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公主望着面前的女人,秀眉不觉微微一皱,心道这百花谷的女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死不死的,难道拥有美丽外表的女子就一定要拥有一颗残忍的内心吗?
想到这里,凤凰公主不由得心中暗暗苦笑。她自己也是绝世姿容的女子,可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说过死之类让人极不舒服的话,而这里的女子却把死挂在了嘴边,并且说得是如此的自然。好像死就是她们和人见面时说的你好、你贵姓、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之类的问候语似的。唉,大家都是美女,美女何苦为难美女!
凤凰公主看那女子还在妩媚地笑着,忍不住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笑吟吟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的,可是对你这样一个将死的美人儿,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她声音优美,动听之极,像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人。她轻声说道:“我是百花谷的副谷主,我的名字叫柳如是。”
柳如是,粉衣罗刹柳如是!可是杀死东北一十六省威远镖局少镖主华天明的柳如是?可是凤凰城主手下的柳如是?如果不是,这世上究竟有几个柳如是?有几个貌美赛花、风情万种的柳如是?如果是,同在凤凰城的凤凰公主怎么会不认识她?她怎么又到了百花谷?怎么又成了百花谷的副谷主?
凤凰公主静静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柳如是,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是柳如是,就算你是百花谷副谷主,你还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去死。”
柳如是望着面色平静的凤凰公主,笑容依旧酽酽如甘醴。她含笑说道:“擅入百花谷者死!如果你不是如此美得叫人心疼的美人儿,也许我还会考虑饶你一命。可是你既然是如此美得让人嫉妒的美人儿,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去死掉了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那样的轻柔,是那样的动听,就像是天鹅绒在锦缎上滑过。她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又含有一点儿无奈,好像她这样做是那样的迫不得已。
凤凰公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轻笑道:“我和你素无冤仇,就算是我长得漂亮一些,你也不必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
柳如是听了这话, 笑得像风中的一朵荷花,道:“一个美丽的女人,见到另外一个美丽的女人,实在是难以释怀的。这就像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突然见到另外一个武功第一天下的人一样,心中总不会是舒服的。一山容不得二虎,同一个地方,又怎么能同时出现两个美人?所以你今天非死不可!”
凤凰公主听了她这一番理论,当真是哭笑不得。她知道,和面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了。一个伟大的人物曾经说过,永远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你如果硬要去和一个女人讲道理,还不如和一只猫去讲。
凤凰公主虽然一定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她自己作为一个女子也未必就一定喜欢讲道理,但也绝对不会去胡乱地随意杀人。大体来讲,凤凰公主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但是她却仍然知道和柳如是讲道理是万万讲不通的了。道不同则不相谋和,话不通就各奔东西吧!既然百花谷是人家的百花谷,人家不愿让自己进,那就别进了吧!
凤凰公主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想要走开。
柳如是身形一晃,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娇笑道:“怎么,你还想走?”
凤凰公主苦笑道:“你既然不让我进,除了离开,我,我还能做什么?”
柳如是笑吟吟道:“你,你当然可以去死啊!”
凤凰公主听得不由心头火气,她就是涵养再好,面对柳如的骄横和逼人,也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她冷声笑道:“我若是不想死呢?”
柳如是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你不死也得死!”
凤凰公主一声冷哼,道:“却也未必!”她盯着笑容依旧的柳如是,沉声道,“拿出你的武器来吧!”
柳如是的武器是什么?柳如是并没有什么武器。她的武功只不过来自她的手,一双白白嫩嫩、修长秀美、柔若无骨的手。这样的手,多么适合做情人的手,情人的手,该是多么温柔的手,温柔的手,又怎么能杀人?这样的手,怎么不能杀人?这样的手,当然能够杀人,因为她还有一个名字:百花拂骨手。
据说柳如是的百花拂骨手已经练到了第七重。虽然离最高境界还差两重,却已经足以使江湖人听之丧胆,谈之色变。柳如是一年四季,无论冬夏,总是一袭粉衣,加上武功高绝,杀人于笑谈之中,武林中便称之为粉面罗刹。
在笑语盈盈、谈笑风生中,粉面罗刹柳如丝的一双百花拂骨手曾经在漫天的风雷掌影中,温柔地抚碎过东北一十六省威远镖局的少镖主华剑明全身的骨骼。这一次,也能抚碎不是男人而是女人的凤凰公主全身的骨骼吗?
