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石听到乔悦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惊喜，但随即又困惑——她怎么在这里？

现在通讯不畅，他们不能与基地联络，如果乔悦的声音能传过来，是不是说明她也在附近？！

“乔悦！你在哪？我去接你！”

乔悦道：“别担心，我在很安全的地方。我知道现在有人屏蔽了你们的通讯，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孙天石惊诧不已，可随即又坦然，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他重重点头，看向天际。在那肉眼不可视的高空中，“乔悦，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攻击我们，你有办法吗？”

对于孙天石等人来讲，狂热者和奥帕斯人都是未知。他们既不知道这些种族的存在，更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攻击自己。

如果不是有研究部的人分析，得出结论攻击并不来自于地球，也可能与生物大规模变异无关，孙天石和所有人都要以为，攻击根本就是世界末日的一部分！

甚至因为攻击的出现，在幸存人类中，已经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不安情绪。

因为这种程度的攻击，即便以乔悦留下的科技力量，恐怕也很难应付。

“听我说，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乔悦冷静的声音传来，“这些攻击你们的人不是地球人，而是来自外星系，属于一个叫做奥帕斯的种族。”

“奥帕斯？”孙天石对乔悦的过去了解不少，对这个名字也有印象。

“就是开发出星际交易平台的种族。”乔悦解释，“不过这些人是他们种族中较为极端的一部分。他们对于星球末日的爆发理解更深入，认为既然属于星球上的一员，就应该遵循星球进化的规则。而我借助交易平台，提高地球科技水平的行为，被对方认为是作弊。”

“作弊？！”孙天石简直想骂人。

乔悦无暇给他解释星球意志、选择进化、进化方向等概念。这一会儿工夫，又有几道包含着高能量的光线照射下来，速度惊人，仅仅是接近都能感受到灼热的炙烤。

孙天石和众人毕竟穿着人形机甲装备，又熟悉了这种攻击。很快躲开。

但是地面上的建筑物在这攻击中被大量损坏，甚至比之前怪物横行的时候还要惨烈。

如果这里面躲着什么人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孙天石喊道：“乔悦！怎么才能击退他们！”

他知道，她一定是有了办法。

乔悦道：“你的人形外骨骼系统可以进行远程攻击，但是从这个距离，恐怕对它们不能造成威胁。天石，你得飞得更高一点。”

“多高？”

“起码要到距离地面60公里，保险最好100公里。”

目前狂热者所在的轨道高度，距离地面大约四百公里左右，而一些人造航天器，比如天宫一号，距离地面也不过350公里左右。

虽然到了100公里以上，对狂热者的攻击，仍然显得有些无力，却也足够。因为到距离地面60公里以上，就已经是电离层的部分，巧妙利用这一部分的属性，便可达到攻击的目的——将她含有病毒的代码送入狂热者战舰，进而感染它们的种族。

对于乔悦来讲，这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到达那个高度。

如果是末世之前，地球上有不止一个国家和地区有能力将人造飞行器送入电离层，甚至是太空之中。但是末世爆发之后不久，大部分的发射地已经遭到破坏。而即便有能力进行发射的地方，乔悦来不及去寻找。

她离开不过几天的时间，狂热者的攻击已经越发猛烈密集。

人类的挣扎和顽强令他们丧失了之前所谓的坚持和信仰，开始纯粹为了打击人类，消灭人类而攻击。帮助进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乔悦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天石的身上——借助人形外骨骼系统和孙天石的强化变异，说不定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并不盲目，并不是强求，而是完全有可能的。

当然，也一定有危险。

如果他犹豫，乔悦也完全能理解。但是他没有。

孙天石听到她的话后，几乎没有半分迟疑，立刻道：“帮我计算一下路线和能量。”便所，他便对自己的机甲系统进行自检，准备出发。

乔悦有几分意外，但很快道：“已经计算完毕，目前能量还有30%，足够送你进入电离层。但是在爬升过程中，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必须快速加速，比一般火箭发射的加速度还要大。这意味着你要承受非常大的作用力……”

“我知道。”孙天石道，“你只要告诉我，你认为我做的到吗？”

乔悦愣了一下，便鉴定地说：“我相信你可以。”

她对孙天石的了解和孙天石对她的了解都非常深入。她也是第一个发现孙天石的身体发生变异的人。再次进入地球之后，乔悦已经通过系统观看了孙天石之前的战斗画面，并从机甲数据中再次推算了他的身体机能。

