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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天将明,任之出了大帐,朝着侯在门口的浮生点了点头,“毒已经下了么?”

浮生点了点头,“突厥人已经饮用了下过毒的水,他们的战马食用的草里也都下了料,现在出发,再合适不过了。”

任之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汲智,点了点头,环视三军,“出战!”

突厥人前夜因为担心会被正安军突袭,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晨起饮用了下过毒的河水,早已是一团乱,听见正安军的号角声,仓促迎敌,却发现战马全都倒下,只能仓皇间提起战刀迎敌,真正能够反抗的却没有几个。

正安军杀入突厥营地之中,如砍瓜切菜一般简单,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的突厥兵死的死,少有的几个未中毒的都死在了正安军的刀下。一眨眼之间,正安军便以几乎没有的损失获得了此役的胜利。

任之翻身下马,从突厥营地之中经过,路上到处都是突厥人的尸体,任之眉头微微皱起,回头朝浮生问道,“突厥一共有多少人?”

浮生环视四周,在任之耳畔说道,“好像跟我们预计的不一样,看尸体跟马匹的尸体只有一小队突厥人,加起来,也不过是几百人,会不会是突厥人有什么阴谋?看营地明明是突厥大军驻扎在这里,怎么只有这么一小队人?况且那个汲智本身就有问题,偏偏是他出的主意下毒,让我们轻而易举获得一场大胜。”

任之右手握上长剑的剑柄,心底的不安才渐渐平静,他摇头道,“就算是有阴谋,阿史那阿吉应该也不会舍得牺牲自己这一小队人,再仔细察看一番,吩咐下去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浮生应了,转身下去吩咐。任之的手指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敲打,他向四周看了一圈,看见汲智正站在角落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那两个侍卫依旧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应该不会有任何的机会搞鬼。

任之轻声叹了口气,从出发开始,他便一直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找不到任何头绪。他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了脚下的一具尸体上,稍一顿,他突然蹲下身来,将那具突厥兵的尸体翻了过来正脸朝上,那张脸上满是血污,任之伸出手,从他的脸上抹过,露出那具尸体的脸。

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任之看了一眼,便直起了身子,大声叫道,“浮生,过来。”

不远处的浮生听见他的叫声一愣,从远处奔了过来,跑到任之身边,“什么事?”

任之低声道,“看一眼地上的尸体。”

浮生疑惑地看了任之一眼,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尸体,也只看了一眼,就难以置信地冲着任之开口道,“这具尸体,不是突厥人?”

任之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汲智,压低了声音道,“先命人将汲智引开,然后悄悄查看每一具尸体,如果我预料的没错的话,这里的每一具尸体应该都不是突厥人。”

浮生皱着眉头,“这样的话那个汲智就真的有鬼了,大概是想要让汲智取得我们的信任,但是阿史那阿吉又不舍得牺牲自己的人,便找来这些人来假扮突厥人,那么这些人到底是谁呢?”

任之面上浮起一层寒意,“阿史那阿吉不舍得杀突厥人,当然舍得杀我正安的人,这笔账,我一定会跟突厥人算清楚。”

浮生轻声叹了口气,转过身吩咐道,“打扫完战场就先撤下去休整吧。参军以上诸位将军一会在元帅帐中集合,元帅想要商讨接下来的战略。”

众人领了命,重新在上游处驻扎,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汇集与任之帐中。任之的视线从几位将军脸上扫过,面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首战告捷,诸位将军都辛苦了,还幸亏了汲大人的妙计,我军才能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此役的胜利,本王记在心里,等最终获胜回京之后会一起禀告陛下论功行赏。”

汲智笑着摇头,“元帅这么讲就客气了,汲智身为参军,自当尽自己一份力,况且,汲智一个书生,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还是仰仗诸位将军。”

任之点头,“这是自然,诸位将军还有外面的众位士兵将来都会给予封赏。现在我们研究一下接下来的策略。虽然我们首战告捷,但是刚才打扫战场的情况看,我们打败的只是一小股突厥人,真正的大军只怕还在凉州城中,怎么拿下凉州城,我们必须好生思虑。”

几位将军彼此对视,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毕竟比起凉州城和还未知踪迹的突厥主力来说,今日所获得的胜利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作为自古以来兵家必争之地,凉州城的城防设置格外的完善,即使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未必攻得下,但是若不能夺回凉州城,日后的供给也将成为一个问题,此次出征更是毫无意义。

几个人在大帐里商讨了半天,却仍未讨论出一个有效的主意,任之疲惫地挥了挥手,“算了,大早上起来也都倦了,都下去休息吧。凉州城的事接下来再继续讨论。”

几个人纷纷退下,汲智也朝着任之点了点头,出了大帐,任之的视线一直盯在他的后背上,直到他走出去。而后他转过头,朝着浮生道,“如果不是想要知道阿史那阿吉到底想干什么,我真想立即把这个汲智拿下,放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我总觉得格外的不安。”

浮生点头,“我会派人继续暗中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掌握在手中的,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他没机会出什么幺蛾子。”

任之点头,没有说话,冯岩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朝着浮生点了点头,而后转向任之开口道,“那些尸体都已经检查过了,果然没有一具是突厥人。我派人在方圆三十里的地方都查过了,确实有一座村子被屠村了,而且,里面的尸体全都是老弱妇孺,并没有青壮年。”

任之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我们还是到的太晚了,这些人的命,其实是我害死的,是我太轻敌。”

浮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是突厥人太狡猾。就算你不上当,突厥人也不会饶过他们的性命的。”

任之叹了口气,恨恨道,“我真恨不得直接杀上凉州城,将阿史那阿吉的首级削下来,挂在村口给他们所有人陪葬!”