柳如是望着静静而立的凤凰公主,一双秀美修长,柔弱无骨的手终于轻缓地伸出。奇怪的是,她面对作为男人的华天明时,总是千娇百媚,万千风情地微笑着。而现在,面对作为女人的凤凰公主,当她伸出自己的玉手之后,却一改先前的满面笑容,换上了一脸的寒霜。
人们在形容天气变化无常时常常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可是有时候,女人的脸却变得比小孩还快。人们如果还要形容天气的阴晴圆缺,瞬息万变时,不妨改一种说法,那就是六月的天,女人的脸,随时可变。
只是让人不明白的是,柳如是和男人交战时总是笑意绵绵,和女人交战时为什么却冷若冰霜。莫非,女人,特别是美丽的女人的微笑也是对付男人的一种有效的,而对付女人却丝毫不起作用的一种奇异的武器吗?
柳如是粉面冰凌霜挂,刚才还柔情万种、媚眼如丝的眼睛中也陡然生出一股逼人的杀气。她脸上、眼睛里不再有笑意,她的胸脯不再挺得那么高,她的腰肢不再扭得那样柔,她的臀部不再摆得那样翘,可是,她的全身却生出一种凌厉逼人的杀气。这种让人恐惧的杀气虽然看不见,却布满了她的全身,布满了她的衣角,布满了她的发梢,布满了她的眼角。
凤凰公主望着前后突然判若两人的粉面罗刹,感受到她全身爆发出的杀气,便把手缓缓抬起,向前伸出了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纯钧。两个美丽女人之间的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一闪,一个人却突然站在了她们中间。
柳如是一见来人,顿时一扫脸上的雨露冰霜,媚声笑道:“无情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你既然来了,本姑娘就把她让给你了!”说罢,轻移莲步,站到了一旁。
无情公子望着秀美的脸上却有着淡淡风霜的凤凰公主,嘴唇动了几下,轻声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凤凰公主看了无情公子一眼,没有言语,目光却转向了一边。
粉面罗刹望了望无情公子,含笑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无情公子忘了粉面罗刹一眼,冷声道:“动手干什么?”
粉面罗刹轻笑道:“当然是杀了她!”
无情公子眉毛一耸,沉声道:“谁说我要杀了她?”
粉面罗刹娇声笑道:“她擅闯百花谷,理当该死。你不杀了她,难道还有把她当贵宾招待不成?”
无情公子肃然道:“正是,我正是要请她当贵宾招待!”
闻听此言,粉面罗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厉声说道:“无情公子,莫非你见了她是个美人儿,就下不了手吗?”
无情公子冷冷道:“我下得了下不了手,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粉面罗刹粉面变白,大声道:“别忘了我是副谷主,现在我让你杀了她!”
无情公子冷冷一笑道:“你是副谷主又如何?本公子难道还能怕你不成?”
粉面罗刹怒声道:“无情公子,难道为了一个外来女子,你想抗命不成?”
无情公子冷冷说道:“任何人也休想杀了她,要杀她,就是和我无情公子作对!”
听了这话,粉面罗刹的粉面变成了雪面,没有一丝血色。她指着无情公子,厉声喝道:“看我不禀告谷主!”
无情公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冷冷说道:“请便!”
那粉面罗刹瞪着无情公子,气得雪面转红,一跺脚,转身走了。
凤凰公主望着粉面罗刹柳如是负气而离开的身影,又望了望负手而立的无情公子,轻声说道:“谢谢你!只是我可能为你添麻烦了。”
无情公子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望着凤凰公主,温声道:“公主哪里话,能为公主做一点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又哪里会添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