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当年贾琏的亲娘做为国公府的当家太太,那真的是一等一的人物和气派。这跟本不是王夫人这个次子媳妇可比的。
经常被人放在一起比较,是谁都不会高兴。
都是世家贵女,被人踩在脚底,哪个都不会甘心的。
于是恶向胆边生的王夫人便怂恿迎春的母亲,说是什么原配没了,就可以扶正的话。迎春的姨娘也不是傻的,这种话又如何能信。可是王夫人是亲自许了好处的,这才让迎春的姨娘做了马前足。
深得宠爱的迎春姨娘在贾赦严重的宠妾灭妻下,可没少给贾琏母亲使绊子,生病时拖延太医,熬药时不给腾炉子等等的小事。
更别提,通过一件件小事,胆子越发大的迎春姨娘竟然在得了王夫人的全权后援帮助下,真的下了狠手,暗中治死了贾琏的母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本以来没有了大太太,又有二太太把柄和承诺的迎春姨娘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留了一手的王夫人治死在产房里。
至此,贾琏和迎春都没有了自己的亲娘。
不过前者也在有心人的诱导下,恨透了迎春。
但无论怎么说,王夫人都非常骄傲自己没费一兵一足,便搅起了这一场内宅硝烟。
而这些事情的真相,早就无从查起了。所以一直深爱八卦的惜春也一直弄不明白,明明是亲兄妹,为什么贾琏对迎春会那样冷淡到无视的地步。
想到这些的王夫人,其实在走到荣庆堂前时,便已经想到了若是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不介意再一次血染双手。
......
探春自从赖大家的出现,就忘记了要如何反应。她没有想到正月里四妹妹的话,竟然成了现实。原来她真的不是什么国公府的姑娘,她只是个五品官的庶出女,...她害怕她们一家会被大老爷赶出府去。
其实四妹妹的那些话就是不说,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因为是荣国府,因为尚未分家,她还可以被称做是国公府的姑娘。
一但分家了,她就真的是从五品京官的庶出女了。那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其实她知道太太对她只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可是有老太太在,养在老太太院里,她的身份就不单单是如此。
她不愿意跟赵姨娘亲近,不愿意搭理环儿,还不是因为他们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是什么出身,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出身代表了很多事情。
她不能选择,她不想承认,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那样的一块门匾,若不是得了大老爷的吩咐,又怎么会挂上去,还不被人察觉。
原来她们都小瞧了这位一直醉生梦死的大老爷呀!
对于一块木头制的门匾不关心的宝玉,虽然也知道可能是除了什么大事,但是八岁的他,还是觉得就是天塌下来,还有老太太,太太呢。他只管吃喝玩乐便是了。
想到这里,宝玉有些遗憾的对长嫂和妹妹说道,“太太吩咐请姨妈和薛大哥,宝姐姐去荣庆堂,可惜二姐姐和四妹妹还在老太太那里等着呢。大嫂子,要不我们去将四妹妹她们叫过来吧。”
探春的眼睛睁得那么大,有些不敢相信宝玉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出门前四丫头那话多难听呀,这会竟然还惦记着叫四丫头过来,没毛病吧。
想都不用想,那四丫头一定会一脸鄙夷傲慢的说着:薛家也配?
李纨也有些头疼,自家丈夫那样风采绝伦的人物,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不知世事的弟弟,轻叹口气,李纨决定再也不让儿子跟宝玉多接触了,她可就这一根独苗呀。
“...不用接了。就让她们在那里陪老太太吧。不然老太太那里也冷清。”
宝玉听了点头,“大嫂子说的是。”他心里还是有孝顺之心。
李纨:“......”她还真的不想听到这句话。如果听不到,她至少也只是怀疑宝玉的智商,现在倒是不用怀疑了,只是这结果太让人接受不了。
探春:“......”环儿虽然猥琐,但是心眼却不少。自己也不是个傻子,更别提先去了的珠大哥哥和进宫的大姐姐。难道宝玉这么好胡弄,是有什么别的身世?