浮生也跟着叹气,转向冯岩,“这些尸体好生收敛吧,还有那座村子里的。不过,动作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别人察觉。这些尸体不是突厥人的事情仅限于查看的这几个人知晓,不可再让其他人得知乱了军心,也乱了计划。”

冯岩抱拳,“属下明白。”

任之让自己的心情逐渐地平静下来,看着冯岩吩咐道,“我派了暗卫在暗中跟踪汲智,如若在军中有需要适时要给他们方便,一定不能被汲智察觉。其余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兄弟多留心了,不论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向我跟浮生禀报,除了我二人,任何人的命令都不用理会。”

冯岩领命退了下去,任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怀中抱着段以贤钦赐的那柄宝剑,手指无意识地从剑穗上滑过,视线低垂,望向地面,已然是出了神。

浮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倒了碗水放到他面前,随意到,“在想什么?”

任之抬起头,朝着浮生笑道,“想着屏儿现在在做什么,老夫人的身体怎么样,太子的功课如何了,还有皇上。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心冷的人,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有了这么多的记挂。”

浮生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角,笑道,“记挂的多了是件好事,说明记挂你的人也多了,人活在世,自是离不开亲人朋友还有爱人的,不然孤身一人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任之唇角微扬,带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埋头喝了口水,“想赶紧把突厥人赶出去,早日回京,怎么也该让你亲眼看着你儿子出生不是?”

浮生笑着摇头,“这都不要紧,我只要把答应陛下的做到了,保护你大胜还京,到时候陛下一个高兴,我儿子出生还能混个封赏,算是我这个当爹的送的礼物了。”

任之笑看他,“那好,我现在就答应你,到时候想给你儿子要什么封赏,随你挑,只要你敢要,我保证就能有。”

“你这样替陛下做主不怕传回京里被那些老臣听到,告你一状。”

任之笑着耸了耸肩。浮生看着他面上的笑意,忍不住摇了摇头,“认识你少说也有十多年了,记得当初刚跟着陛下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孤身一人进了宫做起了小太监,整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连笑容都很少有。那时候我就想,还好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不然,我一个当哥哥的让你小小年纪背负那么多,有什么颜面跟父母交代。直到这几年,陛下登基之后,你封了逍遥王,倒是真的逍遥自在起来。面上整日挂着笑容,再没什么事可忧心了,那时候我倒是真的松了口气。”

任之抬眼看向浮生,浮生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接着说道,“其实早几年,我就察觉出来你对陛下的心思,可是那个时候陛下一门心思都扑在皇位上面,我隐隐地为你担心过,毕竟在这帝王家,哪有什么真情实意,如若将来他真的当了皇帝,身边哪里还容得下你的位置。可是之后,他真的登了基我才发觉,他当日里为了皇位那么处心积虑或许也是因为你,因为他只有爬到这最高的位置之上,才能光明正大的让你站在他的身边,而不敢有人有任何的异议。这几年来,我亲眼看着他为了你,抛弃后宫佳丽三千,只你一个在身边,便突然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又何妨,身在帝王家又何妨,最主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愿意只有你一个。”

任之唇角上扬,他端起水碗喝了一大口,看着浮生,“我还担忧过你是不是这辈子都要光棍混下去了,不过还好林先收了你这个祸害,马上还要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也省得我担忧将来屏儿长大了是不是还要帮忙给你养老送终。”

“喂,任之,论起来我怎么也是你哥哥,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能不这么不留情面?”浮生站起身来,无可奈何地瞪着任之。

任之也站了起来,笑着看向浮生,突然伸出手,将他整个人拉了过来,飞速地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哥哥。”

浮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未回过神,任之已经放开了手,又重新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朝着浮生挥了挥手,“下去歇着吧,本元帅也累了,还要思虑怎么拿下凉州城呢,还是让我睡一觉先吧。”

浮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任之,“那元帅好生休息吧,末将可告退了。元帅如果做恶梦的话尽管高声呼救,末将会来救你的。”

任之撇了撇嘴,将披风解开,浮生伸手接过,顺便挂在一边,扭头出了元帅帐。任之倒在榻上,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之后经过几日商讨,终于做了决定,先绕过凉州城,将凉州城北边的几座城镇收复,而后对凉州城形成包围之势,断了契丹主力的后路,而任之有预感,阿史那阿吉就在凉州城中,到时候,便是时候与阿史那阿吉决一死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