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一片墨绿苍翠,几只寒鸦飞过,惊动河中鱼儿传来波动的声音。

头顶的太阳仿佛离得很远,光照在身上带着丝丝冷意,秋幼南环顾四周,烟水茫茫,偏地松香沁人心脾,不远处有瀑布水花四溅的声音,声势浩大。她没忍住,用手捞了捞河中的水,嘶!好凉!河水刺骨的冰冷,可触感好似玉石,虽冰冷却润泽。河面水光潋滟,偶尔一阵风吹过,镜面乍破,便有一层层微弱的波光漾来。

秋幼南站起身,发现这地方虽是山间谷底,但温度却与城中相差无几,没有普通山涧如数九寒天般严霜凛冽。

这地方空气清爽,碧水蓝天,水汽缭绕,的确可称为仙境。

欲正手指环成圈,放在嘴里吹了一声。

不远处松树林里也传回一声哨响。

秋幼南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只是片刻,从树林里穿出阵阵脚步声,步子轻快,一蹦一跳,像是孩童。

“重八!这!”欲正朝着树林里挥了挥手,手舞足蹈的模样搞怪极了。

“欲正哥!”果然是孩童!秋幼南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手里拿着牧牛鞭,走路时脑袋后的小辫甩来甩去,灵活精怪的样貌好生可爱。

“欲正哥,你怎么来这了?”重八表情惊喜,脸上五官都笑在了一起。

欲正蹲下捏捏他那圆圆的脸蛋,笑得温柔:“怎么?我是不能来这么?”

“能来能来。我最喜欢欲正哥来了!”重八笑得更欢。

“来!我给你认识一位漂亮阿姐!”欲正站起身,将重八拉近秋幼南的身边。

重八一脸好奇,黄白的脸蛋上多了两抹红晕:“她是谁?”

秋幼南掩了下衫裙,便蹲下把重八额前细碎短发理整齐,像对待自己年幼小师弟那般,笑得一脸温婉:“重八,我叫秋幼南,你可以叫我幼南阿姐。”

“……幼南阿姐。”重八别过眼,手里默默拉扯着牧牛鞭,明明是害羞极了,却仍满脸孩童式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表情。

“嗯!小重八。”秋幼南笑呵呵,许久没见过如此天真率性的小孩子了,以前还住在秋家时,自己也曾和像小重八一样的孩子玩耍,他们都如山风般清爽,性子里没有一丝杂质。来了无涯岸之后,见过许多满腹经纶,大智若愚的小书生,却个个性子沉稳不似孩童。

看见重八,她竟有一丝怀念。

欲正也蹲下身,一副孩童头目要调皮捣蛋的架势,他挑衅重八:“重八!我们去捉鱼,谁捉的鱼多,所有的鱼都归谁!你说可好?”

秋幼南忙想拦下重八。可别答应他,摆明欺负小孩。天寒地冻染上风寒怎么得了。

重八倒也倔强,头抬的老高,气势也不输人:“捉就捉!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欲正仿佛也瞬间被激起斗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一大一小,在秋幼南面前便开始脱衣服。

秋幼南忙用衣袖遮住眼眸,皱眉闭眼:“喂!”

欲正大声笑,便将衣物全数仍给秋幼南:“帮我看管着!等会烤鱼给你吃!”

秋幼南秀眉紧蹙,抱着衣服怒嗔道:“不奢要你那烤鱼!染了风寒别来找我!”

转头对着重八苦口婆心:“重八弟弟听我的,可别下河,那河水凉的彻骨,会生病的。来,和姐姐在岸上呆着。”

重八对秋幼南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没事!阿姐!我肯定赢过他!”

“哎……重……”秋幼南话还没说出口,重八便把衣服往石头上一扔,只穿了件单衣就跑去追欲正。

唉,秋幼南留在原地叹气。伸手捡起重八衣服,看着河里两个身影,心里不知是喜是忧。一大一小两个顽皮的,在河里互相扑水,真是幼稚得不行。

秋幼南看着两个人的单衣都湿透了,心想怕都要生病了罢。

她把衣服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便向河边树林周围找一些枯木树枝。

一趟一趟,来回运了不少树枝。

最后一次,她抱着树枝,脚上一滑,差点跌倒。

河边的石头都是很光滑,树枝太多她都没注意脚边。

她坐下从腰间拿出物袋,低头她看见自己的红梅落雪裙被树枝划出一个大口,看起来吓人,裙子也毁的不成样子。

她暗暗惋惜,这是兄长送她的裙子,本该锁在柜中好生收着。难得有下山机会,她为了能让兄长高兴些特意选中这件。竟没想第一次穿,裙子就轻易被她损坏。

被兄长看见,他又会如何想?

她将破损处用衣袖遮掩起来,不想再看。

从物袋里拿出打火石,她费了半天劲才将火升起。

她一边小心煽动火苗一边不停放着树枝,火越来越大,不再用她管。

她这才将目光投向河中竞技的两个人。

阳光正好,河面上不停跃动的两个人笑得开心,欲正和重八说着什么,重八不停往他脸上泼水,看样子是被他说得受不了了。

秋幼南看着这么一副嬉闹的画面,嘴角也不禁溢满笑意。

火苗由下往上燃烧,火光越到最顶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秋幼南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为什么,她听的这声音如此悦耳,让人安心。

“幼南!瞧我们抓了多少鱼!”欲正一边小跑,一边提了提手里的鱼,兴高采烈地朝着秋幼南喊。

“幼南阿姐!我比欲正哥抓的还多!”欲正身后的重八显得更兴奋。

“重八,不都是一起吃吗?什么多不多的。”欲正明显着想要占重八便宜。

“可,可你不是说,少的那个人要把鱼都给多的那个人吗?你怎么耍赖!”重八不依,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就这么瞪着欲正。

欲正妄想和重八讲道理:“重八,我们要公正对吧?你刚才不是说抓了鱼要全部给幼南阿姐,那我也都要给幼南阿姐。所以我们的鱼都不是我们自己的,都是幼南阿姐的是不是?”

重八拎着鱼,眼神满是疑惑,却仍旧点了点头。

秋幼南笑了笑,这傻孩子。

欲正看重八上当了,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幼南都说了要嫁与我,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她的东西是不是我的?”

秋幼南没想到欲正把这种事宣之于口,还是如此直白说给一个孩子听,让她脸红的不行:“欲正,你不要脸!”

欲正对着秋幼南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忽悠:”所以啊,重八,你的鱼是不是我的?“

重八有些懵了,还是直愣愣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那就快点!我都有些饿了!”欲正混身湿透的坐在秋幼南旁边。

秋幼南用手招了招,示意重八离她近些。

重八表情落寞,明明自己花了时间才抓到的鱼,却都成别人的。

小孩子最倔强,也最认死理。欲正胡说八道,重八却当了真。他认死秋幼南是欲正的,所以鱼也是欲正。可他也不甘心自己什么都没有。

重八死忍泪水委屈模样,让秋幼南心疼。

秋幼南让重八坐在她怀里,离火堆更近,这样身子会干的快。

欲正不满道:“为什么只抱重八?我也很冷啊!”

秋幼南道:“重八的便宜你也占,长这么大的人竟会不知道爱幼。”她揉了揉重八的头,浅浅噙笑:“你不爱幼我来爱。”

欲正倒没再回话。他将单衣脱下架在火上烤之后,伸手直接抱住秋幼南。

秋幼南居然有些习惯,不再抵抗,任由他抱着。

“好暖。”欲正一脸满足。

秋幼南笑了笑。

自己费力弄这一堆火,损坏了裙衫,不就是为了这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