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早搬走了!”
向鸿哲出身于北国边境一个小村子里,长年积雪,天地苍茫。崔琝他们租借的越野车早三里之前就被卡在了雪地里,从车里下来四望,空旷的雪原之上渺无人烟,壮丽的天穹之下是四个因为车陷于雪地而仓皇四望的渺小人类。
手机虽然有信号,然而控制中心表示天气糟糕路途不便他们无法马上派出拖车来。不得已,四个人背着包带了些食物开始步行求救。在距越野车三里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户人家。
北方汉子义气,听说郑永一行车抛锚的事情后电话一打,两辆雪地车载着十来个拿着工具的青壮年过来帮忙。
“车哪呢?”第一辆车里探出一个大胡子头。
“三里外,来来来,跟我们去拖车!”汉子招呼着郑永上第二辆雪地车:“女人小孩在家等着,我们去把车拖回来!”
汉子的妻子招呼着郑夫人和两个小孩赶紧进屋热热。
“向家村是往哪边走?”唠了几句家常,郑夫人向她打听向鸿哲故居的事情,却不想那女人一个劲地摇头。
“你们也是来找向家的?早没了。”
这个答案显然出人意料。
“挺正常的不是?儿子赚钱了,夫妻俩也跟着儿子一起享福去了。”
“原来他们住的房子没留下来吗?”郑夫人忍不住问了声。
“留啥呢!几年不住人那疙瘩都给雪压坏了,你要看往北边走,河旁边塌的那间就是。”
“那向鸿哲他以前在哪儿溜冰的?”崔琝插口问出声。
“溜啥冰呀!都是电视里看的吧?来一外国老头,三千块钱把向家小儿子给买去了!”
“什么?”完全不同于新闻媒体上的报道,听着的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叫出声。
“也就唬唬你们这些外地人,俺们这村里的都知道,向家的都给钻钱眼里去了!三千块钱卖给了外国老头,结果等他儿子回国上了电视的时候,向家人又认了这儿子呢!听说得奖有奖金拿,死钱耗子还赶去国都找人呢!拿了几万回村来显摆,钱用完了又去国都要钱去了!要我说向家儿子还真是死得好!省得看他爸妈那臭脸!”
“你怎么能这么说!”被说到“死得好”崔琝还能收敛些,郑柯一拍桌子叫起了板:“你知不知道他是我们国家第一个花滑金牌!第一个世锦赛金牌!你有没有国家荣誉感!”
“郑柯!坐下!”郑夫人赶紧压住郑小胖子:“小孩子太激动!”然而道歉什么却一句也不提。
“和我们有啥关系?”对方一甩脸显然不高兴:“赚了钱也不给村里分点,算什么金牌!”
崔琝三人简直被对方的神逻辑震惊到了。郑夫人带着俩小孩就要走,宁可等外边也不想和这样的人共处下去。
“随便你们!爱冷就冷去!”神逻辑妇女也生气了,门一关就把三人隔门外。
幸而郑永回来得很快,越野车一溜从远处飞奔而来,在门前紧急一停车,郑永赶紧招呼着三人上车离开。
“快快快!赶紧上车!”
崔琝还好奇那个义气汉子叫的两辆雪地车哪去了,却不想他义父一开嘴就骂。
“md!拖个车居然要两千,宰人呢!”
崔琝:“……”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一个锅配一个盖,这一家人还真给凑对了。
最后依旧按照原计划去向鸿哲故居转了圈,残破的房屋积压着层层积雪,半人高的枯黄杂草覆盖了一层细碎的冰棱,远望去如层层雪绒在寒风中翻滚摇摆。
所有人都很失望,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乘兴而去,失望而归,一回到家崔琝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琢磨剧本人物,找不到那也没办法,第一部电影他总得把向鸿哲这个人给演好了。
“你们找到故居了吗?那房子怎么样?向鸿哲小时候住怎么样的房子?他家里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有没有听到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消息?”不比崔琝跟着郑永可以租车去,王诚玦一队高中生却没有这条件,最终几人在东北各大城市转了一圈看了看冰灯没能去成向鸿哲故居。王诚玦回来得比崔琝更晚,一回来就问崔琝看到了什么有没有拍照片,结果收到一张破屋子照片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屋子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是向鸿哲故居嗷!”
