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姐姐是皇帝……这便是苏牧风心底荒谬绝伦的猜测。
从普罗米修斯说出“皇帝是女孩”、从他突然间陷入黑暗与倦意的一刹那起,苏牧风脑海中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就是姐姐。
他的依据,简单而直入骨髓。
第一,姐姐是他在现实世界唯一的亲人与挚爱。
第二,皇帝麾下的护族,对他的过分纵容,和炽天圆环之理的守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言,对姐姐毫无缘由的恐惧。
能够控制达摩克利斯系统、几乎抹杀普罗米修斯的楚言,毫无疑问,是地球科学侧的高层人员。
但这么恐怖的一只萝莉,却被初次见面的姐姐,给吓得……额……咳咳。
这怎么能不让苏牧风怀疑姐姐背后的身份呢?
——但这一切,也仅仅是逻辑推断,苏牧风完全无法确定。
这个逻辑链条,最大的漏洞,就是姐姐的那场车祸。
世界神秘侧的皇帝、强横无匹的至高之人,怎么可能因一场车祸而几乎变成植物人?
正因如此,苏牧风不可能直接出言询问姐姐……如果姐姐不是,那么苏牧风永远都不希望她接触世界的暗面。
苏牧风唯一的手段,就是隐晦的试探。
而试探的方法,就是他现如今所做的事。
在他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在他突然异化的人格面前……如果姐姐是皇帝,她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质疑苏牧风是否被心灵控制,或是幻术干涉。
倘若姐姐使用灵能去扫描,那么,她泄露出的灵能波动,就是谜题拼图的最后一块证据。
即使姐姐暂时忍耐下来,在之后,苏牧风也将一步步攻陷她的心理防线,直到她暴露……或者完全排除嫌疑。
——沧海封界的力量,足以探查一丝一毫的灵能波动。
“所以了,姐姐……回答我吧,用皇帝的力量……”苏牧风在心中默默低语。
姐姐,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不在乎你隐瞒着怎样的过去,也不在乎你背负着怎样的使命……但这一切的一切,请让我与你共同背负。
如果你是皇帝,那么我将与你一同背负整个世界,即便堕入无间炼狱。
如果你不是皇帝,那么我将用一生去守护你的平静生活,即使……毁掉整个世界的神秘侧!
苏牧风凝望着姐姐的眼眸,眉宇间有淡淡的温柔……
额头冷汗直流。
——当然,苏牧风心中还是希望姐姐是皇帝的。
不然,单凭他今晚的举动,没有一个完美的借口,姐姐能扒了他的皮!
……
……
姐姐,是整个世界上最了解苏牧风的人。
于是,在察觉沧海封界的一刹那间,姐姐就大概领会了自家弟弟的策略。
试探和验证。
——但看了攻略是一回事,能不能通关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牧风……”
现在的姐姐,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唯一的反应,就是喃喃默念着苏牧风的名字,克制住自己不去使用任何形式的灵能。
不得不说,这对姐弟对于彼此的了解,都太过深刻。
苏牧风简简单单的一个推倒,瞬间击垮了姐姐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
甚至,在姐姐“根源之境”的最底层,“意”的封印,仿佛遭遇了最恐怖的攻击,渐渐开始松动。
姐姐精致的锁骨上,白皙的肌肤间,有细密的汗珠渐渐浮现。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神情恍惚,眼眸间的彷徨之色清晰可见。
“姐姐,你身上有很香的味道啊!”
在她的身上,苏牧风笑容纯洁,抽抽鼻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俯下身,嗅着姐姐的幽香。
“!!!”
姐姐瞳孔紧缩,感受着苏牧风呼出的热气打在肌肤上,她根本克制不住身体的剧烈颤抖。
“意”的封印,缓缓裂开一丝缝隙。
一边感受着姐姐的香气,苏牧风一边若无其事道:“说起来,姐姐,今天下午你去哪了?”
“去……图书馆……”姐姐慌乱道:“找,找一些……教育理论方面的书。”
几乎变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令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按照预先设定好的剧本,在念着台词。
“哦。”苏牧风眨眨眼道:“既然姐姐回家了,那应该是找到了吧,书名是什么呢?”
“青少年心理……教育辅导……”姐姐喃喃道。
“嗯?青少年……”苏牧风似乎没听清楚,疑惑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眨眨眼道:“……xing教育辅导?”
“!!!”
