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嬷嬷或许是因为柳雅好奇又惊讶的眼神，或许是因为柳雅对她的态度客气，所以表情又那么一瞬间的松动，带着一点平和的点点头，慢慢的声音道：“老身姓何。皇子妃可以叫我何嬷嬷。”
“何嬷嬷您好。我就是想问问明翠的事情。”柳雅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形容，因为她不知道宫里的人知不知道明翠这个人。
然后柳雅才继续道：“就是前两天在皇后娘娘宫里，被欺负的很厉害的一个姑娘。她是我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吗？”何嬷嬷的表情并没有多少疑问，只是平铺直叙的道：“确实有个姑娘前两天送到我这里来了，带走的时候已经不清不楚的，大概快要疯了吧。”
“什么？”柳雅不由得惊讶，眼神也是由平和变为了恨意，那恨带着厚重的寒，直逼向何嬷嬷。
柳雅以为沧千澈给她找来的是知情人，没想到居然是对明翠下手的人。
柳雅不加掩饰的冷意让何嬷嬷也感受到了，她慢慢的顿了顿手里拄着的那根棍子，然后道：“皇子妃先不用动气，你先听听我在宫里是做什么的，再想起他的吧。”
“愿听其详。”柳雅说完，微微退后半步，把身边的秋影露了出来。
如果这个嬷嬷真的是伤害明翠的凶手，柳雅不屑和她动手，但是会让秋影把她直接毙掉。
何嬷嬷却看都没有看秋影一眼，而是把头又转向里面，不再看柳雅了。
而她的口气好像是充满了回忆一样，竟然一开口就是：“我在宫里做这个事，也有二十年了吧……”
“何嬷嬷。”柳雅打断她的话，说道：“我只想知道明翠到底怎么了。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何嬷嬷口气还是那么随意，好像根本没听到柳雅的质问和她语气里的急切一样。
然后又按照她自己的想法，说道：“做我们这行的没有名称，在宫里就永远只能够做个最下等的嬷嬷而已。只不过我们没有主子，自己有一间单独的院子，是靠师父对徒弟手把手的亲传，一代代传下来的。可是宫里没有我们这一行，还真是不行。”
柳雅再次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嬷嬷扯的太远了，她根本不想听故事。
秋影也有些不耐烦，正要再次打断何嬷嬷，却听到何嬷嬷再次开口说了起来。
这次何嬷嬷的语速快了一点，似乎也在着急介绍着：“净事房有一个掌刀的行当，不知道皇子妃听说过没有，就是给进宫做内侍的男人净身的。”
柳雅和秋影愣了一下，都没有回答。但是两人的表情明显是都知道的。
何嬷嬷就继续道：“我们师徒不是管男人的事，而是管女人的事。”
柳雅吸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何嬷嬷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也好像明白明翠为什么突然会发狂了。
可是柳雅不敢继续往下想，她的心揪了起来。因为越深想，越是觉得那样太残忍，对明翠来说也太可悲了。
但何嬷嬷的话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道：“宫里的女人多，总有些妃子、秀女、或是宫女，意外的被皇上或是某一个皇子宠幸。也有些就此身怀龙种有了皇室的血脉，可是这事只要没有记录在内册上，皇后娘娘或是皇太后知道了就有权处理掉。当然，有些小宫女在宫里寂寞，私自和哪个侍卫好上了，又怕这件事被主子知道，也会偷偷跑来找我。所以背地里就有人叫我是‘黑婆婆’。唉，我手里拿掉的胎儿太多太多了，有的都成形了，看着可惜，有的还是一个血块，或是一个肉团。”
柳雅听到这里，再次抽了口气。此时她已经不想再去打断这个被称作“黑婆婆”的何嬷嬷了。
何嬷嬷就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口气，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做的这件事也是有违伦常，伤天害理吧，所以我这身子骨早早的就不行了，头发也花白了。估计再做个两年，就要交给我徒弟来做了。不过，前两天送来的那个姑娘，就是你说的叫明翠的那个，有点不一样。”
听何嬷嬷终于提到明翠了，柳雅的眼神再次寒了起来。
何嬷嬷根本不在意柳雅此时是什么眼神、什么态度，只是继续说道：“那个姑娘送来的时候已经被侮辱了，身下有很多血，一身的伤痕看着就很可怜。我给她检查了一下，确实不是处子之身了，可是奇怪的是没有男人的污物。我稍微问了一下送她来的人，那人笑的很……让人很不舒服，说是皇后赏给他们的，怕弄死了，让我给救一下，然后还要带回去。”
顿了顿，何嬷嬷看看柳雅，道：“皇子妃，老身见多了宫里的刑罚，所以不觉得怎么样了。可是您是千金之躯，如果听不得这个，我就不继续往下说了。您只要知道，那个姑娘受了什么伤也就算了。”
柳雅眯了眯眸，暗自的攥紧了拳头，狠狠的咬着牙。然后挤出一个问题：“何嬷嬷说的他们……是宫里的那些太监吗？”
“嗯。”何嬷嬷点了点头，道：“那些人啊，做不成真正的男人了，就变着法的折腾。伤人的法子可多了，也阴损。那位姑娘被欺负的实在厉害，我只能给她用些药，让她不要因为伤口坏了丢掉一条命。可是这样被折腾法，我在宫里二十多年来也只见过几次而已。”
柳雅听完，好半晌愣愣的没有出声。只是一双手缩在袖子里，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的皮肉，掐出了血来。
皇后！你不配为后，甚至不配为人啊。
既然都是女人，为何要用这种无比变态的方法去折磨一个无辜的姑娘！
柳雅恨意丛生的眼神，这次完全不是因为何嬷嬷了。可是她心里的恨意，已经翻了好几倍。
何嬷嬷叹了口气，道：“皇子妃若是没有别的事了，老身就回去了。宫里啊，有些地方一直黑着，等着我这个黑婆婆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