崔琝将在东北的所见所闻给说了,王诚玦听了只回了一串:“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崔琝听得无语,直接挂了电话,结果三天后他又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要带崔琝去见个传记记者。
“向鸿哲的传记记者?”记者叫张琛,就居住在省城,是王诚玦通过他外公的人际网联系到的。望都到省城高铁只要半小时,王诚玦买的是来回票,当天去当天回,还能赶上吃完饭,这一次玉春悠没拦。
“对对对,他以前是专门负责冰滑这块的体育记者,前几年离开了电视台专门在家写书。”王诚玦将得来的消息一说,崔琝立即就明白。不过说起传记,其实他一直有个挺在意的地方,连萧羽都有了传记小说,作为冰滑第一人的向鸿哲反而没有人去写,实在令人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去问问!”下了高铁王诚玦叫了一辆出租车直通目的地。
张琛平日就在家写作,见两少年大老远地跑过来问他向鸿哲的事情他显得挺高兴。王诚玦知道他其实过了两三人绕了一圈子,张琛倒是知道他是苏教授的外孙,说了一句以前和苏教授有一面之缘什么的还问他苏教授身体怎样,他一开始以为王诚玦他俩是为学校课题来的,还问王诚玦为什么喜欢向鸿哲对向鸿哲了解得怎样,结果听说崔琝是宋凌新片《飞翔》中向鸿哲的扮演者,整个人立马就严肃起来。
“这个得好好演,一定要好好演!”张琛整了整眼镜,进书房搬出一大堆资料来。
“里面好些是我当年的采访笔记和资料,体育博物馆里都没有的珍贵资料,”张琛找了几样他特别得意的采访给俩人看:“这篇,当年因为涉及一些敏感的话题没给登出去,我一直藏着。”
“张叔,我其实特好奇向鸿哲他真是被家人卖给爱德华·舍恩的吗?”
“你们去过北方了?”张琛真不愧是向鸿哲专家,一听王诚玦的话连消息来源都给判断出来了。
王诚玦看崔琝,崔琝点头:“我去过,在向鸿哲故居那里看了看。”
“算不上故居吧,”张琛摇头:“向鸿哲在那里只住了3年,他三岁就被爱德华·舍恩带到俄国去了,后来一直没回去。”
“不是日耳曼吗?”王诚玦问。
张琛摇头:“爱德华·舍恩最初只是来天朝旅游,”他比划着用茶水在玻璃茶几上画出一个简陋的世界地图,食指在日耳曼和天朝之间划了一条直线:“但在旅行中途接到了好友皮乌斯托夫斯基的邀请,他打算乘坐中俄高铁直接北上到达莫斯科。”张琛又在天朝和俄国之间画了一条直线。
“那向鸿哲呢?”崔琝很意外,如果乘坐高铁直接跨过国境线的话爱德华·舍恩又是怎样遇见向鸿哲的。
“那个时候出了点意外,”张琛在向鸿哲村子附近画了一个圈:“爱德华·舍恩当年在这个车站下了车,”看两孩子满脸疑惑张琛笑了笑:“我去查了这个地方近几年的天气报告,根据我的猜测可能当时是因为暴风雪导致火车无法继续前进,爱德华·舍恩才突然下车,然后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向鸿哲。”
有听说过北方恶劣的暴风雪天气,崔琝和王诚玦认同地点点头。
“哎,不对啊!”然而王诚玦首先反应过来这里有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爱德华·舍恩花了三千块钱买了向鸿哲,那向鸿哲的户籍呢?他是怎样被带出国境的?”
“好问题!”张琛点了点头:“爱德华·舍恩通过收养关系让向鸿哲加入了日耳曼籍。”见俩孩子瞪大了眼他继续说:“向鸿哲后来跟着爱德华·舍恩回到了日耳曼,他的花滑启蒙就是从到达日耳曼之后开始的。”
“之后呢?”崔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之后的故事。
“遇见向鸿哲的时候爱德华·舍恩已经78岁了,作为一个前运动员,虽然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但自然的衰老是不可抗拒的,83岁,爱德华·舍恩平静去世,这个时候向鸿哲8岁。”张琛的声音有些低沉,崔琝和王诚玦听着心情也不禁沉重起来。
“爱德华·舍恩去世之前曾给皮乌斯托夫斯基打了电话,希望他的好友能够接受向鸿哲并支持他继续进行冰滑训练,皮乌斯托夫斯基立即答应下来。然而不幸的是,在爱德华·舍恩去世前一年,皮乌斯托夫斯基就因为重病长年躺在病床上,在爱德华·舍恩去世后不久他也去世了,所以后来实际上训练抚养向鸿哲的是皮乌斯托夫斯基的儿子,乔伊。”
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历史呈现在俩人面前,崔琝和王诚玦不自禁的放缓了呼吸静静听张琛讲述被隐藏起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