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支柱崩塌,叶景行的手颤抖着,心也抖痛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慌,“余烬,余烬!”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去猜忌为什么他离开了余烬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追上他之类的疑问,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便是余烬尽快醒来。

他在两人的怀中摸索着,可惜的是叶景行是从余烬身上掏出了几瓶药瓶,可他却不知道该给他喂什么药,狼狈得很。

陈老三在他们后面咳血,“哈哈,不用叫了,他死定了。”

“闭嘴!!!”叶景行很少发难,防备着陈老三的同时怒瞪他,“我明明和你无冤无仇,为什——”

“哈哈,想不到叶阁主也是可爱。”陈老三觉得可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捂着自己胸口的伤口,笑得洒脱,“江湖,有那么多为什么吗?”他说,“见财起意,见色忘乎,不是最正常的事?”他有些可惜的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就好像今日,我陈老三竟然出手了,就做好被你反杀的准备,所以今日我败在你手中,我也没有怨言。”

“我没杀你,作为交换,你可有良药?”叶景行的语气很冷,就如同他逐渐冰冷下去的心一般。

“对,你没杀我,但是这和杀了我也没差吧?再说了,哈哈……”陈老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陈老三杀了一辈子的人,就是没想过,救被自己伤的人!”

叶景行看着余烬一张漂亮的脸此刻在血迹的模糊中衬得越发苍白的脸色,手抓着余烬的衣襟,双眼被泪水模糊,却突然间抬起眉眼,似乎找到主心骨,“对,我带你去找神医。”

他就欲扛起余烬,但余烬就连皮肤都溢出了些微血丝,一时间却让叶景行无法下手。

“等你找到那神医,估计那姑娘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吧。”陈老三在他身后讽刺着,余烬虽说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可他一向不好这情爱之事,只忠于财,所以他一丁点都没怜香惜玉的想法,“可惜啊,红颜多薄命!”自己吃不到的肉,也不想被别人吃到,陈老三吞服下了几颗止血药,摇摇欲坠的站起身,他继而道:“看你笨得可怜,我倒是提醒你一下,除了我,铁人李,青衫人也接了你的通缉榜,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快来了,你还不逃?”

叶景行头次那般的痛恨一个人刺刺不休,可却也被陈老三那句坟头草给刺激得不清,他执起手中的石头便往陈老三打去,剩下的什么都没听到了,“不会的,不会的,余烬一定会没事的。”直到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叶景行才回过神来,他沙哑着嗓,又惊又喜,眉目瞬间弯了起来,“余烬,你没事?”

“还没死。”余烬依旧没睁眼,只是用手凭感觉握住叶景行那冰冷到刺骨的手,他的眼痛得厉害,喉咙也火辣辣的疼,嗓音嘶哑,说出话的同时喉咙间也是血腥味,“快走。”

见都到这个地步了,余烬还让他快走,叶景行鼻子又是一酸,也不管还在他身后用微弱的腹语喊道回光返照的陈老三,扛起余烬,便拖着他离开,“我带你走。”

余烬没死,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身上有什么你能吃的药吗?”叶景行又是哭又是笑,看着余烬依旧闭目的眼庆幸他未曾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内心也不由得发凉,要是余烬……就这样瞎了,该怎么办?

“蓝色盖子那瓶。”余烬咳了一口血,“快走。”他低声说,“我身上有能掩盖我们气味的蛊虫,你不能离开我,阁中还有很多东西有你的气味,他们肯定会依靠这个追踪你。”那对蛊虫是成双的,名为仙醉鸳,一雄一雌,雄蛊自然在余烬的手中,雌蛊则是被余烬种在了叶景行的背部,他能那么快找到叶景行,当然也依靠这蛊虫。

叶景行这才恍然为什么他万般小心了,离开余烬之后没用多久还是被人找到,叶景行一直都知道余烬在他身后做了很多事,但真当从余烬的口中听到这些事实的时候…他抓着余烬的手臂的手不由得用力了点,直到余烬在他耳边低声道:“很痛的,…阁主。”