毕竟贾家,王家以及赵家所出的孩子都没有这样奇葩的。
......
一时,薛家三口被引进二门,又被送到了荣庆堂。因为男女有别,宝玉是在另一个小厅中接待的薛蟠,两人是姨表亲,一见面,还真的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薛蟠却没有宝玉长的精致,估计这一方面是随了薛家吧。
本来应试是贾政接待薛蟠的,虽然是个小辈,但也代表的是薛家。可是贾政早就被王夫人派去的人叫到了老太太的上房,所以整个小厅中,就只有宝玉和薛蟠。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宝玉说了句一路辛苦,便随口问起了路上见闻。
薛蟠则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路上还不错,到处都有美人后,两人就对各自认为的美人进行了深一步的探讨和求证。
那说的真真是热火朝天。
果然是共同的爱好,是拉进两人距离的最好办法。
而另一边的厅堂,李纨领着探春到是能说会道的。
“姨妈千万见谅,我们太太本来已经走到二门处了,但是临时出了些事故,这才怠慢了姨妈。请姨妈稍坐片刻,太太这就过来。”
“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姐妹,这是我们宝钗,”拉着宝钗的手,向她介绍面前的两个人。
薛姨妈虽然没有见过李纨和探春。但是能被派来接待她们娘俩的。便也知道是姐姐房里的人。
三人互相见了,说了几句话,下人便上了茶水,瓜果,点心。
因为薛家一共走了好几个月,自然是有些个见闻,宝钗博闻强记,探春机敏,两人倒也能一问一答的说上一些话。而薛姨妈一会儿问问兰哥,一会儿问问宝玉。好像很是关心,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
她们一家来到京城,连自家的宅子都没去,托家带口,带着大批的行李过来。姐姐有事不能来迎,本可以理解,可是坐了这么半天,却一直音信全全就让人担心。
若是这荣国府,噢不,是一品将军府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也好早点打发人告诉她一声,她也好安排全家落脚之处。
面上不显,那心中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的心焦。
而这个时候被薛姨妈心心念念的王夫人在干什么呢。
她叫了贾政,然后一起去了贾母那里,让赖大家的说一说那门匾的事情。
“啪”的一声,上品官窑出品的三彩茶碗子就被摔了出去。
“这个孽帐。这是要气死我不成?来人呀,快把老大给我叫来。”
她苦苦维持着国公府的颜面,竟然被长子那个混蛋打破了假象。
“你们都是死人吗?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时制止?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传我的话,大门上的人,全部割去职务,每人三十大板,永不录用。”
赖大家的一听,躬身应了。连忙以此事退了出去。
说来门上那些小子也不冤枉,那大门那么高,想要换块门匾必须是要拿着大高木梯子,几个人合力完成。
那么大的动静,竟然全都不知道。哪一日让贼人杀上门来,岂不是也不知道。
少时,贾赦酒气熏天的过来。
贾赦是个大孝子,在不要自己性命的前提下,那是老娘说什么是什么,指哪打哪的人。
刚刚虽然是到了男人最关键的时候,但是老娘急招,那真的是提了裤子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到了正房,看到二弟和二弟妹俩口子都在,不由一愣。不过仍是真心实意的对着上坐的亲娘行了礼。
“老太太叫我做什么?”
“啪”不由分说,又是一个茶杯子撇了出去。惜春躲在侧面的屏风后面都有些心疼这套杯子了。一套杯子四杯一壶,这回好了,一天之内直接报销俩。
...贾家老太太,那是真败家呀!
就算是乾隆的妈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吧。
“你这不孝的东西,我还没死呢,你就着急了。连大门上的门匾都等不急了。你是不是等我死了,就立马将你兄弟撵出去。”
虽然被摔了杯子,但贾赦的酒还有些个没醒,听了这话,直觉回道,“老太太,您不会让我一直养着二房一辈子吧。”虽然是兄弟,但也没有这样的处法。
听到贾赦的话,贾母气得差点那口气没上来,直接归西去。
“我问你大门的门匾是什么时候换的,现在立马给我换下来。不,不,等晚上,等天黑后,立马给我换回来。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告诉你,我死之前,绝不允许你换下来。”
贾赦摸了摸脑门,越听越糊涂。“老太太,啥门匾呀?御赐的东西,上百年了吧?您老这是想要干什么呀?”
