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缓缓点了下头,心头的兴奋渐渐消退之后,南景国那若隐若现的野心和图谋才让人更是担忧。南景国部署这么多年,甚至能找来一个与祁少安一模一样的替身,成为京城之中颇有些分量的镇西侯,手握镇西营上万大军……甚至还勾结上了魏王,若不是这一次齐王针对他,把事情牵扯到了魏王和北疆兵器之上,南景这悄无声息的布局,只怕根本就不会露出端倪。
明华示意红樱过来换了茶水,低声道:“祁少安这步棋定然是南景国重要的部署,能够把他这颗大钉子给拔、出来,定然会让南景国警觉起来。幸而,陈大人也是不是简单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应当得心应手。等消息传到南景,回头再有所反应,只怕这京城也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这点我倒是放心,只是咱们能够想到的,怕是南景国那边也会有人想得清楚明白。”宁王接过茶喝了口,“因此,京城的问题不大,让人担心的是南岭……”
“徐泽渊毕竟年纪大了,加上之前中毒的事情,若是南景突然发难的话,南景的布防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忧。”明华说着抬头看向宁王,“秦王去了北疆,吴成豪因为眼伤的缘故,只怕就算从北疆赶回来,去南岭却也是有些勉强。至于余下大将,平日里还好些,南岭的局势……”
南岭气候与京城截然不同,若是贸然从其他地方调集军队过去,效果也不见得就好。水土不服下,说不定还会成为拖累。
而且,军队也不是最为主要的问题。南岭这些年来一直有自主招兵的权限,这也是皇上对徐泽渊忌惮的真正原因,然而南岭那边却也不能松懈下来,不然不足以阻拦野心勃勃的南景国。
“南岭缺的是能够上阵带兵打仗的大将,而如今皇上可用的人,不多。”
这近十年来,南岭那边并未起过大战事,小打小闹有着徐泽渊坐镇全然没有问题,可是经历过数万将士大战的将领,能够带领数万将士大战的将领,除了已经老迈的徐泽渊之外,南岭再无可用大将。
明华偷偷看了一眼宁王,“王爷若是想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与儿子在京城,坐等王爷凯旋而归的消息!”
宁王的心思,明华如何看不出来。纵然是前些天被齐王之死牵连的时候,宁王的大部分精力也大部分放在南景国的阴谋之上。如今既然已经再与宁王之死没有干系了,皇上的意思也渐渐明了,在情况稳定之下他定然是想要去南岭的。
宁王神色一僵,半响才笑了下,“你知道了?”
“王爷的心思那般明显,我若是看不出来,岂不是成了棒槌?”明华笑了下,“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跟皇上提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急不来,还是等尘埃落定吧。”宁王想了想,“不过,无论如何怕是年前都要出发了。”
明华微微咬着下唇,“也好,这些天我就让人把去南岭的东西都准备出来。前些日子陈大夫也说思念家乡,想要回去,王爷此行就顺路带着他好了,一路上有他照看,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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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之死尘埃落定,几日之后皇上宣钦天监选定日期,与半个月后立宁王为太子。原本因为齐王之死而人心动荡的京城这才安稳了下来。陈知纪的调查转入暗中,京城恢复了平日里面繁华安泰的模样,而朝中官员依然在每夜都会有人被秘密抓入北镇抚司。
而此时,魏王府中的谋士刘榀却是被北镇抚司秘密送往了刑部。
“晋王殿下,人犯已经交付过来。”陈知纪看了一眼眼下带着乌青的晋王,挥手示意把刘榀给押送上来,“我留两个人在这边守着,王爷若是用完了人,还让人送回北镇抚司才是。”
“多谢陈大人了。”晋王拱手认真谢过,“劳烦陈大人多跑这一趟,回头有空我再亲自摆宴谢过陈大人。”
“王爷不必客气,不过是职责所在,配合王爷罢了。”陈知纪拒绝,转而把刘榀的一应口供誊写的那一份递过去,“这些可能对王爷有用。”
晋王翻看了两下,亲自送了陈知纪离去这才回头开始审问刘榀。