孙天石有着绝对合格的身体素质，心智坚韧、顽强，百折不挠。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更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所以乔悦说相信，并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而是有着充分的事实依据。

而她也认为，这一次冲击之后，孙天石可能会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进化。

在此之前，孙天石已经带领他的小队战斗了几个小时。高强度的机甲操控对身体产生巨大压力，让他产生了无法抗拒的疲劳。他甚至少见地感觉到了肌肉的颤抖。

可是现在，还远远不是休息的时候。

如果乔悦所说属实，那么他们面临的，就不仅仅是地球给予的进化挑战，而是一个外星种族对人类的毁灭。

孙天石抬起头，看向茫茫然无一物的天空，看向他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如炬，表情狠戾决然——他必须消灭它们！

在短时间内冲上距离地面六十公里的高空也许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是不论是在末世之前，还是末世之后；不论是在认识乔悦之前还是之后，孙天石都不是第一次面临挑战，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和死亡的决定。

然而他从来没有退缩过，没有犹豫过。

只要需要，只要接到了命令，他会毫不迟疑地向前。拼尽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只是此时此刻，当他听到乔悦说相信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稍微不同。

他感到胸口愈发距离的跳动着，血脉涌动着更加炙热的液体，脑海中仿佛不受控制地，有一些什么情绪喷发出来。

“只要你相信。”孙天石的声音越发低沉嘶哑，“我一定能做到。”

乔悦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耳膜一阵鼓动，脸颊发热。革铜在一边看了，似乎觉得她这样子非常有趣，微微勾起嘴角。

“我已经将程序传到了你的机甲系统里，达到高度之后，系统会自动检测是否可以发射。不过那时为了安全，我必须切断与你的通讯，否则会被他们发现。”

“恩。”孙天石郑重地应着，一边看到自己眼前的虚拟屏幕上，闪过大量信息和数据。

“而一旦符合发射范围条件，你就可以进行发射了。”乔悦道，“发射可以自动进行，也可以手控，为了以防万一。我认为应该尽可能地接近目标。但是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就提前发射。”

快速说完这一切，仅仅过去几分钟的时间。

又有几道攻击之后，整个天空便安静了，万里无云，碧空晴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危险从未来临。

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孙天石再一次开启团队通讯，与战友沟通，却发现他们之前被切断的通讯已经恢复。基地的信息重新进来。

“孙校——！”

“孙天石！你们怎么样！”

“情况如何，立刻汇报！”

一声声关切、急切的追问之后，孙天石冷静地说明了他遇到的怪物，战斗情况和结果之后，基地方面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回来？”秦桐问，“你们出去时间太长了，孙将军那边一直在问。”

孙天石道：“很快，还有点事要处理。”

秦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孙天石那边切断了通讯。他先是惊讶，然后看到显示屏上，象征着孙天石的红点旁边，代表高度的数字以飞一般的速度增加着。

“这……孙校！”秦桐下意识地站起身，试图恢复通讯，叫着对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桐，怎么了？”许多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请求孙校所在位置的卫星图像！”秦桐道。

然而负责监控的方面立刻反馈：“目前没有卫星运动到该地点，无法获取图像！”

“该死！”

“等等！”一个研究部负责网络通讯研究的年轻人跑过来，“乔博士离开之前，曾经用过一种影响推算软件，我也许可以试试那个……有了！”

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了孙天石，或者说他的人形机甲的画面。之间他驾驶的粉刷成棕绿色的人形机甲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笔直冲向天际。好像一把利剑，直插苍穹。

“孙校这是干什么？”秦桐和所有人看着画面，目瞪口呆，“他疯了吗？”

----

“50公里……30公里……10公里……启动减速……进入作业区域……通讯静默……环境检测开始……检测完毕……驾驶员情况危急……准许发射。”

孙天石直觉胸口憋闷，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也似乎被一根棍子搅拌着，无时无刻不在撕裂的疼痛几乎逼疯他。

肌肉、骨骼、血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叫嚣着，呐喊着，发出疼痛和衰亡的讯号。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走进死亡的大门。

意识开始不可控制地模糊。然而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提醒着他还不能就这么昏死过去。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微微睁开眼，仰头望去，他似乎能看到一抹音色的光芒。

那是星光？还是什么东西反射的光芒？

终于，孙天石觉得自己好像不能思考，就连下达“发射”的命令，也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