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小巷里,门吱呀一声开了,景悠穿着一件开司米大衣,黑色的阔腿裤,准备出去散步。
这些年在国外,她已经习惯早起。以前的她慵懒又随性,可是后来,没有人依靠了,景悠发现,她也可以很坚强很独立。好像没一点负担也没一点预兆,说成长,她就成长了。
这条巷子是Z市老街一带,很有古朴的风格,跟Z市其他地方的高楼林立相比,这里实在是像隐居的地方。
在国外呆了几年,景悠回国,发现什么都是亲切的,嘈杂的人声,拥挤的人群。变化太大,明明出去的时间也并不长。
只有这一条老街好像时光在这里停止了前进。
对面那家门这时也开了。
出来一个二十四五的年轻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
见景悠看过来,他的脸悄悄的有点泛红。
景悠只是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径直去散步。
往前走到尽头,转一个弯,再往前走几百米,那里有一家螺丝粉特别好吃。
这些小吃食跟王辛远在一起基本没有吃的机会,现在她住这里一个星期了,还从来没有吃腻呢。想想当年在学校里,她对吃的多么挑剔。
年轻男子鼓足了勇气:“早~景小姐,你去散步?”
他在自家楼上观察了几天,每天这个时候,景悠都会出门,雷打不动,超级准时。
景悠没什么攀谈的雅兴。不过,看着年轻男子红着脸的样子,景悠挑眉。如果她不是自作多情,那就是这个年轻男人对她有意思?
不过,她可不喜欢这样腼腆的男人。也许高中年代还喜欢吧,现在出社会,老实人不是她的菜。
“嗯,是的,你去倒垃圾?”景悠浅浅一笑,如果三月的春花妩媚,她比三月的花更妩媚。如果春风的笑容如暖风拂面,那她的笑容就比春风更暖。
李明觉得胸腔里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喜欢她,拉住她,留住她,内心里有这样的喊声。
可是到底,他的双脚却像被钉住了,迈不出步子,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的嘴也像被封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离他们不远处的巷子角落,停着一辆车。黑色的车,高级的质感,霸道的造型,如果他的车主人一般。
王辛远坐在车里,一根烟抽着一根烟,心里十分烦躁。
她果然是回来了。可是,却没有通知他,也没有联系他。
王辛远派的私家侦探,只要景悠一坐飞机回国落地,他就能得到消息。
可惜这次景悠回国的时候,中途转到了小城去参加婚礼。
因此他晚了一个星期才知道景悠已经回国的消息。
可是,为什么她不找他呢?他的小悠儿是真的打算跟他从此各走各道吗?
王辛远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景悠走远,然后吩咐助理开车走人。
助理有一些不解,景小姐已近在眼前,为什么他就不上前呢?
明明一直在关注着她,一直在等着她。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置喙的。他所做的,除了听话,还是听话。
景悠慢悠悠的走着,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吧。
回来了,近乡情怯。
偌大的Z市却已没有了她的家。
景父是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景父将景家落魄的原因,全怪罪在她的身上。
人是入奢容易入俭难。景家现在条件不是很好,生意一落千丈。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点钱也足够过得很好了。可是景家的人已经奢侈惯了,怎么能接受从云端跌落呢?
不过,这跟她景悠有什么关系?
现在景悠的号码都换了,景家人谁也不知,包括陈嘉越。
景悠发现,她现在基本都不会想起陈嘉越了。以前就连听到陈这个姓,她的心情都没法平静。
*
“遥遥,现在方便出来见面吗?”景悠给路遥遥打了个电话。
路遥遥本来准备去公司的了,一听马上掉转车头:“我去找你。你把地址发给我。”
接收到位置信息,她调出导航,将车开了过去。
一家公园里,路遥遥赶到的时候,景悠正在给鸽子喂面包。
三月中旬,Z市春雨绵绵。公园里,树木长出了新的绿叶,小草叶尖上还缀着露水儿。今天难得是个晴天,阳光暖暖的。
路遥遥不由放慢了脚步。
喂鸽子?记忆里景悠可不是这样对动物有爱心的人。她对一切都是淡淡的,对一切都是慵懒又漫不经心的。
还没走近,鸽子扑愣愣的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又停下来,好奇的歪着脑袋看着路遥遥,见路遥遥没什么威胁性,它们又飞了回来。
景悠抬头看她:“来了。”
“嗯。”
路遥遥在她身边坐下,看着景悠继续撕面包喂鸽子。
景悠的手真好看,手指细长,指头尖尖,果然长得好看的,连手都好看吧?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但却不尴尬。谁都没开口,仿佛生怕一开口就会打断了现在的静谧与美好。
只有鸽子们吃食时,时不时的咕咕声。
等到面包喂完了,景悠才拍了拍手,清干净手指上的面包碎。
“嗯?不是说有好多要问我的?怎么现在成哑巴啦?”
景悠微偏了头看向路遥遥,含笑说。
路遥遥看向景悠,她的脸本就生得冷艳,现在好像下巴更尖了,五官的轮阔更立体了,那种美感比起以前更让人惊艳。问什么?好多要问的,却一时无从问起。
想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悠,你这几年还好吧?”
景悠耸耸肩:“好啊,你觉得怎么才叫好呢?”
是啊,怎么样才叫好呢。
“开心吗?快乐吗?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吗?”路遥遥想了一会,问出这些问题来。
果然,景悠一听噗嗤的笑了:“瞧你,如果我是大明星,你是不是浪费问问题的机会了?当然吃得好睡得好,当然也开心也快乐了。”
景悠回答得满不在乎。
路遥遥说:“那王先生呢?”
