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璟元当真是借了三殿下刘岳的光,在他走后的一日内,魏麟得到了魏国淮的命令于府内外奔波不止,能带的能用的几乎都装上了随行的马车,就连起初准备带上的随行五人也增加到了十人。府内众人为了此事忙活了一整日,到了夜里四处都是静了下来,主院儿老夫人的房内烛火摇曳,老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坐在了软塌上,苦叹一声道:“元儿也是个命苦的。”

魏国淮坐在一旁不吭一声,只是将面前的一盏热茶送到了她老人家的面前。

老夫人瞥了一眼后又把眼睛闭上了,口中说道:“当初陈氏这一胎多有蹊跷,后又经你暗中调查方知是那贱人捡了个野种回来,若不是当时淑妃陪同在侧,皇上又派了人过来,元儿这孩子怕是早就让你给结果了……”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说这个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就安安静静的听娘把话说完。起初娘也非常厌恶这个孩子,为了保住你的颜面还要顾及淑妃和皇帝那里,我们只好将计就计,哎……这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元儿于府中过的如何你我心里都有个数,你说那日三殿下出宫送来些珠宝,听的娘是心头酸涩,三殿下在宫里如何不用旁人说,你我都知晓,将心比心他和元儿又有和区别呢。”

魏国淮微低着头,“娘,你是心疼元儿了?”

“是啊,娘总归是个女人,心肠软了些。再则,元儿这孩子心善,从小到大被蝉儿景存暗地里欺负,他又是如何做的?娘每次看到啊,这心里头都有些难过。”老夫人眼角溢出泪水,在烛火的照耀下微微闪着光,“儿啊,娘可否于你打个商量?”

魏国淮忙道:“娘您说。”

老夫人睁开眼睛,用衣袖拭去眼角泪痕,“娘在这世间的日子怕是不多了,迟早是要去找你爹的,娘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在娘有生之年里,护着元儿周全。”

“这……”

老夫人瞪了下眼,“娘知道,元儿的存在只是你于陈氏的一颗棋子,可他现在还小,待他长大之后,若能用则用,不能用就了解了吧。但是……娘只求你现在能护他周全,这也是娘活着希望看到的。”

魏国淮应声点头,“娘您放心,儿子答应你,定会护元儿周全。”

老夫人摆了摆手,显然有些疲乏了,“早点回去歇着吧,纵然你与陈氏不和,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偶尔也去她那里看看,面上嘘寒问暖总不为过。”

“儿子明白。”

这一晚魏国淮听了老夫人的话,去了陈氏那里过夜,这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大事儿,正所谓面和心不合,夫妻二人做到这个份儿上,怕是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陈氏与魏国淮每次独处,总会忍不住以恶毒言语相向,当然了,陈氏说话还是较为高明的,这也不枉她身为陈国公长女的身份了。

魏国淮自然不往心里去,明里暗里和陈氏斗嘴拌嘴,气势上也不曾多让。可到了末了,此二人仍旧要躺在一张床榻之上,背对背的诅咒埋怨对方,何苦于此呢!

翌日,魏璟元早早就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在元宝服侍他更衣时,他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这床榻的栏杆,上面的雕刻是魏国淮当初命人打造的,说是不舍也不全对,魏璟元只是感叹自己命运不济,与此同时,他藏在心底间的某个念头再次迸发了出来,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何许人也。

“大少爷,时候差不多了,老爷夫人让您过去了。”府中的丫头前来传达了魏国淮的话。

魏璟元收回手,轻声道:“知道了,这就过去。”

在去往主院儿之前,魏璟元吩咐元宝把用不着的都留下来便是,待收拾的差不多了,魏璟元便让元宝去他的房里把三殿下给的那盒珠宝拿了过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其塞进了行囊中。对于这些珠宝的安排魏璟元已经想好了,暂且还是不用,只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距离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魏璟元终于带着元宝赶往了主院儿,一进门他便看到了魏国淮那张不太痛快的脸,估摸着就是因为前来送行的人较多,他才不好当场发作罢了。说起这饯别之行的队伍中,还真是一眼就能够看出玄机。皇帝虽然对此事没做出什么表现,可梅妃那边却代其送上了饯别之礼,随后就是文韬代替了皇后,其后自然少不了淑妃,她这个当姨母自然不能落了旁人下风。除此之外,就连宋平舟的父亲也派人前来送上了薄礼。

