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因为王妃身体不适,段以贤专门派人去太医院请了王太医回来为王妃诊治,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是王妃有喜,因为这几日为了阿史那阿吉的到来而劳碌准备,所以才会觉得不适。
闻此消息,宜王大喜,派人四处去搜集养身体的方子,并严令府内上下对王妃一定要悉心照料,不容有失。
宫内段生明闻此消息,也专门命人准备了上好的补药,送到了宜王府,连性格寡淡的淑妃也送了一串佛珠给宜王妃,听说是上师开过光,能逢凶化吉。
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了宜王妃有喜而高兴,最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至于后面,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担忧。
上书房里,景炎帝正在接见阿史那阿吉,任之站在一旁,面上看不出一丝情绪。阿史那阿吉倒是说几句话,视线就忍不住像任之身上瞥去,在景炎帝注意之前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被那么一个人盯着,任之到好像根本没有察觉,适时地为景炎帝倒茶,研磨,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书房中的另一个人。
阿史那阿吉与景炎帝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谈,只是前夜在酒宴上见到任之之后就难以忘记,那张脸,比先前别人送他的任何一个男/宠都让他心动,只可惜,居然是个小太监。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跟景炎帝开口的话也不会那么难,一个小太监,他一个皇帝总不会不舍得。
阿史那阿吉打算着,就借口为前夜景炎帝赐宴谢恩进了宫,果然如意料之中的看见了那个小太监。不比之前在大殿上远远地一瞥,这次在上书房,二人之间距离极近,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那张清秀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还有微微下垂的睫毛。
如果到了chuang上一定是别样的风情,是个太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拿来玩,对方有没有那个地方对自己影响并不大。
这么想着,阿史那阿吉就翘起了唇角,微躬身,“听闻中土皇宫装潢无与伦比,不知可否让我四下里看看,回草原也好跟兄弟们炫耀一番。”
景炎帝抬头看他,“当然可以,王子可以尽管在宫里逛逛,不过天气冷了,御花园里面的花都败了,不然景色更好一些。”
阿史那阿吉犹豫了一下,“只是,我对这宫里毕竟不熟,只怕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冒犯了哪位娘娘,陛下可否找人带着我?”
景炎帝回头扫了一眼,“任之,那就由你带着阿吉王子四处逛逛了。”
任之躬身领命,引着阿史那阿吉出了上书房。
阿史那阿吉说要四处逛逛全属借口,这个季节御花园中皆是雪,又有什么可看的。明白如此,任之依旧带着阿史那阿吉朝着御花园走去。
因为天气太冷,御花园根本没什么人,任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阿史那阿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穿着棉袍的消瘦身影,忍不住扬起了唇,跟的更近了一些。
任之走到荷花池前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朝阿史那阿吉微微一笑,“王子殿下若是春末夏天的时候来就会看到满池的荷花了,想必大漠里是见不到的。”
阿史那阿吉笑道,“大漠里见不到的美色太多了,有些见不到也不可惜,能看到更难得的就可以了。”
任之轻笑了一声,扭头去看结了一层薄冰的荷花池,阿史那阿吉站在他身后,突然就伸手去抓他的手,任之却好像背后长眼了一样倏地一闪,让阿史那阿吉抓了个空,接着就抬脚将他踹进了池中。
在大漠中成长,阿史那阿吉自然不识水性,再加上冰水交织,他只感觉浑身麻木,手脚不听使唤。任之站在岸边看了一会,突然高声叫道,“救命啊,突厥王子落水了。”
喊完之后,他纵身一跃,跳进了荷花池中,游到阿史那阿吉身边,突然伸手将阿史那阿吉按进水里,让他呛了一大口水,放手让他挣扎着喘了口气,接着又按入水里,来来回回让阿史那阿吉喝饱了水,才揽着他的脖子,将他往岸上拖。
周围的侍卫听到呼救,急忙跑了过来,看见的就是任之费力地将比他高大的突厥王子向岸边拖的场景,有识水性的侍卫急忙下水,帮忙将两个人捞上岸。
任之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带着颤音地吩咐,“快叫太医,陛下让我陪王子四处逛逛,没想到他在岸边一滑就落了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怎么交待。”
有相熟的侍卫脱了外套让任之披上,劝道,“你别担心,我们都看到你拼死救王子了,陛下问起来我们也会帮你说情的。王子这里我们送他去太医那儿,你也赶紧换身衣服,喝完姜汤吧。这大冷的天儿……”
任之感激地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形晃了晃,突然就倒了下去。那侍卫急忙伸手扶住了他,跟其他人说道,“你们送这突厥王子去太医那儿,我送任之回去,多少也是陛下跟前的人。”
任之被送回了住的地方,被扒掉湿漉漉地外袍,刚要脱他的里衫,他眼皮眨了眨,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侍卫,突然回过神来,“突厥王子怎么样了?”
