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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联军中军大帐中。
主帅王国饮完手中的一大觞酒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贴身小厮金平小心翼翼的又拿起木勺在温酒的酒缸中又舀与一勺子酒给他添上,并问道:“大帅何故叹息?”
王国本来刚举起铜觞又要接着再喝,听金平这么一问他将那铜觞往几桉上重重的一放,怒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大个什么帅?!”
金平刚想开口说话,王国又接着说道:“白日里你也看到了,现在还有哪个兵是听我的?!”
王国说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与其说他是在讲给金平听,不如说他是故意在说给帐外站岗的那些兵士听,他要发泄他心中的不满与愤闷!
金平忙示意他小声,以防隔墙有耳,他小声的问道:“大帅是因为手下无兵么?”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兵吗?外面看着是有十多万人,他们哪个是听我的?都是听廖大帅的!!!”
王国偏越说嗓门越大,倒全没了白天面对廖淳与诸将士时的胆怯,而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金平急得想去捂王国的嘴,却又不敢,只得着急的说道:“大帅你有兵!有兵!但要是被廖淳这白眼狼知道了可就不妙了!”
王国听金平说自己还有兵,顿时安静了下来,也压了嗓子抓着金平的手问道:“有兵?你说我还有可用之兵?”
这王国虽是临敌怯懦,但就其本身却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在未起事时,凭借着家中的万贯资财广交天下豪强之徒,每日里与众门客切磋拳脚,打熬气力,也颇习得一身好武艺,一双手不说千钧,却也有百十来斤的气力,因而此刻在他激动忘情的勐抓之下,金平只觉得双臂骨头都彷佛要被捏碎了一般,痛得是面目扭曲狰狞。
王国见金平这呲牙咧嘴的样儿,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劲重了下,赶忙放开,但同时也不忘数落一句道:“瞧你这怂样,大老爷们这么怕痛!”
这话说得又彷佛他自己是如何英雄了得!
王国松了手金平这才说得出话来,他揉着被抓痛的手臂道:“大帅怎么忘了,咱们这一路过来各处郡县可都留有守军。”
王国原以为金平能弄到怎样的大军,却原来是留守各处的守军,心下不免感到失望,怅然道:“那能有几个兵啊,再说这些留守的也都是些老弱,能有何用?!”
说罢,拿起铜觞又要喝酒。
“光右扶风就有这个数。”
金平伸出一个手掌来比划,神情颇为得意!
“多少?!”
王国显然被金平的手势神情勾起了极大的兴趣。
“五千!”
金平答道。
“而司隶这边将我们占领的郡县全调集起来,则至少能有一万五千的兵。”
“怎么有这么多?!”
王国惊叹道。
“我军每过一处便留兵三五百人不等,将这些军兵加在一处便有这数,并且只会多不会少。”金平笃定的回答。
“如果算上凉州,那就更多了。”金平又补充道,说罢是一脸得意的阴笑。
王国大喜,随即招来伍习、张横、梁兴、杨秋、李堪、杨腾六将,授以兵符,秘密往各处调兵去。
莫说王国的将令太急,只是白日里的重挫所产生的影响十再太大!
联军营地的西南这一片,是马腾部曲的驻扎地。而这一刻马腾的军帐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韩遂!
马腾颇有些意外,两人先前因各自势力较弱而联合在一起,但终是相互有些提防、忌惮,所以并无特别深交,像这种深夜到对方营地造访,则更是从未有过。
一阵简单的寒喧客套过后,二人分宾主坐定。
“不知马将军今日折损了多少人马?”
白日里马腾负责攻打的是南门,而韩遂部则在北门,所以彼此都不清楚对方的战损。
这种敏感的话题问来多少是有些唐突的,但是两人坐了许久一直都在东拉西扯,韩遂觉得要是自己不直接切入正题,这一整晚都会在闲聊中被耗去,那自己的目的也就无法达成了,所以在一阵犹豫后便硬着头皮直接问了出来。
“伤了一些,不知韩将军所部伤亡又如何?”
只轻巧的一句话,马腾便把皮球又踢回给了韩遂,不但没有明确回答韩遂的问题,反而反问起了韩遂。
“老狐狸!”
