鬼笑,像是等着看她出丑。
转了好几圈,也没一个是会的,她转头只能求助玹玗,问道:“这些灯谜有你会的吗?”
“都是些诗词雅谜,不算难。”抬头看了看,玹玗浅浅一笑。
涴秀寻了半晌,指着一张写着“旧”字的谜笺,因为只能确定这个字她不会读错,于是问道:“你知道这个谜底是什么吗?”
玹玗只是看了一眼,见上面提示谜底是李白的一句诗,便转身请弘历把那张谜笺扯下来,才缓缓答道:“是太白诗仙《望天门山》中的一句:孤帆一片日边来。”
说着又拉过涴秀的手,在其掌中写了一遍“旧”字,同时详细解释了这道谜是如何破解。
“她的答案对吗?”涴秀立刻向摊主询问,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一脸得意地对弘昼说道:“看到了吗?我自有厉害的帮手,不用捡你们的好。”
“过是运气好,撞上了。”弘昼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指着另一张写着三个入字,也是猜诗句谜笺,向玹玗问道:“丫头,你可知道那个的谜底。”
“那就有劳五爷把它扯下来吧。”玹玗微微瞟了一下,便对弘昼欠身一笑,答道:“还是太白诗仙的诗句,《月下独酌》中的:对影成三人。”
“五弟,这个你是考不了她的。”弘历抿嘴一笑,又赞道:“你别看她年纪小,若真要比诗词歌赋,你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可好玩了,让他成天取笑我这个外族人,这会儿连小丫头都比不过,还有什么脸面。”听了弘历这么一夸,涴秀更是得意忘形地数落弘昼。“我身边有她在,今晚一定能把所有灯谜都猜到。”
弘昼倒不会生气,只是知道玹玗的身份后,对她更是好奇,那个心思深重的赫哲姑姑,不知道会调教出怎样的女儿。于是寻了一圈,又指着一张谜面为“人老心不老”的,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她一定知道。”玹玗还没回答,弘历已经胸有成竹地扯下了谜笺。
“哦?”弘昼好奇地望着弘历,兴趣一来,便赌道:“如果她答不上来,就把你书房里那初秦时期的,青玉褐浸土斑谷纹璧,输给我。”
“刨坟掘墓得来的东西,要不是皇阿玛所赐,我还真的不稀罕摆在书房里,既然你喜欢拿去就是了。”弘历笑着摇了摇头,也说了自己要的注码,“但是,她若是答上来了,那监管各省设立书院的差事,你来替我分担一半。”
一听这事,弘昼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之前帮弘历接手清音阁的新建工程,自己啥都没做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重要国事他还是少参合为妙。可看见涴秀那挑衅的眼神,才又不服输地说道:“好,答应你。”
弘历点头一笑,爽气地扯下了谜笺,又对玹玗说道:“丫头,告诉他答案是什么。”
“我要是答对了,五爷可不就惨了。”玹玗也跟着调笑,又对弘昼福了福身,说了一句劳烦五爷担待,才揭晓了答案:“谜底是南唐后主李煜《虞美人》中的:只是朱颜改。”
抬头望向那一轮明月,细品着这首词,好一句“往事知多少”,这首词满纸都是李煜的血泪,此刻由她念来又是何其应景。去年元夜的如昼花灯下,是她们一家的欢声笑语,而今年所见,只会处处引她伤怀。这一曲恸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充满了李煜的极至悲愤,也引出了玹玗心中的恨血。
可这一幕没有被弘历看到,因为他一直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而涴秀则在一旁拍手大笑,和弘昼斗嘴更来劲了。想着要被抓去做苦差,他越想越不服气,侧目见到乐伎飞天图很是喜欢,问过老板才得知,要是能猜对这花灯中的谜王,那幅图就是彩头。
“我就不信难不倒一个小丫头。”弘昼得意地一笑,拍了拍玹玗的肩,指着那盏最大的花灯,问道:“那个‘羊左相交共一心’,猜一个字,你要是答得上来,五爷就服了你。”
此言一出,弘历立刻转头望向摊主,微眯的俊眸闪着寒光,手悄悄地放上了腰间。
这道谜题与诗词无关,以前也从未见过,玹玗沉思了许久,才依稀摸到了答案的边缘,却又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她之所想是正确答案的话,这摊子就有些问题了。
民间灯谜都是些通俗之物,就算偶有一二雅致的,也是前人流传下来诗隐谜,绝不会如此谜这般刁钻。
抬眼望向弘历,他只是淡然从容地对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