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武牛这么一问，柳雅回答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了。瞄一眼柳絮儿，就见她刚才还红彤彤的脸蛋、羞涩的模样，现在变得刷白了。手还在桌子下面，应该是又在扯着衣服角了。

柳雅抿了抿嘴，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从柳絮儿的面前把酒坛子拿了过来，分别给陈武牛和柳达成倒上了一碗酒，这才道：“武牛哥，既然你刚才都说了，老早就把我当成一家人，那我可真是从心眼里欢喜。不如今天我爹也在，趁着大家都高兴，我就认你做个哥哥吧。”

柳雅的话说完，柳絮儿捏着衣服角度手松了一下，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一直偷偷地瞄向陈武牛。

柳达成这个做爹的，听着陈武牛这么问柳雅，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有心觉得是要多个女婿了，可是柳雅这么一番说辞，那就是直接给女婿又推走了。

可是柳达成看了柳雅一眼就明白了，这个闺女心思大着呢，或许真的是屏山村待不下的一个人物。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糊涂了，把闺女的一生给许诺出去了。

想到这儿，柳达成赶紧把酒碗举了举，打圆场道：“武牛啊，你听见了吧，雅儿可不是躲着你，是真心把你当作哥哥亲近。不过呢，毕竟不是亲兄妹，也不用认下什么干亲的，就这样走动着也挺好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柳达成这么说，其实意思有两成。一来是他真正中意了陈武牛，觉得不管是柳雅还是柳絮儿能够嫁给这样的男子，也是让他一颗心思落了地，都会幸福的。所以说往后日子还长，只要陈武牛能常来往，或许柳絮儿也就有了机会。二来，也不是就把话说死了，要是柳雅和陈武牛真的又看对了眼，也还是一桩好姻缘。

可是柳达成这样一说，陈武牛的脸色微微发沉，就连柳絮儿的脸色都开始不好看了。

陈武牛以为，借着喝一顿酒，能得到柳达成的一个许诺，把雅儿就许给了他。就算是还没有三媒六聘的，凭着自己家里殷实，是屏山村有名的富裕户，等到雅儿的年纪到了，找个媒婆来说一下，这事也就成了。

至于他家里的老爷子是不是同意，光看今天老爷子的态度，应该是有的松动的。只要雅儿这精明劲儿一直在，估计柳家的日子好起来了，他爷爷也就不反对他和雅儿的事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柳雅直接说跟他认下做个哥哥，柳达成也不肯就此把这事拍板定下来，说的话还有这么大的回旋空间，就让陈武牛觉得心里不托底，也觉得柳家没有高看他一眼。

以陈武牛的心思，他们陈家在屏山村是数一、数二的不说，单单他这个人、这一身的本事就是十里八村都拔尖的人物。就连他做工的那家管家也都看他不错，也不是没说过要是有个闺女，就嫁给他的话。

可是到了这小小的屏山村，村里最穷的柳家竟然还把话说得有余地，真是让陈武牛觉得憋屈了。

而另一个觉得憋屈的，就是柳絮儿了。在柳絮儿心里，武牛哥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境殷实、又有本事，人长得还俊，身子骨也壮实。陈武牛隔三差五的往他们家跑，这可是让全村的姑娘都羡慕的事啊。

好不容易今天留武牛哥在这儿吃顿饭，武牛哥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让柳絮儿的心里觉得是有了希望。而这份希望，无疑就是牵在她妹子柳雅的身上了。要真是到了武牛哥娶雅儿的时候，大不了自己脸皮厚一点，也一道嫁过去呗。

姐妹两个都进了陈家，一来也有个照应，再者陈家一次得了两个媳妇，也不会不同意的。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被柳雅一口回绝了，就连爹也不肯应允呢。

若是雅儿说死不答应，那自己……自己和武牛哥还有希望吗？

柳絮儿虽然心急，可是这种事还由不得她张嘴。毕竟爹还在对桌坐着呢，武牛哥也没有一句话是问过她的意思，倒是让柳絮儿觉得这顿饭自己就是个陪衬。

陈武牛的脸色变来变去的，手里的酒也是端着迟迟没喝。看得出来，他还是心思不死，一双眼睛也不住的往柳雅那边瞧着。

柳达成也稍微有些为难了，他总不能把话说绝了，现在就赶陈武牛出门吧。

柳雅一看这形式就知道，陈武牛是个犟脾气，估计今天不得着一句话，他是不甘心的。

索性，柳雅看了看陈武牛，又看看柳达成，直言道：“爹，武牛哥，你们的心思我是都明白的。但是我年纪还小，过了年才十二呢，这个事还真是急不来的。再者说，我爹明白我的心思，我是要把柳家维持出个样儿来，才会甘心考虑自己的事情的。我肩上的担子重，我要给我大姐张罗嫁妆，还想送小树儿去城里读书，所以凡是我自己的事，就要一直往后放放了。估计着……没个十年、八年的，我是不会动这个心思的。”

十年八年！陈武牛听了眉头一皱。他明白柳雅这话多半是在搪塞自己。用个文绉绉的词，那叫“缓兵之计”。

而且柳雅这次不傻了之后，全村的人都见识了她那一身的戾气，已经没有人敢招惹她了。

加上今天砌鸡窝的时候，陈武牛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柳树说话，就问出了这一笼鸡的来历。虽然柳树说的不太清楚，但是陈武牛也知道，这都是柳雅凭着一副好脑筋，仅仅一天就挣来的。

要是细说起来，就算是自己也未必就有这样的本事了。要是雅儿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这屏山村还真是待不下她了。也难怪这丫头心气一下子高了，也有些看不上自己了。

想到这儿，陈武牛非但没泄气，反而隐隐的升起一股子希望和干劲。

陈武牛想通了，把手里的碗往柳达成的面前一送，轻轻碰了一下说道：“柳大叔，雅儿的话我听懂了。这是想要给我个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