韩遂心中一句暗骂。
其实马腾本不是个惯耍心眼有城府的人,只是三部人马合作一处后,从廖淳麾下的羌人中听到之前联军内讧的事,与韩遂自己说的截然不同,不是廖淳阴谋暴乱夺了联军的指挥权,而是韩遂如何暗中勾连瓦喀部,发动兵变夺权,斩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的事,而这一说法又与他还在故凉州刺史耿鄙军中任司马时听到的消息相近。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手下的兄弟们计,还是得对这韩遂有所提防。
“噢,哈哈……也伤了一些……”
韩遂也不愿将自己所部的伤亡情况告诉马腾,所以便也打了个哈哈,用马腾刚刚的回答将这个问题又搪塞了过去。
要说到白天攻城的伤亡问题,对于两人来说倒也确实不好回答。真实的情况是,两人都打了酱油,因为两人在目睹了前一日王国帐下八员健将攻城的惨烈状况后,都深刻的认识到要打下这陈仓城绝非易事,以这城墙的高大坚固,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可以,而是“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甚至是八千都有可能!
再者,白天明显是王国这傻缺中了人家的激将法,人家都设了套了还往里钻,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结果怎么样?
其实如果韩遂、马腾也能“中了”激将法,暴走全力攻打城池的话,陈仓城是有可能被打破的,毕竟是十多万人打一个城池,就算城墙再高,拿尸体当肉垫也可以将台子搭得比城墙更高了。
可惜,没有如果……
韩遂、马腾的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让王国的暴走彻彻底底的成了悲剧,成了联军兵士的刀剑火海地狱!
此时两人若如实告诉对方自己早识破了官军的诡计,才不会跟着王国这傻缺去送死,那万一对方转过头去就向王国、廖淳打个小报告,而王国、廖淳此时因战事不利此时应该正在气头上,来个“军法从事”可一点也不冤!
而要是扯个谎告诉对方自己全力攻城,死伤和主帅王国的中军一样惨烈,如果对方起个歹心,觉得自己实力大损,那纠合王国、廖淳部直接吞并收编自己部曲,那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样的联盟谈不上什么情理正义!
所以,二人都选择了打哈哈的方式将这问题回避了过去。
“寿成兄白天的事你怎么看?”
知道问不出马腾部的战损情况了,韩遂马上转移到下一个话题,其实这才是他今夜造访的主要目的,同时为了拉近与马腾的关系,他还刻意叫了马腾的表字,将他叫做“寿成兄”。
即便马腾的性格再粗放,只因事先有了对韩遂的提防,此时韩遂改变称呼想拉近两人关系的小动作也马上被马腾所察觉,只是他也不点破,只是依旧将韩遂叫做“韩将军”,将韩遂刻意拉近的二人关系又冷冷的推了开去。
“白天的事?不知韩将军说的是白天什么事?”
马腾故作不知。
韩遂是个聪明人,马腾的态度又怎么会感知不到,只是他依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说道:“午后在中军大帐的事。”
因为韩遂依然没将事情挑明,所以马腾也依旧继续装傻。
“哦?午后在中军大帐发生了何事?”
马腾还故作惊奇反问一句。
韩遂无奈只得挑明了说:“听说大帅手下的那些羌人首领纷纷嚷着要去廖淳帐下听用,寿成兄没有听说吗?”
韩遂这话依然暗藏着一些心思,他故意称王国为“大帅”,而叫廖淳则直呼其名,是想向马腾表明自己对二人的亲疏好恶,同时可以在马腾的对答中观察马腾的神情反应,从而确定马腾对二人的立场态度。
“有这等事?!”
马腾故作惊奇,其实他也早从兵士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韩遂有些窃喜,以为马腾在这件事上也是反对廖淳的,他就是要激起马腾对廖淳反感甚至是敌意,现如今的形势是王国这蠢材基本算是把自己玩废了,剩下廖淳这小兔崽子,只要自己能纠合马腾的势力,以及王国的残部,借着白天这些吵着要回廖淳手下的羌人首领闹事这一节,以廖淳欺凌主帅、煽动部曲、意图谋反的罪名,干掉廖淳或排挤、削夺掉他的兵权,那慢慢的这联军主帅的位置终将是自己的。
只是眼下,他还必须进一步确认马腾的真实态度,然后再慢慢把他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引。
“怎么没有?!这事在兵士中早传得沸沸扬扬了,寿成兄竟然还不知晓!廖淳这小子可阴险得很!他通过他手下那个叫‘鞠羟’的羌人部落首领,去拉拢引诱那些归属于主帅中军的羌人首领,让他们叛离主帅,归附到他的帐下,这一招和他之前在我帐下时的做法如出一辙,他怕是又要抢班夺权来个兵变了,到时候你我都不知能否自保!”