叶景行听闻连忙缓了手劲,鼻子又是一酸,“对不起。”

虽然睁不开眼,看不见叶景行那张脸,听觉也并不算很好,可余烬还是能依靠着他的哭腔联想到他那张脸上的表情,毕竟他曾多少次想象他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样,如今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心情的确好,“还敢离开我吗?阁主。”余烬似乎要笑,但是笑声却并不连串,带起血迹斑斑。

“别笑了,余烬。”叶景行瞧他笑出血来,担心得嗓子都发干,一边打开那药瓶,瓶内只有三颗药丸,叶景行问,“要吃多少颗?”

“……”余烬考虑了下,苦笑,“都吃了吧。”

叶景行让他服了药,便抬起他的肩,揽住他的腰,带他远离陈老三。没多久,一青衫人便随风而到,看到依在树边的陈老三胸口一片血迹,表情诡异,“看来大名鼎鼎的陈老三也吃瘪了啊。”

陈老三咳出一口血,瞪了他一眼,“你行你上。”便使出轻功,远离青衫人,那青衫人眉目阴沉,随后便跟着另一边流落的血迹追了上去。

叶景行一直在和余烬说话,余烬时不时的嗯一声证明他还有意识。

“余烬,你说…”

“阁主,你真的很吵。”

“可是…”叶景行心内想着他怕他要是不唠叨余烬便会一睡不醒,可这不吉利的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就生怕说出来便会实现。

那种惊慌,为他一人的担忧让余烬内心得到极大的充实感,他低笑,“我不会死的。”余烬说:“不过…现在的确需要睡一下。”他话语一落,全身的重量便沉在叶景行的身上,叶景行内心一慌,可还是向前赶去,速度更快。

破后而立的他如今耳目比以往更甚,自然能听到后面有人跟着他们,此刻他需要做的便是甩开后面的那些人,找到村落,最好有大夫的村落,将余烬的病情给稳定下来。

雾气渐渐变重,叶景行也专挑起雾的地方跑,恰逢听到有水流声,便一直往这边赶来,水边一般会有人落居,自然容易寻到村落。可叶景行没想到他遇到的不是河流,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岸边恰逢停着一条小船,小船上那老者显然在打盹,他连忙赶了过去,“老人家,渡船吗?”

“公子爷,你确定你要渡船?”船家年龄甚大,面色诡白,听闻叶景行突然说要渡船,睡意也没了,饶有意思的笑了起来,“我这船,可是我决定我去哪里的呀。”

叶景行只觉得自己无论碰见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劲,可如今显然别无选择,追兵在后,叶景行扛着余烬,口唇发干,丹田处重新凝聚出的内力充盈,等待他发泄,但明显此刻不是时候,他咬舌唤清自己的意识,说了一句:“也比现在好。”

被追到的后果或许他不会死,但是他知道余烬一定会死,尽管船家双眼透露着一股诡异,叶景行还是点头,带着余烬一起跳进船舱。

没多久,小船便消失在迷雾之中。

青衫人闻声而来,看着血迹消失在岸边,怒道:“晦气!”

叶景行抱着余烬,让他在自己的怀中找寻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尽管怀抱着的余烬的体温比他还暖和,可还是忍不住颤抖着的手探去他鼻间,确定还有气息才松了一口气。大部分他都过得随波逐流,甚少主动去确定什么目标,如今想找出陷害他们的凶手,将他惩治于法的心思充满大脑。

他冰凉的手覆盖在余烬的额头上,又往自己的额头上贴了贴,可惜的是他并不能察觉出余烬是否有发烧,又见余烬的脸脏兮兮,伸手到船外沾染到湖水便为余烬拭脸。

做完这些,叶景行才抬头,看着那悠哉行船的老者,“老人家,敢问一句,我们这是去哪?”

老者的面容悠哉,答而非问,“我这船,十年一度。”他说:“非有缘人上不了这船。”见明显不能理解的叶景行,他又笑:“你去到便知道。”

无奈,叶景行只是将余烬抱紧一些。

会好起来的。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