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大将军怀中那女子好生面熟”庐江县令蒋庆皱了皱眉,回头询问身侧的县丞乔黄,“乔县丞,你可认得?”
乔黄身高八尺,相貌俊朗,平时风度翩翩,为众人所称赞。然而此时的他脸色煞白,嘴唇发青,双手颤抖不停,那还有半点风度可言。
蒋庆大吃一惊,猛然间想起一事,急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了看大乔,顿时脸色大变,喃喃道:“似乎是寿公的长女!怪哉,她怎么和骠骑大将军走到一起了?”
乔黄闻听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把身子向后缩了缩。骠骑大将军竟然抱着盛装的大乔出现在人群面前,可见对大乔的宠爱是何其深厚!自己这次想要蒙混过关只怕难比登天!
蒋庆摸了摸胡须,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当初乔寿带着两个女儿以‘躲避战乱’的名义离开了庐江,但是他知道其实是乔氏家族的内讧所致,当时他并未插手此事,不过却暗中偏向了乔黄,事后也得到了一大笔好处。不过如今乔寿的长女竟然成了大将军的人,乔黄就不值一提了
大乔离开庐江的时候年仅十四岁,不过当时已经以美貌闻名,人群中认识她的人很多,知道当年乔氏家族内讧一事的人亦不在少数。因此看到大乔忽然出现,而且和公孙续大将军如此亲密,很多人都低下头窃窃私语,相关者难免两股战战,惶惶不可终日,无关者却心里偷笑,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陈义来到众人面前,翻身下马等候公孙续的到来。当他看到县丞乔黄神色不对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大将军怀里的那个女子,可不就是当初被迫离开庐江的乔寿长女!他暗自冷笑一声,乔黄自诩书香门第,平时只顾着拍县令蒋庆的马匹,对自己并不怎么恭敬,稍后若是有机会落井下石,定然不会手软!
公孙续搂着大乔,在各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来到了近前。
人群在蒋庆的带领下,纷纷跪地行礼。
“下官(小人、草民)恭迎大将军!”
公孙续挥了挥手,淡淡道:“诸位不必多礼,请起!”
“多谢大将军!”众人道谢后相继站起身来,站在后面的很多人都透过人群向前偷看。
乔黄双腿发软,骠骑大将军语气很冷淡,果真是来者不善啊!
蒋庆心里也咯噔一声,暗暗思忖着要赶紧和乔黄等人撇清关系。
公孙续身形矫健的跳下马背,伸手把大乔抱下马来。
大乔落地的时候脚下小小一个踉跄,右脚在裙角上踩了一下,顿时沾上了一些尘土。
公孙续立即弯下腰,替大乔拍了拍裙角上的尘土。
大乔楞了一下,急忙低下头去,以免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挽着公孙续手臂的左手不知不觉就加重了力气,生怕对方下一刻就离自己而去。
快步跟过来的月儿掩着嘴,脸上满是惊讶。
人群中随即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大乔竟然被公孙续宠爱如斯?
蒋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决定回头就设法向乔寿送一份大礼。
陈义心头暗赞一声,没想到骠骑大将军在战场上能所向披靡,在情场上竟然也无往不利!
乔黄眼前一黑,几欲瘫软在地,幸亏被后面的人扶了一把。
公孙续目光来回扫了一圈,淡淡问道:“谁是乔黄?”
乔黄身子一颤,咬了咬牙上前两步,伏地叩头道:“下官庐江县城乔黄,叩拜大将军!”
公孙续冷笑一声,盯着乔黄一言不发,直到盯得后者浑身颤抖,汗流浃背的时候,这才笑着询问大乔:“娘子意欲何为?”
人群顿时哗然,刚才他们猜测大乔很可能只是个侍妾,没想到公孙续竟然以‘娘子’相称呼!虽然公孙续已有正妻,但是仅仅从这个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大乔在公孙续面前绝非没有地位的侍妾。
乔黄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随即又赶紧用颤抖的手支撑着重新跪了起来。
大乔盯着乔黄看了一小会,又抬头看了看人群中熟悉的一些面孔,轻轻叹了口气:“四叔,你起来吧!”