韩遂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马腾听罢未置可否,只澹澹的说道:“我怎么听说那些吵着要回副帅帐下的羌人首领,他们本来就是副帅帐下的部曲?”
“副帅!”“他们本来就是副帅帐下的部曲!”
韩遂只觉脑袋瞬时有些空白,这和他原先对马腾态度的判断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本,本来就是廖淳的部曲?”
这只能轮到韩遂自己装傻了,少结巴的讲话也显示出他内心的些许慌乱,谎言被拆穿的慌乱。而接下来马腾的问话却更让他震惊。
“韩将军想干什么?”
“干,干什么?不,不干什么,只是眼下陈仓城坚难攻,兵士多有怨言,白天又出了这事,想问问寿成兄可有好的对策!”
因无法判断清马腾的真实想法,这会儿又是在他的营地中,韩只能尽力去掩饰自己刚想展露出来的意图。
“是韩将军你想造反!”
马腾自问自答,一句话犹如九天惊雷,震得韩遂堆起的笑脸,顿时僵在了那里,一直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住结结巴巴说道:“这,这话从,从何说过,寿,寿成兄这事,可,可开不得玩笑,开不得玩笑!”
此时的谈话显然已“主客”易位,局面不再是韩遂来时设想的那样,一步步引导着马腾往自己思路上带。此时,韩遂觉得自己更像是桉板上的肉,他后悔今夜的造访太冒失,有欠思量了!
韩遂将手慢慢的往腰间的剑柄上按。
军帐不大,就两人之间的距离韩遂的小动作又怎能逃过马腾的眼睛。
“韩将军不必惊慌,我对你没有敌意。”马腾平静的说道。
韩遂一怔,却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只盯着马腾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只听马腾接着说道:“你我本同为朝庭将官,从贼乃是无奈之举,如今欲回朝庭虽已无可能,然而助着这些羌胡异族入侵中原腹地,戕害我大汉百姓,实非我所愿!再者皇甫公海内名将,威镇寰宇,百万黄巾尚且灰飞烟灭,我等岂是敌手?!怎奈这联军之中王国势力太大,此人无甚本事却又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如今还没遇到皇甫公,却已连战连败,我等被其裹挟不得脱身,为今之计我谋求自保才是紧要,而不是争什么联军主帅的虚名!韩将军以为呢?”
马腾这一席话可谓开诚布公,韩遂惊疑之心顿时全消,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松开了。
“今日一战中军几已覆没,王国已无兵可用。”韩遂道。
“但这副帅廖淳可还在,这王国虽然忌贤,但以我看来此人忠直果烈,王国对他不仁,他却不会对王国不义。”马腾说道。
听到此处韩遂哈哈笑了起来,说道:“看来寿成兄到底还是有所不知,廖淳这小子可以算‘忠直’,可他这“忠”却绝不是对王国!”
韩遂的神情自信而不容质疑。
“不是对王国?”
马腾有些不解。
“廖淳这小兔崽子和他身边的那一群人全是黄巾贼……”
“黄巾贼?!”
韩遂话没讲完马腾就因为惊奇,不自禁的脱口叫了出来,虽说他对廖淳和他身边的这一群操着荆州口音的人,也十分好奇他们的来历、背景,因为要说在凉州见到来自****的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希奇事,有许多从事茶马丝绸等生意的商人会出现在凉州,但像廖淳他们那样,将脑袋别在裤腰
“是的,黄巾贼!”
对于马腾的惊奇韩遂则显得更为得意,他接着以一种讲述事实不容辨驳的语气接着说道:“他这次是追着皇甫嵩来到凉州的。”
“追着皇甫嵩?”不等韩遂说完马腾又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打断道:“他追皇甫公作什么?百万黄巾都灭了,他一个名不见经传黄巾小贼还想独战皇甫公?力挽狂澜?”