对于魏王一案,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并没有谋逆之心。可是,证据却是半点儿都没有。魏王平日做事小心,不留首尾,如今这却也成了他致命之处。若非陈知纪那边查出了刘榀有问题,只怕晋王还要日日被如妃逼问,被魏王责骂呢。
他对于自己的兄长和母亲,实在是没有半分好说的。然而,魏王总归是他的兄长,他既然负责了此案,就定然要查个清清楚楚才是。不然,说不得就要落一个踩着自己亲兄长往上爬的骂名了。
这话,如妃已经骂过了。回头又后悔,派人送来了点心来安抚他。
仿佛小时候也是这般,每每他与魏王起了争执,如妃当面责骂他,事后后悔都会拿点心来安抚他。小时候他嘴馋,觉得这是如妃的心意,以为如妃对他实际上也是如同对魏王一般,每每吃到那些点心都会心满意足。
如今,他再不是天真的孩童了,那些如同安抚炸毛的小动物一般的点心,实在是难以让他再相信如妃对他的疼爱。
如妃是他的母亲,自然是爱他。只是,在魏王面前,他这个小儿子却又什么都不是了。
不过,皇上和宁王既然都相信他会把这件事情查的清清楚楚,那他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两人的信任才是。
晋王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拿起那些供词朝着关押刘榀的牢房走去,“走吧,能不能为三哥翻案,只看这个刘榀能够提供多少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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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风和日丽,钦天监选定宁王加封为太子的日子。而在这之前,被关押了许久的魏王终于重见天日,被叱责一番,降为魏郡王搬入郡王府居住。
虽然历经一番风险,然而总归是留住了一条命。
魏郡王妃这些日子也是颇受了一些惊吓,如今出席这般场景,那因为来不及赶制而临时寻出来的往年多制作的郡王妃宫服在她身上直晃荡,看着都让人有种她随时都会晕倒过去的感觉。至于魏王,倒是略略精神了些,在刑部牢房之中最起码晋王是绝对不会苛待他的。不过,他的神色也很是复杂。
一场牢狱之灾,牵扯到了谋逆之事,几乎要了他的性命。魏王早已经被吓破了胆,等出狱之后才得知齐王已经被人谋杀,而他之前所倚重的谋士刘榀竟然是南景国的人,他就更是灭了心中那份因为被恩赦而重新燃起来了火苗的野心。
老老实实当个郡王,日后好好表现,说不得还能够有个安稳度日的机会。
老六这个宁王的手段,始终是他太小瞧了。如今他羽翼已丰,他若是再不知道好歹,齐王就是前车之鉴。
神色复杂地看着宁王受封,换上太子朱红色的朝袍出来,魏王神色复杂,却还是在酒席开宴之后端着酒杯过去了。
“太子殿下。”
宁王抬头见是他连忙示意坐下,这才道:“三哥不必客气。”
魏王连忙道不敢,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晋王,举杯道:“我听九弟说了,我能有这个机会翻案,逃出生天,多亏了太子殿下在父皇面前为我求情。我自愧不如,太子心胸宽广,饶了我一命,我日后定然……甘孝犬马之劳!”
“三哥这话我却是不敢当了,咱们是兄弟,这些话说出来也就见外了。”宁王笑着道,端起酒杯与魏王轻轻一碰,“喝酒!”
“喝酒!”魏王一口灌下杯中烈酒,又连饮三杯这才离去。宁王不接他的话茬,看起来,想要未来替新君效力,怕是不成了。等着京城安稳,太子威望、势力都稳固下来之后,若是他还无半分机会,就只能自请去封地了。
这京城一种,一个被降为郡王的皇子,居之不易。
太子确立,满朝兴奋。皇上却是日日招御医看诊,汤药不断也不敢对外声张。太子立了,然而他却也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南景国虎视眈眈,若是他病倒了,只怕南岭就要乱了。
“朕欲派林矍前往南岭与徐泽渊一同出兵伐南景……”书房之中,皇上缓缓开口,“太子也当开始接触朝政才是。”他如今越发觉得精力不济,若是不早早给太子把路给铺好,说不得日后还会有什么变数。
“原本宸钺是个好人选……”皇上叹息了一声,“只是,太子乃是储君,不宜前往凶险之地……”他心中犹疑,林矍确实是个人选,然而毕竟也年纪大了,之前那场病之后就一直休养在家。一副要急流勇退的模样,如今若是再把他拉去了南岭……
“日后宸钺登基,妻族势力太过怕是也不好……”许久,皇上又缓缓开口,半响不得人回应就叫了一声郑海,“你说,朕是不是该给太子立两位侧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