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户透进来静静地铺在被子上,冬日的阳光令人感到分外温暖。
杨威瑟给许乐乐端了碗粥,帮忙把她扶起来,后腰塞了个靠垫,奇怪地问,“凯莉呢?”
许乐乐正饿了,接过就大口大口喝着,听他一问,却愣了。
许乐乐至今还记得三天前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才回来,凯莉一看见手术后醒来的自己,抱着就大哭了一场,哭完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凯莉一向不是沉默的人,可是这次却沉默得不像她的风格。
许乐乐也不想说话,出来一次,死了这么多人,两人都实在没心情。
可是这两天许乐乐还是觉得不对了。
凯莉不但沉默,而且变得不像她了。往常的她总是懒洋洋的样子,和许乐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抱着电视就是抱着本书躺沙发上看着。可是现在的凯莉,一天到晚不见人好像在忙些什么。
这时候听杨威瑟问,许乐乐也不知道凯莉到哪去了。
杨威瑟也只是随口问问,见许乐乐这个样子反倒奇怪了,“怎么,凯莉有什么不对吗?”
“倒也不是。或许只是因为凯文牺牲了吧。凯文保护了她六年了,有感情了。”许乐乐不太想说这个话题,那些人都是因为她才牺牲的,让她想起来就有些窒息,便转移了话题,“你不用休息吗?”
杨威瑟全身包扎得像木乃伊似的,却还跑来照顾她。如果刘佩在这里,一定会把他强行按到床上去休息的。
杨威瑟接过她喝完的碗收起来,“不用,都是皮外伤。”
“不是还有很多骨裂吗?”
“没事。养养就好了。”
许乐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的这些伤都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她一个人,刘佩死了,陈方阳不是因为她,却也是被牵连的无辜,如果不是为了算计她,小林荣治也不会设下那个陷阱。还有凯文、契科夫,甚至还有她不知道名字的。
这些人都是星河号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为了她。就这么永远殒落在了那片不起眼的沙漠。
两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许乐乐也不敢多说话,刘佩对于杨威瑟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收了碗,杨威瑟就要走了。
许乐乐下意识就问。“下午还来吗?”
“不来了。”杨威瑟略微迟疑,才说,“我申请了把刘佩的遗物给她送回家。”
公安部门已经通过公民卡确认了刘佩的死亡。
她果然去做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到。
许乐乐低头想了想。“我能去吗?”
杨威瑟诧异地抬头,“你腿都断了……”
“不是有轮椅吗?”许乐乐认真地望着他。“我想去。”不管自己曾经多么讨厌刘佩,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最后,她终于还是救了自己一次。
杨威瑟沉默片刻。“好。下午我去借个轮椅来接你。”
下午,杨威瑟果然带着轮椅推着她,到了刘佩家。
刘佩的母亲卧床不起。她父亲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见他们来。略点了点头。
她姐姐红肿着眼睛给他们倒了杯水,“不好意思,我妈病了,也不能好好招待你们。”
刘佩执行的对许乐乐的保护任务的保密级是s级,家里人不可能知道。许乐乐只说自己是受刘佩照顾的学妹。
杨威瑟把刘佩剩余的一些遗物递给她姐姐,她姐姐接过一怔,继而就崩溃般地低声痛哭起来。
杨威瑟从来都是寡言的人,想要安慰她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许乐乐跟他们不熟,她也不是擅长笼络感情的人,“节哀顺变”这样的套话又好像太苍白无力。
两人只能就这么看着她姐姐哭。
她父亲从头至尾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她姐姐却越哭越伤心,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头靠在杨威瑟的肩膀上,“威瑟,小佩那时候非要去报军校,我们就担惊受怕会有这么一天。你也知道,我们从小见的多少……可是,她果然还是没挺过去……”
她姐姐实在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威瑟,那时候我为什么没拦住她……”
从刘佩家出来,杨威瑟顺便就回了趟家。就在对门,五步就到。
他家已经很久没人来了,连家政机器人都被他关了靠在门边落满了灰尘。
整个屋子寂静毫无生气。
杨威瑟回来拿点换洗的**,许乐乐就在客厅等着他。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许乐乐只好自己推着轮椅进房间去找他。
窗前的阴影里,杨威瑟正站在一张照片前发呆。许乐乐进来惊动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许乐乐看了看照片,典型的白种人,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看起来很舒服,笑容很阳光,“你母亲?”
“嗯。”
旁边还有张合影,明显是一家三口。照片上的杨威瑟看上去十岁上下,满脸的阳光看不见一丝阴霾。
后面显然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亲长的很英俊,身着军装,脊背笔挺,杨威瑟显然更像父亲。可是又因为混血,五官比他父亲更深刻,皮肤也显得更白。
这时候的杨威瑟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可爱的男孩,透过照片许乐乐都仿佛能看见他活泼奔跑的模样。
可是后来许乐乐认识的杨威瑟,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是什么令他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杨威瑟望着照片沉默了。
许乐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彼此沉默相对,只有微开的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轻轻掀动窗帘,给这个原本寂静的房间带来一丝动感。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十一岁。”
许乐乐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杨威瑟是在跟她说话。
“我从小就梦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军人。他阵亡的时候我仿佛感觉天都塌了……”
杨威瑟的声音波澜不惊,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仿佛在讲一件跟他无关的事般诉说着。
可是随着他的讲述,许乐乐渐渐仿佛看见了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因为视为偶像般的父亲的去世天崩地裂般世界改变了。
在最喜欢的老师巴扎特的帮助下,他好不容易才再次坚定理想,重新出发。
可是见多了阵亡的军人的母亲却在因思念父亲郁郁而终前为了他的安危,逼他立下誓言放弃了理想。
随后的一年他每天都生活在这个誓言的阴影下。
许乐乐望着杨威瑟。
他的声音明明如此平静,却仿佛透出种难以抑制的挣扎和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