说实话这门匾的事情,贾赦来的这一路上,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这会子听老娘这么一通抢白,更不明白了。啥门匾这么重要,还让老娘拿一头撞死来威胁?
他今年五十来岁,袭爵这么些年,连一天正房都没住过。老娘不让他住,他就不住。
他媳妇一看就是个小家子气的,跟原配没法比。可是老太太让娶回来,他就娶了。
不让媳妇管家,将家中中馈交给二房,他也没说啥.虽然他非常想不通老太太都嫌弃的儿媳妇,为什么还要帮他娶回来。
既然她也没相中,那当初咋就不娶个她相中的呢?
凡是老太太要的,凡是老太太让他后退的,他就没有犹豫过。可是今天听到老太太的话,他就不明白了。他都这么孝顺了,老太太为什么还不满意呢。
这一副寻死觅活的,还不如说个痛快。
“混帐,你还在装傻。正门外的那块门匾你敢说不是你让人换成了一等将军府的牌子?”
一听这话贾赦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啥时候干过这样的事情?
“老太太冤枉呀。儿子真的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儿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冤枉?如果冤枉,为什么是一等将军府的牌子。而不是其他。”比如说员外郎府什么的。
“这我哪知道。”贾赦冤枉极了,这种事情若是他干的,也不会等到好几十年才干。当初袭爵的时候,他就干了。
“大哥不用狡辩,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大哥容不下我等,待送了老太太上五台山,我们一家便搬走。”贾政一想到门外的门匾面上就臊的慌。
想到那块牌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下来的,他就觉得这段日子别人看他的眼光怪异就是因为此事。
大哥这是要毁了他呀。
贾政真的是冤枉贾赦了。这个把月别人看他眼光不对,那还是因为他自己本身的原因。
都是同朝为官,每次贾蓉或是贾蔷见到贾政都会礼貌问好,而他呢,则是将对宝玉训斥的话,原样照搬的用在那俩兄弟上。
不过是一个远房堂叔,竟然如此训斥两个跟他一样品级的远房侄子,而话中又都是一个泛泛空空的大道理。
人家好歹也是科举入仕,可比你那恩封的强多了。有啥资格如此训人呢?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个还有着三品的爵位,当朝隐形的太子女婿。
这一来二去的,谁看到他不觉得怪异,脑子里有坑呢。
......
这屋中所有的人,包括贾迎春在内,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不是贾赦大老爷干的。可是除了贾赦大老爷外,还真的就有那么一个人,是知道贾赦是被冤枉的。
毕竟这一切可是她弄的。看着大老爷被人冤枉,惜春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被人冤枉本就委屈,被自己的亲娘冤枉,那就更委屈了。
可怜的贾赦同学,在这一时刻获得了来自小混蛋贾惜春的一滴鳄鱼眼泪一滴。
“老太太,儿子真的不知道此事。”贾赦心中都不知道要骂谁了。这是谁干的缺德事。
这是帮他吗?这是害他呢。
“啪”贾母又丢下一个茶杯,气极骂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在狡辩,是不是要诚心气死我?”
“二姐姐,第三个了。你说一会儿鸳鸯会不会看老太太摔得性起,而把那茶壶也拿过来?”
“禁声。”迎春吓坏了,被四妹妹拉着躲在这里看热闹,就已经够让她害怕的了,没有想到四妹妹胆子大的竟然还敢这么说话。
早知道刚才老太太让她们出去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四妹妹胡闹了。
“老太太,老太太,宫中传来圣旨了。”赖大家的在外面躲了一会儿,没有想到便听到院外的人来报信。咬着牙,硬着头皮,又闯了进去。
今天到底是个啥日子呦!
咋就这么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