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祸从口出(1/1)

此事,引得皇帝对烟香更加不满。烟香给他惹下多大的麻烦,捅了多大的篓子,让他收场。若不是她这么闹,他何至于在皇后面前受这个气。

那些跪着的人,包括永安王,这才起身,心里如沐春风般。

原来,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以及其他人,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反转,神乎其神,如堕云雾般。皇后一手遮天,让他们对她更加惧怕了。

皇后接受众人向她投来的敬畏目光,面上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皇帝终是向她屈服了,不仅收回了废后的话,还向她公开道歉,连同方才她不声不响站起身来,都不追究了。

烟香瞥了一眼皇后耀武扬威的样子,心里堵得慌。明明是皇后的错,怎么变成这样?她暗暗咬牙,苦恼不已。她真是后悔啊,早知道那张画,会在此时派上用场,她一定不会把那张画还给那名锦衣卫。

她拼了命也要把它携带在身边,用它指证皇后。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她越想越生气,就这样让皇后得逞,被皇后欺凌,她实在不甘心。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有可能是皇后害死了许贵妃。当然,只是她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若是有真凭实据,恐怕轮不到她说了。

若是此事证实,可以指责皇后的过错,可以激起皇帝对皇后的不满,可以揭开皇后的丑恶面目。

这件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于是,烟香激动地大叫:“皇上,民女知道谁是害死许贵妃的凶手!”

这一声没头没脑出其不意的大叫,惹得大家惊慌不已。不过,有刚才皇后上演的离奇一幕,烟香这一声大叫,也并没有让人多难接受。

此时此情此景,烟香突然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人不得不把它与皇后联系在一起。

关于许贵妃的死,众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怀疑是皇后所为,不论是动机还是手段,都极其符合。

皇帝更是心知肚明,只差没有证据。

众人的目光,先是在烟香身上汇聚,瞬间,又都把目光转移到皇后身上。

闻言,皇后的脸上得意之色被惶恐不安所取代,刹那间面如死灰。她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背后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她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烟香,眼里露出要把烟香碎尸万段般地仇恨。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那烟香死了无数回了。

楚傲飞心下一沉,脸上变了色,浑身僵硬起来。他不敢去看皇帝那张阴郁的脸,对着徒儿低声呵斥道:“烟香,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他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叫苦连天。他懊悔不已,自己真是不该把烟香这个惹事精带进宫里来。都怪自己耳根子软,禁不住烟香的软磨硬泡,明知她会闯祸,却还是带她来了。

这下好了,祸闯大了。

他怎么猜不出来,皇后是害死许贵妃的凶手?然而,此事非同小可,没有证据,就不可乱说。刚才皇帝不过是说出要废后的话,皇后就如此疯狂,最后反咬一口。

若当众说出皇后是害死许贵妃的凶手,而拿不出证据的话,恐怕皇后会倒打一耙。到时,皇后不会善罢甘休。偏偏烟香逞一时之快,这样会给自己的人,带来灭顶之灾。

在烟香说出那句话,‘民女知道谁是害死许贵妃的凶手!’,未等及烟香再次开口,楚天阔及时地封住了她的嘴。

老虎的尾巴摸不得。经过方才一事,他已见识过皇后的手段,一旦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再说,此前烟香告相爷的状,他父皇默不作声,现在,告皇后的状,也只会让他父皇为难。

皇帝听了烟香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浑身一僵。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挤在一起,阴沉沉的。那张脸像一张淋湿了的帕子,如果能够折叠起来,拧一把,也许会拧出水来,看着甚至担心天要下雨了。

他胸中的怒火一触即发。烟香还嫌带给他的麻烦不够多吗?不用问他也知道,烟香要状告之人是皇后。

他处理吧,这事非常棘手,别说没有真凭实据了,就是证据确凿,皇后也会死不认账。这会引起夏家人反抗,引发朝廷动荡。

他不处理吧,会让人心寒,耻笑他昏庸无能。更是对不起许贵妃在天之灵,对不起他皇儿楚天阔。

可见,烟香不负责任的一句话,给他造成多大困扰。刚才之事,烟香居然还未吸取教训。

好在他皇儿楚天阔反应机灵,捂住的烟香的嘴。

皇帝本来不想为难烟香的,见她这样信口开河,有辱皇家声誉,他实在忍无可忍。

大多数人,都在盼着烟香说出点什么来,却见烟香被捂住了嘴,不免心中有些失望。他们望望皇后,又望望烟香,最后望向皇帝。

一般情况下,皇帝会说,‘放开她,让她说。’然后,会问烟香,你说,害死许贵妃的凶手是谁?这才是符合逻辑的。

然而,皇帝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相爷那帮朝臣,也是始料未及。

皇帝心头一阵火起,冰冷吼道:“是谁带她进来的?”

段子生连忙跪下,惶恐不安地回话:“皇上,息怒!是草民带她进来的,给皇上惹了麻烦,草民该死!”

听到段子生自称草民。烟香才反应过来,他的大理寺卿一职还未恢复。她顿时无比泄气,之前努力了一番,却是徒劳无益,反而让皇后更加嚣张跋扈。她本想帮段子生讨回公道,却没成想连累他跟着遭殃。

烟香拼命想要挣脱大师兄的束缚,想掰开大师兄捂着她嘴的手,却是怎么也掰不开。她想开口说话,想为段子生辩解,却是不能。

她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哀怨地望着大师兄。

楚傲飞继段子生之后,也跪了下去:“皇上,是草民教徒不严,甘愿代徒受罚!”

皇帝淡淡看了段子生和楚傲飞一眼,叹了口气:“你们先起来吧。此事,也怨不得你们。”他说着,语气一转,大喝一声:“来人!将烟香抓起来!”