乔黄猛然抬头,目光震惊的看着大乔,四叔?这个一步登天的侄女竟然原谅自己了?
公孙续微微一笑,在大乔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此女的心地善良十分喜欢,若是换了心眼狭窄之人,只怕当场就会让乔黄吃不了兜着走。
“四叔,起来吧!”大乔右手虚扶了一把。
乔黄瞬间犹如去掉了万斤枷锁,心里猛然一松,却并未站起身来,反而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大乔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人群前面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打个激灵,急忙低着头上前搀扶起乔黄。
大乔淡淡道:“四叔,家父离家日久,颇有思乡之意呢!”
乔黄急忙道:“大侄夫人,不知大兄现在何处?老夫明日就带上族中长者前去恭迎!”
乔寿现在并未亲自表示原谅,乔黄可不敢在大乔面前摆长辈架子。
大乔暗自点了点头,乔黄能说出这句话,显然准备把族长的位置还给父亲,其他的诸如房屋田地奴婢等等肯定也会加倍奉还。当下轻声道:“家父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寿春,四叔若是动作快点,应该能在他动身之前相见。”
乔黄心头一颤,幸亏自己刚才及时服软,否则等到大兄乔寿回来,只怕没这么好的结果!他急忙躬身道:“老夫回头就去安排,一定会让大兄高高兴兴回家!”
“如此甚好!”大乔点了点头,含情脉脉地看了公孙续一眼。
公孙续微微一笑,既然大乔已经处置了这件事,自己也就不必再插手了。
陈义心里暗骂一声,乔黄这厮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逃脱了一劫。
蒋庆见公孙续没有接见其他人的意思,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已经备好了酒宴给大将军和夫人接风洗尘,请随下官入城。”
公孙续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公孙丁,“尔等随陈将军入城安置,切记不得扰民,违令者斩!”陈义献上了传国玉玺,就深深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其忠诚度根本不用质疑。
“喏!”公孙丁大声答应,对陈义拱手道:“劳烦陈将军了!”
“不敢!此乃末将分内之事!”陈义赶紧摆了摆手,伸手延请道:“这位将军,请!”
“多谢!”
公孙丁给公孙续留下了一百名护卫,带着其余的两千多骑跟着陈义走向城门。他们盔甲鲜明,战马雄壮,步调整齐划一,庐江百姓何曾见过如此雄兵,纷纷赞叹出声。
蒋庆也赞了一声,躬身道:“大将军,夫人,请!”
公孙续点了点头,牵着大乔率先向城门走去。
蒋庆和乔黄等人正要跟上,却被那些护卫们挤到后面,只好默默走在后面。
公孙续一行入城后,人群轰然一声闹腾起来,今天的事情真是太有趣了,特别是公孙续大将军替大乔拍掉灰尘的那一幕,让无数女子羡慕不已,足以让人们津津乐道很久。
大乔去了心结,情绪十分高昂,也不坐马车,挽着公孙续缓步前行,一路上不停地向对方介绍庐江城内的情况,也叙说一些昔年的趣事,脸上灿烂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平心而论,庐江县城并无多少出彩之处,公孙续并没多大兴趣,不过却始终微笑着聆听,不时恰到好处的插几句嘴,让大乔更加喜悦。
蒋庆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恢复平静的乔黄,暗自撇了撇嘴,若非乔寿的长女宽宏大量,此人现在恐怕已经在大牢里了。唉乔氏的祖坟冒青烟啊,竟然出了个金凤凰!只可惜自己为何没这运气?
不知不觉间,公孙续一行就来到了城中心的街道上。
大乔脚步一顿,看着左侧街道上的一栋大宅院,脸上有些悲戚。
公孙续循着大乔的目光望去,只见门楣上赫然大书‘乔府’两个大字,知道肯定是乔寿的故居,于是回头看了看乔黄。
乔黄甚是机灵,立即上前两步,躬身道:“大将军,此乃大兄和夫人的宅院,是否先回去洗漱一下,再去县衙赴宴?”