侍卫见他醒了,也松了口气,“已经送去太医那儿了,应该就是呛了几口水,可能再着了凉,陛下听说你不顾性命跳进水里救突厥王子,特意嘱咐你好好休息。”
任之坐直了身体,“多谢了。”
侍卫看了他一眼,“那你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吧,我还当值,得赶紧回去了。”
任之道了谢,看着那侍卫出了门,还好心帮忙将门关紧,才坐直了身体,将湿漉漉地里衣脱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又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那日在大殿上,他就察觉出这个突厥王子的视线不清不楚,只是懒得跟他计较。要换了往日,即使这突厥王子对自己动了心思,也只会敷衍过去,只是偏偏在今日听说了宜王妃有喜,而这人又偏偏是宜王妃的哥哥。
任之叹了口气,应该不会惹出太大的麻烦,毕竟当时花园里就他们两个人,就算阿史那阿吉有心跟景炎帝告状,大概也没人会相信纤细的自己能把高壮的突厥王子踹进荷花池吧?
更何况阿史那阿吉应该不至于那么蠢。
任之胡乱地想着,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后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自己的额头,便突然间惊醒过来,抓住了那只手,刚要用力,却被另一只手握住了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任之,是我。”
任之晃了晃头,看见段以贤正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腕,面上带着担忧。
任之将手抽了出来,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你怎么过来了,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无碍,浮生在上面守着,不会有人发现的。”段以贤抬手探了探任之的额头,“怎么烧的这么厉害?要不要去看看太医?”
任之拂去他的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是你手太冰。”顿了一下,又道,“亲自过来时找我问罪的么?”
“问罪,问什么罪?”段以贤有些不解。
“在宜王妃有喜,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时候,把她的哥哥踹进荷花池。”任之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去看段以贤。
段以贤摇头,“我倒是要问你,怎么一个人跟阿史那阿吉去了御花园?”
“陛下有令,岂敢不从?”任之淡淡地回道。
段以贤皱了皱眉头,“以后想办法推脱了,离那个阿史那阿吉远一些。”
任之抬眼有些不解地看着段以贤,随即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段以贤将任之的胳膊塞进被子里,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问我?”
任之咬了咬下唇,突然笑了起来,“属下不敢。”
“任之,从小你这样就是跟我闹别扭。你真的没有想问我的?”段以贤叹了口气,“那我有想告诉你的。”
任之眨了眨眼,“你要告诉我什么?”
“宜王妃并没有怀孕。我跟阿史那兰达成了合作,从此以后我们省了一个顾虑,你也不用再担心我会跟她发生什么了。”段以贤垂下头看着任之的眼睛,“更不用一个人偷偷赌气。”
任之有些别扭地扭过头,“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是你的王妃,发生什么也是天经地义。”
段以贤用手将任之的头正过来,“我以为有些事情是我们心知肚明的就一直没有挑破。任之,你一直都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娶任何的女人,哪怕我现在娶了,我也不会对她们有任何的情感,因为我心里,早就装了你。”
任之瞪大了眼看着段以贤,满眼地难以置信,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在那人心中占了分量,却从未奢求过这人会为自己如一,可是现在……
段以贤看着任之的眼瞪圆,里面仿佛蓄满了泪,突然就俯下头,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