烟香心慌不已,皇帝要做什么?莫非他修理不了皇后,想修理她不成?她不由心中涌起了一股恨意,恨这世道的不公。她好恨,连皇帝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她又哪里知道,事无绝对,人生的道路本就曲曲折折,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烟香被皇帝的态度吓唬住,哪里敢再说什么?只觉得心里又气又恨又恼,满是委屈。她又没有说错什么,凭什么被这么对待?她对这皇宫,对这宫中的人,开始憎恨起来。这里没有言论自由,她连说句真话都不能。

于是,她把许贵妃可能是皇后害死这件事,咽了下去,吞在肚子里。她即使说了,又有什么用?皇帝不闻不问,他根本不想知道,不愿知道。

她暗自咬牙切齿,她该如旁人一样,缄口不言。这个教训,让她深刻懂得一个词语‘祸从口出’。

几名侍卫听唤,靠上前来。

未等到皇帝再次开口抓人,楚天阔跳出来护短:“父皇,息怒!是儿臣的错!烟香自小跟在儿臣身边,儿臣疼爱她如珍如宝,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没大没小,肆无忌惮口无遮拦。父皇若要责罚就责罚儿臣。”

此时,楚天阔已经放开了捂着烟香嘴的手。他知道烟香是任性了点,但审时度势的眼力劲还是有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收敛些了。

闻之,皇帝脸色更暗,眼神锐利盯着烟香,呵责楚天阔:“皇儿,你就是跟她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子!”

这话听着真是刺耳啊。烟香脸色刷地铁青,却不敢再辩。她不爱听这话,好像一切就是她害的,是她的错一样。

咦?烟香念头陡转,事实确实如此。她不得不承认,皇帝这话说得极为有理。是她不好,大师兄就是被她所累。

她不恨皇帝了,对他的不满悄然褪去。就事论事,她觉得皇帝所言甚是,能当上皇帝真不是一般的能耐,堪称未卜先知啊。

仔细深究,大师兄就是被她所拖累,才如此。她命带灾星,喜欢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已克死兰绫石、陆浩、纪正等人。当初,是她求大师兄救陆浩,才让大师兄卷入这场纷争。

烟香的气一下子烟消云散,愧疚占据心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向皇帝跪下,抽了抽鼻子,两行泪水无声滑落:“皇上,是民女的错,与他人无关。民女一时情急,见不得不平事,才会乱说。段大人是个好官,希望皇上能收回口谕,恢复他的官职。民女一人犯下的错,独自承担,与师父和大师兄无关。求皇上责罚民女!”

这一番话,听着倒是舒畅多了。说得比较真切动人。就连楚天阔都无比惊讶,烟香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这下,段子生对烟香投去感激的一瞥。

东方红不由得对烟香有了新的认识。以前他只觉得烟香任性,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是能屈能伸。

皇帝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愠怒之色褪去。他难得地有了好脸色:“好!朕依你之言,收回皇后口谕,恢复段子生大理寺卿一职。”

楚傲飞、李爽他们闻之,面上一喜。

至于要不要处罚烟香,皇帝有些犯难了。既然烟香已经坦承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的气已消了一半。看在皇儿楚天阔以及恩人楚傲飞说情的份上,他想放烟香一马。

他明知道皇后作恶多端,苦无证据,都不能拿皇后怎么样。若烟香因为揭发皇后罪行而受罚,难免更加让人心寒。

就事论事,烟香抛却不守规矩,目中无人,毫无教养外,她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比如,她不畏强权,富有正义感,嫉恶如仇。她能勇敢站出来为段子生讨公道,实属难得。

经过一番斟酌,皇帝板着脸,严肃批评:“烟香,这里是皇宫,不比宫外,一切皆有礼数,不可随意妄言。朕念你初犯,容忍你这次,下不为例。”

“多谢皇上开恩!民女谨遵皇上教诲!”烟香眼角眉梢都是无声的微笑在延展,大声拜谢。

“多谢皇上提拔之恩!”大理寺卿段子生也开口言谢。

众人跪拜,高声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心情好转,微微一笑:“众人都平身吧。”

跪着的人都站起身来。

皇后本来还在为烟香提起许贵妃的事,整个人怔愣住,继而惊慌失措。她在脑中苦思冥想如何应对盘问。

却不曾想,皇帝主动将此事压了下来。尽管皇帝不追究,她并不宽心。她怎么会不清楚,皇帝这是在等候时机,他不可能就此放过她。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她跟皇帝也撕破脸了,想再重修旧好,已无可能。

就是想回到之前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相处方式,也几乎不可能。

看烟香这么激怒皇帝,皇帝都不处罚她,那是看在他皇儿楚天阔的份上。可见,皇帝对他皇儿楚天阔有多在意。

楚天阔的存在,对她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她要自保,要立足,要上进,就必须除掉楚天阔。而且,不能再暗中加害楚天阔,更不能找人杀他。

皇后的思路渐渐清晰,想出了一套对付楚天阔的方案。她只能根据楚天阔犯的事,大做文章。

她认为,皇帝下那个口谕特赦楚天阔和迟乐出天牢,毫无依据,完全是徇私。

既然皇帝当众收回她的口谕,将她的尊严权力随意践踏,她也无须再忍。

皇后清了清嗓子,忽然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显得与当场气氛格格不入,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

笑了一阵,吸引了注意力后,皇后这才切入主题:“皇上,您是天子,金口一开,便是圣旨,谁人敢不尊?您的口谕一下,要人生便生,要人死便死!“

这皇后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这女人,天生要当他的死对头吗?皇帝好好的兴致,一下子被皇后败光了。

他怒目而视皇后,烦躁地开口:“皇后,有话直说!朕反感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