姐姐完全懵了,心脏剧烈地拍打着胸口,几乎令她窒息。
一刹那间,“意”的封印崩开了一道狭长的裂纹!
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姐姐的神情,苏牧风笑容灿烂,歪歪头道:“是为我准备的吗?谢谢姐姐啦!”
他亲昵地蹭了蹭姐姐的脸,笑吟吟道:“嗯,姐姐打算怎么教育我呢?”
苏牧风的眼眸间满是期待和笑意,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姐姐的脸颊。
轻轻呼出的气息,打在姐姐的脖子上,令她愈发颤抖。
“教……育?”姐姐表情呆呆的,茫然道
“对啊!”苏牧风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点头,笑眯眯道:“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话音未落,姐姐的神情瞬间僵硬,她颤抖着摇着头,似乎在抗拒着这个话题。
但苏牧风却恍若未觉,继续道:“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十四岁那年,姐姐……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分床睡呢?”
一刹那间,“意”的封印,流光四溢,几乎五分之一的“起源”,完全崩解!
……
……
或许是身为孤儿的缘故,苏牧风的心理青春期来的很晚,叛逆期更是几乎不存在,因此,他从小到大,与姐姐的关系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波折,都是亲密无间。
所以,晚上——尤其是大雨倾盆、雷霆骤闪的雷雨夏夜,姐弟二人依偎在一张床上,相互取暖的时光,是渐渐泛黄的记忆剪影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本封面是夜与雷雨的记忆相册里,既有灿烂的笑颜、欢乐的私语,也有恐惧的哭泣、温柔的安慰。
……理所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玩意。
在苏牧风十四岁的第一个雷雨夜里,姐姐一如既往地钻进他的被窝,直到自家弟弟睡着。
但当姐姐抱着苏牧风,也想沉沉睡去时。
一只悄悄伸进她睡衣下摆的小手……
令姐姐一夜无眠。
——尤其是当她确定苏牧风根本没睡着的时候。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在小小的家庭会议上,姐姐装作若无其事,开玩笑似的提出了分床睡。
一开始,苏牧风没把姐姐的话当真,也玩笑似地反驳。
直到……他发现姐姐的笑容,有些异样为止。
那个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一抹绯色的意韵。
于是,在慌乱、羞愧、彷徨中,苏牧风随便找了个借口,几乎是逃出了家门。
从那天之后,苏牧风和姐姐在黑夜中依偎的时光,就此终结。
漫长的两个月里,姐弟二人的关系突然生疏起来。
苏牧风几乎一放学就躲进卧室,连晚饭都不陪着姐姐吃,往日喜爱的电视剧也直接放弃,除了必要的招呼,他甚至不敢再和姐姐说一句话。
而对待这种事,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姐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两人间的感情,只能默默等待。
直到一次偶然的契机,姐弟间的尴尬和羞耻,才渐渐缓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常。
但十四岁的夏天里,这些绯色的回忆,却悄然埋藏在姐弟二人的心间,在记忆相册的最深处,渐渐泛黄。
往事如风。
这些过往,倘若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也许若干年之后,当长大了的姐姐和苏牧风再度提起时,已经可以坦然面对。
那个时候的姐姐,或许只会装作生气,弹一下苏牧风的额头,笑眯眯地说他小坏蛋。
那个时候的苏牧风,或许只会稍有尴尬,挠挠头发,心里腹诽着谁让你发育那么好。
但是……
在时光与回忆尚未远去的岁月里,姐弟二人,依然唯有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往事,守护着平静的生活。
然而。
然而。
在十七岁的这个秋雨之夜,这些泛黄的相片、绯色的剪影……被苏牧风再度翻开。
……
……
窗外是秋雨落下、枯叶轻扬的风之音。
静谧的小屋里,却唯有时针拨动的滴答声。
世界一时陷入安静。
将绯色的回忆展露在姐姐的眼前后,望着姐姐愕然慌乱的神情,苏牧风并未步步紧逼。
原因很简单。
……他自己得先缓缓气儿。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不仅姐姐一脸呆滞,苏牧风自己也快崩溃了。
的确,他心中的莫名预感愈发强烈,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鼓励他,继续下去,再过一会儿,姐姐就会放弃虚假的伪装。
但……
这个剧本快崩了啊!
姐姐大人,您行行好,快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吧!
再继续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苏牧风想都不敢想啊!
骑“虎”难下的苏牧风,泪流满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