公孙续问道:“夫人意下如何?”
“嗯”大乔点了点头。
公孙续松开大乔的手,笑道:“这里夫人最熟悉,你带路吧!”
“好啊!”大乔咯咯一笑,提着裙摆脚步轻盈的向大门走去。
“蒋县令先回县衙,本将军稍后就到!”公孙续对蒋庆吩咐一声,不等对方答话快步跟了过去。
“乔县丞有个好侄女啊!”蒋庆感叹一声,转身带着随从先回县衙。
乔黄苦笑一声,心里悔恨万分,早知道大乔有这番际遇,打死自己也不敢逼走兄长乔寿啊!
大乔走到大门前,抬头看着门楣上的两个大字,心里感慨万千。
门口的两个灰衣仆人认出了大乔,顿时目瞪口呆。
这时门内冲出来一个红衣少女,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看到大乔就大声叫道:“你是何人咦?”她猛然认出了大乔,绕着对方走了一圈,嘿嘿笑道:“阿姊,你从哪借了一身漂亮衣服?来我家又想作甚?”
这少女正是乔黄的嫡长女乔薇,历来娇生惯养,一直和大乔不睦。
大乔淡淡一笑,迈步向里走去。若是换了几年前少不更事的时候,她还会和乔薇争吵几句,现在已经根本不把这位刻薄的堂妹放在眼里。
“喂!这是我家,你不许进去!”乔薇大怒,闪身拦住了大乔。
公孙续看了看乔黄,淡淡道:“乔县丞真是好家教啊!”
乔黄浑身冷汗哗的一下就下来了,赶紧告了声罪,向大门跑了过去。
乔薇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乔黄,欣喜地叫道:“爹爹,你回来了!快把她赶走!”
乔黄额头青筋直冒,大步冲到女儿面前,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怒骂道:“孽畜,安敢对你的姊姊不敬?滚去祠堂跪着,没有老夫的命令不许出来!”
乔薇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楞了一下才嚎啕大哭起来,从小到大,这还是她第一次挨父亲的打。
乔黄怒喝道:“还不快滚!回头再收拾你!”
“行了!”大乔摆了摆手,淡然道:“薇儿年幼无知,我不会和她计较!四叔也不必再责罚她!”
乔黄松了口气,急忙躬身道谢:“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孽畜,还不给你姊姊磕头道歉!”
乔薇只是性格刁蛮,却不是愚蠢之人,看到父亲都对堂姊如此恭敬,顿时明白事情不对劲。转头又看到一个穿着黄金甲的将军带着一队甲士走了过来,哪还不知道父亲口中的‘夫人’因何而来,一想到堂姊竟然成了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骠骑大将军的夫人,心里的怒气顿时荡然无存,赶紧战战兢兢跪地磕头,请求大乔原谅自己。
大乔轻叹一声,伸手扶起乔薇,沉声道:“薇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以后做事要稳重一些,心胸也要开阔一点,免得给自己和家族招来祸端!”
乔薇现在哪敢不听,唯唯诺诺点头答应。
大乔回头看着乔黄,轻声道:“四叔以后要严加管教薇儿,不要再娇惯了!”
“夫人所言极是,老夫以后定会严加管教!”乔黄急忙点头答应,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能否让薇儿跟在夫人身边服侍,也好时常聆听教诲。”
大乔摇摇头:“四叔不必如此,我说了不计较,就绝对不会食言!”
乔黄尴尬地笑了笑,瞪着乔薇喝道:“孽畜,还不赶紧进去通报一声!”
乔薇弱弱地答应一声,偷偷瞟了一眼走到近前的公孙续,转身跑了进去。
乔黄快步走下台阶,躬身延请道:“大将军,请!”
公孙续走到大乔身边,竖着大拇指赞道:“夫人性格宽厚,我心甚慰啊!”
大乔微笑道:“妾身岂能和孩童计较?郎君,请进吧!”
公孙续哈哈一笑,牵着大乔的手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