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能延续下来的主要原因,就在这群孩子身上。

孩子,才是村庄的希望。

他们以稚嫩的身躯,扛起了这些人活下去的希望。

而如今,村长却要让昭云带着他们前往玉京,去见识真正的繁华,见识一下何为画道院考核。

村长笃定点头,“从今往后,这些孩子,也是重巍学子了。”

小张明难过的看着昭云,“院长不要嫌弃我们,我们吃的不多,也老实,不会给院长添麻烦。”

“不麻烦。”昭云露出笑容。

“好吧,等我们拿出甲等画院的名额,再来接诸位一同回清水县。”

“这怎生是好?万一给你们带来麻烦?”

昭云笑望着他们,打断村长的话,“没关系,不麻烦。画院养得起,吃再多都不怕。”

这说的,倒真不好让人拒绝了。

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说的不是那种吃喝上的麻烦,而是未知的凶险。

昭云看着这一张张沧桑的脸,越发坚定要将他们带回画院的决心。

毕竟,七日来的教诲,他们已经算得上是重巍的画师了。

毕竟,在村庄隐姓埋名多年,够久了。

人生,不止一种颜色。

除了灰色,还有赤橙黄绿蓝。

“诸位,山高水长,他日再会,就此别过了。”

“一路走好!拿下画院的名额!”

“我们等你来接!”

一行的人骑在马背上,听着村长扯着嗓门的大喊,露出由衷的喜悦。

是呀,这次,不光是为了自己,不光是为了画院,也要拼命一搏了。

这一次,就只为宽慰这群老人的心。

他们也该拿回甲等画院的名额,让这群可怜人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甲等金章,是如何耀眼。

这些,都是岁月亏欠了他们的。

岁月亏欠人,但昭云从不亏欠人。

所以,前进吧!

……

……

小姑娘带着全村五岁以上的孩子走了,留下的都是一群可怜虫。

然而这次,村长脸上的笑是真诚的。

他擦了擦眼角,笑道,“这群孩子啊。”

真够热心的。

好多年没看到这样的孩子了呀。

瞎子扶着村长的肩,“回吧,回吧。”

“对了,改天让瘸子帮我把《画谱精要》写出来,早说要写了,蹉跎到今日,真是不该。”

瘸子也啊了一声,看着村长,笑道,“老村长,择日不如撞日,先前见你教授那群孩子那么卖力,看来是宝刀未老啊,来,咱们来一局?”

“来一局就来一局,老子左手也能作画,谁怕谁?”

“大言不惭,稍后让你领教我的厉害!”

……

他们走了。

但他们将希望留了下来。

看得见的光明,曾经触摸过温暖的人心。

所以,才能勇气原谅世道的艰辛,和命运的捉弄。

人呀。

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要朝前看。

勇往直前!

像少年一样!

……

高山上的茅草屋。

沈六郎捧着书卷打起瞌睡。

梦里,他的小娇妻正含笑望着他。

秀林先生抬起头,手握戒尺敲了敲桌角。

少年郎笑的依旧开心,像朵花似的。

秀林先生不开心。

公子这动不动就做梦的习惯让他很头疼。

是最近参加文人会累到了,还是存心在偷懒?

沈六郎享受的伸出手,指尖触着先生坚实的胸膛。

沈澜真觉得不对劲。

昭云明明是软软的啊。

他睁开眼。

然后看到的是秀林先生那张铁青的脸。

“啊!有妖怪!”

“……”

妖怪???

秀林先生这会儿岂止是不开心啊,身为文坛圣人,此刻他揍人的心都有了。

戒尺狠狠打在少年郎身上,管你是公子还是村夫,先生我照揍不误!

“沈澜真!醒醒!”

俊秀英气的少年,浑身书卷气,一身青袍飘逸灵动。

他站在那。

带着少年的朝气和山岚的清明大气。

少年很委屈,戒尺打在身上动都不动。

“先生,我醒了,别再打了,小心累到身子。”

手长脚长的少年身子硬朗健康的让秀林先生羡慕嫉妒。

累到气喘吁吁的先生丢开戒尺,冷漠道,“来,通篇背诵《尚书》,错一个字就去解决岭南的难题。”

“是,先生。”

……

离开小村庄,一行人赶路极快。

茶棚里。

吴信诚献殷勤的从行李取出上好的龙井茶,“院长,来喝这个。”

一路上魏明织就烦他这狗皮膏药劲儿,像是中了邪似的。

以前的吴少爷虽然不讨她喜欢,但也不至于这么让人讨厌。

“够了,出门在外喝什么不是喝。”魏明织率先为昭云倒了杯茶,“师父,请喝茶。”

昭云从善如流的接过茶杯,剩下吴信诚在那尴尬僵持。

容倚晴到底是心疼他,“吴哥哥,师父不喝,那我喝啊。”

宁菲菲笑嘻嘻道,“吴师弟,我也想喝。”

吴信诚拜师穆风在后,按照画院排行,宁菲菲称他一句师弟也是情理之中。

倒是吴少爷听到这句‘师弟’,罕见的手抖了抖。

昭云是院长,是宁菲菲的师父,如今宁菲菲又喊他师弟,这……

吴少爷哭笑不得。

觉得自己做了一桩错事。

别看茶棚小,但来往的人丝毫不少。

邻桌的人兴致勃勃,“你们听到没有?岭南的匪患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这么快?”

“是呀,就连我也没想到,要不然我也不会打算动身去岭南,听说解决匪患的是个少年,哦!我想起了,是秀林先生的高徒!”

“什么?竟然是秀林先生出手岭南?名师出高徒,那少年姓甚名谁?”

“这你都不知道?”那人捧起茶碗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少年,可是沈澜真?”

汉子抬起头,看着眼前大气端庄的女子,木讷点头,“你、你怎么知道?莫非这沈澜真名气这么大了?”

昭云心里欢喜。笑道,“是呀,他名气一直很大的,往后还会更大。”

宁菲菲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指着那人道,“你的茶钱我出了!”

嘿,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那汉子一时也不计较了。

反正有人肯出茶钱,这妥妥是好事啊。

开门红!

这次出发去岭南,绝对错不了!

就在众人欢喜时,吴信诚压下阴沉的眉眼,一颗心烦躁到极致。

沈澜真!又是沈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