魏璟元和众人一一道谢过后,魏国淮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便吩咐魏麟到外头候着,接下来就是魏璟元叩拜了老夫人,以及魏国淮和陈氏,至于那些杂七杂八的府中众人,也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的跟了出来。

“大哥……”魏景存面露哀伤,“大哥,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到了瀛洲一定要写信回来,一定要好好照看自己,莫要再让自己受伤。”说罢,魏景存竟然真的哭了起来,其哀伤程度当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魏璟元心中厌恶,面上却笑着安慰魏景存,“存弟……”

“大哥……”魏景存被他这一声唤为“存弟”直愣了一下,多少年了,魏璟元都不曾这么叫过他,出于礼数也都是唤他为二弟或者景存。

“莫要难过,大哥会早些回来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代替大哥去给老夫人请安,还要替大哥照看好父亲母亲,已尽孝道。”

魏景存不停地点着头,“大哥放心,弟弟定会做到。”

“好了,那大哥就先走了。”话音落下,魏璟元朝府门口众人深鞠一躬,临踏上马车前的那一刻,他从人群中看到了魏梦婵那趾高气昂的神情,她似乎在嘲笑自己,魏璟元露出无奈的笑容踏上了马车。

魏璟元这一去瀛洲实在有些凄凉,随从只有十人而已,其中还有几个是魏国淮以及陈氏的探子,魏璟元原本就想着安安静静的离开,待到了僻静之处就想办法让梁镇把钱妈妈了解了,结果却是魏国淮横着杀了出来,若之后要把钱妈妈了解掉,恐怕会让魏国淮一方独大,占尽了便宜,所以这个计划不得不临时做出了更改。

从京都往瀛洲的路程颇远,翻山越岭大概要走上个七日之久,马车在朝着城门方向驶去之时,眼见就要过了城门,谁料这后头就传来了快马加鞭之声,不待多时,历卓言就拦住了魏璟元的车队。

魏璟元掀开帘子往外看,“历师傅何以拦住去路?”

历卓言骑于马上,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为师前来不过是想要看望一眼我将要远去的徒儿,临别之前未能喝上一口,为师这心中甚是难过,于是为师特意赶来,将我这传家之宝赠送与你。”说罢,历卓言从怀中掏出一木匣,在车队以及守城士兵的亲眼目睹之下将其给了魏璟元。

魏璟元拿过木匣便揣进了衣袖中,“徒儿谢过师傅。”

“珍重。”历卓言朝着领头的车队一挥手,车队便继续朝着城外驶去。

魏璟元的马车内除了他与元宝之外,还有钱妈妈,这是陈氏在临出发前特意安排的,说是元宝年纪尚小,舟车劳顿怕是伺候不好魏璟元,如此安排也算是顺理成章了,让魏璟元无法驳回。

“没想到历师傅如此看重大少爷。”钱妈妈坐落一旁笑津津的说。

魏璟元只是淡淡一笑,便靠着马车坐了下去,闭着双眼像是在小憩。钱妈妈见状原本想要看看那传家之宝的想法也就咽回了肚子里,不过她可没有忘记这茬儿,毕竟她得了陈氏的吩咐,路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下来,甚至是到了瀛洲也要时刻注意着。

皇宫之内长平殿中,刘岳与皇帝分坐两边,棋局上的棋子已经布满了每个角落,可见这是一场极其紧张而又充满了危险的棋局。皇帝若有所思,刘岳则是一副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的模样,正待时局如此紧张之际,历卓言笑着进了门,冷不丁看到了皇帝竟是微微一怔,随后就笑着冲皇帝拱了下手,“不知皇上在此,历卓言失礼了。”

“无碍。”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瓮中,“也下了有个把个时辰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刘岳抬起头,“父皇,这局怕是孩儿为数不多能够赢父皇的局了。”言下之意,刘岳还想着要继续下下去。

刘赫笑了笑,“罢了,父皇还有要事,你且自行琢磨吧。”说着,刘赫从踏上下来,历卓言忙退到了一旁,就在刘赫往外走的同时,他看见刘赫冲他使了个眼色。历卓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跟着刘赫离开了长平殿。

回到政殿,刘赫坐于龙椅之上,笑问道:“听闻历师傅可是把传家之宝给予了魏璟元,历师傅当真是舍得的。”

历卓言笑了笑,“皇上谬赞,卓言心中还是稍有不舍的。”

“哦?那为何还要赠与魏璟元呢?还有,朕怎么不知你历家有何传家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