“据说他自称是张角的弟子”,韩遂说道,怕马腾又误解他又赶忙补充说道:“不是像普通信众的那种弟子,是关门弟子。”
“难怪!难怪!”韩遂还想进一步的介绍他所知道的关于廖淳黄巾贼身份信息的事,马腾已经在那里释然的点着头说道:“他的忠直是对于张角,对于‘太平道’!”
“所以他才鼓动着王国去攻打西京,就是因为皇甫嵩在长安城内,之前我们联军的内讧也是因为廖淳这小兔崽子煽北宫伯玉、李文侯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羌胡所致……”
韩遂说着说着便捎带着想把自己发动兵变的事往廖淳头上栽,只可惜马腾似乎没兴趣听他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据我对王国的了解,他虽然是凉州首屈一指的豪强,但其势力也只在汉阳郡内,而且从来不敢明着和朝庭作对,而廖淳一和他搅到一块儿,他不但打下了整个凉州,还大有不打下长安誓不罢手的架式!”
说到这处马腾不禁想起自己如何从堂堂的凉州军司马变成现在的叛军的事,都是因为王国的造反!都是因为王国的造反!心中升起的恨意也让他改了“大帅”的称呼,直接叫起了王国的名字。
“正是!正是!”韩遂只能收了他自己的话头,附和道。
“我以为联军虽众却绝非皇甫嵩所率大汉精锐的敌手,韩将军既然今夜来找我,心中必有高见,还望说来一听。”
韩遂心中有种抓狂的感觉,这一夜明明是自己来探马腾口风的,却不知怎的总被马腾牵了鼻子走。
见韩遂犹豫不答,马腾又道:“韩将军今夜我对你已是披肝沥胆,难道你还不能对我坦诚相见。”
“唉!寿成兄实话告诉你,我的人马基本都在没什么损伤,而自打嵬马坡起王国却接连大败,兵马折损极多,现如今他得靠着廖淳这小子手下的羌兵却又疑忌这小子,我以为可趁他二人不和,来日再攻城时寻个空隙,你我奔回凉州据守。”韩遂一咬牙将心中的想法合盘托出。
“扔下王国和廖淳?”马腾问道。
“他们自己要找死,我们何必拦着。”韩遂道。
“不怕他们降了官军,合兵一处来打我们?”马腾又问。
“不可能!王国没什么兵了,廖淳要是降官军也不会从荆州不远万里的来西凉!”韩遂笃定的答道。
“那要是我们前脚跑了,他们后脚也跑,再把官军也引了来,那又当如何?依我看来廖淳虽不会是皇甫公敌手,但也善用兵,不是好对付的。”马腾道。
“或者派人去往长安城中,暗结皇甫嵩,反正你我也曾是大汉将官,合力缴灭叛羌,不说升官,将功折罪恢复原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要忘了皇甫公在下曲阳筑的京观!”
韩遂大骇!在想到要暗通皇甫嵩干掉王国、廖淳的部曲时,他已经俨然把自己又当成了是大汉的将官,他甚至不屑于再叫二人的名字,直接把联军叫做叛羌,忘了此时他自己也还依然是联军/叛羌的一员,而马腾的话无疑如晴天霹雳震醒了他的白日美梦,将他又拉回到冰冷残酷的现实之中。
半晌的沉默后,韩遂总算回过点神来,他想到马腾即然能这么问,那说不定心中早有了更好的打算,便问道:“依寿成兄之见,你我当如何行事?”
但马腾却不答反笑道:“韩将军何时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韩遂不解。
马腾提醒道:“韩遂在瓦喀部行的可是霹雳手段啊!”
听到“瓦喀部”韩遂心中顿时有些羞恼,瓦喀部的兵变可以说他韩遂心中的一个伤疤,本身这事他做的就不光彩,更可恨的是这事竟然还干砸了,不过此时他也不便发作,只得干尴尬的笑问道:“寿成兄是说杀了王国廖淳?”
马腾笑着点头道:“攻城时派心腹之人趁乱混到二人身边,伺二人不备刺杀之!而后可尽收二人部曲。”
“好!”
韩遂激动得大叫。
马腾举起面前桉几上的酒觞,对着韩遂道:“文约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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