景悠反问:“哪个王先生?”
路遥遥觉得她肯定是故意的。于是没好气的说:“除了王辛远,难道你还认识其他的王先生?”
因为江雪的关系,路遥遥这两年跟王辛远碰面的次数多了点。有时江雪请他们吃饭,王辛远就会在。
王辛远这两年在Z市的发展越来越好了。有传闻,王辛远被自己包养的小情人一脚踹开,失恋了,大受打击,于是性取向有了问题。本来以前是不近女色,现在也是不近女色,改成近男色了。传闻与王辛远有一腿的男人,从他的助理算起,包括了在校的男大学生,包括了娱乐圈的小鲜肉……
景悠听完,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路遥遥递了纸巾给她:“景悠,你就别逞强了。王先生对你,好像真的不一样。如果可以,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谁说我逞强了。我只是好笑。哈哈哈,我真的没法想像王辛远将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办事的场景。”
景悠说完,路遥遥的脸就黑了。
晕,以后她还能不能直面王辛远了。
可是,话才说完,景悠把头埋在手心里,无声的流着泪。没有声音,只有她肩膀的抽动。
路遥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悠,我把肩膀借给你,哭吧。”
她真的不知道,王辛远跟景悠之间到底因为什么,相爱的两人不得不分开。
难道是因为流掉的那个孩子?可是那个孩子是宫外孕,注定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
景悠觉得很难过很难过。她以为她就算忘不掉王辛远,但至少能够做到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可以平静的淡然微笑,平静应对。现在才发现,只是听到名字就已经失控。所以,她怎么敢再去找他?
她怕自己再见到王辛远,又会义无返顾的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遥遥,当时我离开,只是想给我们一点时间,想给我们一点距离。只是,我还是忘不了他。”
路遥遥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拍一下她的肩,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着。
受到鼓舞,景悠慢慢的讲述着。
她当时没到目的地,就中途转了飞机。
她没去王辛远联系的学校,而是自己去面试上了一个学校。
王辛远给的卡里有很多钱,她没动,只动了自己的卡,虽然那钱,也是王辛远的。但那钱是这些年,她一点一点存下来的。跟王辛远在一起,根本没有她花钱的地方。
租房子,她不敢租离学校太远的,也不敢跟男生租,甚至还不敢跟国外的学生租。她运气比较好,跟一个国内的学生合租的。她学着勤工俭学,她学会了端盘子,她学会了与人寒暄,明明她根本就不爱跟不熟的人说话,可是也不得不逼着自己。
好几次,景悠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甚至,她还拿到了奖学金,听说他们学校的奖学金很少有国外的学生能拿到。
……
路遥遥认真的听着,她知道,景悠在国外的生活绝对不像她说的这样轻松和轻描淡写。也许她也有过无助的时候,但路遥遥很高兴,景悠熬过来了,现在她平平安安站在她的面前,路遥遥放心了。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回来了就不走了。以后我去你们家蹭饭,贺天才不会吃醋吧?”
“你是女的,他吃什么醋?”
“那可难说,天才的脑回路我们常人无法理解。”
谈话又轻松了起来,见景悠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路遥遥松了一口气。
“那你晚上就来我家吃饭吧。我下了班来接你,我们一起逛超市买菜。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路遥遥夸下海口。因为贺思源太好养了,一点也不挑,因此路遥遥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饭不好吃。相反,她认为她做饭挺好吃的。
“好。你不用过来接了,你几点下班?反正我没事,等你快下班时,我就在你们公司附近等你就好了。”
两人商量好了,路遥遥高高兴兴的回去上班了。
好期待呢,跟好闺蜜一起逛超市买菜,跟逛街一样高兴。
*
贺思源今天没跟路遥遥说,就去路遥遥公司接她了,想给她一个惊喜嘛。
结婚之后,不像谈恋爱。谈恋爱呢,晚上还不在一起,还有点新鲜感。可是结婚呢,住在一起,新鲜感少了,很多事情也视而不见。偶尔来点惊喜,计划之外的事情,总会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吧。
他来路遥遥的公司好像还是头一遭。以前呢,总是提前打个电话,也不会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今天因为要给她惊喜,所以就走到前台去问:“你好,我找路遥遥。”
前台小姐的头已经不太会转了。
帅,太帅了,真是极品,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戴口罩,她差点就认为,贺思源是她没眼熟的明星。
“你,你找谁?”也不是没听清,实在是这男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真想再听一遍。
“我找遥遥,我是她老公。”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前台小姐这么花痴,遥遥这公司真如她所说的那么好?
前台小姐倒吸一口凉气,路小姐就结婚了?还有眼前的帅哥,也是有主的了,真遗憾啊。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路小姐已经下班了。”
“好,谢谢。”道谢完,贺思源直接皱人。
坐回车里,有点遗憾吧。
看样子要惊喜的话,也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惊喜没给成,倒是白跑了一趟了。
前台小姐随便抓住一个下班的同事就说:“喂,告诉你们一个大八卦,关于路小姐的,要不要听?”
“咦,是什么,说呀?”
当然感兴趣了。路遥遥在公司里的表现,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很想知道,她有什么八卦。
“路小姐结婚了,刚刚她老公来找她了,我的天啦,好帅好帅,他跟我说话时,我快不能呼吸了。”
“切,口说无凭。我才不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是说,鲜花都插在牛粪上吗?我走了。”
前台小姐委屈,呜呜呜,怎么就没有人信她呢,她真的没说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