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每隔一炷香的功夫,聚将鼓就会擂响一次。三炷香之后,白马营的全体将士已经整齐地站在大校场上,凝神注视着校场高台。在集结的过程中,左侧第一个步兵方阵中间起了一点小骚乱,有个士卒脚步踉跄摔倒在地,随即迅速站了起来。
高台上,和公孙续并肩而立的公孙康脸色剧变,且不说白马营的这些人战斗力如何,就凭这一手快速集结,包括父亲公孙度的精锐骑兵在内,整个辽东郡都找不出一支队伍与之相比!他十分确定白马营的这些人绝对是临时集结的,因为今日乃是白马营的休沐日,正是因为他心血来潮要求观看一下白马营的操练,公孙续才擂响了聚将鼓。况且就算实现打过招呼,这种集结速度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强军!
公孙续却皱起眉头,猛然喝道:“来人!”
“请将军吩咐!”站在高台后方的公孙乙快步上前。
“那里……”公孙续指了指刚才发生小骚乱的地方,“去问问阎柔,刚才的是怎么回事!”
“喏!”公孙乙快步下了高台,向着阎柔率领的方阵奔去。
“子民兄是不是太严厉了?”公孙康按捺住心头的震惊,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孙续叹道:“鹤鸣兄有所不知,吾白马营讲究队列齐整、同进共退,若是上了战场,一旦有一人出现纰漏,说不定会引起整个方阵为之崩溃,因此不得不要求严厉啊!”
“原来如此。”公孙康脸上恍然大悟,心里却更加震惊,要求如此严厉的军队,到底有多大的战力?
“报……”说话间,公孙乙飞奔过来,大声叫道:“将军,刚才有一个士卒脚下慢了一点,被后面的人一脚踩在靴子上,故而摔倒在地!”
公孙续冷冷道:“摔倒者杖责十下,踩人者杖责五下,以儆效尤!”
“喏!”公孙乙飞奔去传令,俩个倒霉蛋很快被拉了出来,按在地上打了起来。
公孙康大惑不解:“敢问子民兄,既然是摔倒者自己慢了一步,为何要连踩人者一起杖责呢?”
公孙续笑了笑道:“子和兄,刚才吾说过,白马营最终是队列齐整,如何方能齐整?无他,走好自己的脚步,留意袍泽的脚步!刚才踩人者只需要稍稍留一下就不会踩到前面的人,但是他却未这么做,故而吾连他一起杖责。”
公孙康默然不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他父子二人如今已经成功割据辽东,时刻都想着寻找时机东进,如今幽州有此等强军在,东进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辽东西边有辽西乌桓和公孙瓒,东边有高句丽,北面有扶余,南面是辽阔的大海,乃是四战之地,唯有东进才能开拓疆土!一旦东进之路被彻底堵回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继续割据辽东数十年而已,一旦中原朝廷稳定下来,岂能容忍辽东继续割据一方?总不能攻下高句丽自立为王……嗯?公孙康想到这里猛然心头一跳,脸色也为之一变。
公孙续关切的问道:“鹤鸣兄可是有些不适?”
“没事,只是不慎吸入了一口寒风罢了。”
“此地靠近海边,冬季的海风十分强劲,和辽东大不相同,鹤鸣兄可要多加留意啊。”公孙续貌似关切,其实是在借海风暗指公孙康身体羸弱,更深层次的意思却是指幽州军力强过辽东军力。
“呵呵……”公孙康笑道:“多谢子民兄关怀,吾身子素来很强壮,再强劲的海风吾也不会惧怕!”
不知不觉间二人再次暗中交手一个回合,不禁相视大笑。
这时赵云策马奔到高台下,抱拳叫道:“启禀将军,白马营已经整队完毕,请将军下令!”
公孙续摆了摆手:“举行一场日常操练!”
“喏!”赵云领命而去。
公孙康好奇地问道:“敢问子民兄,白马营的日常操练都有些什么?”
公孙续淡淡道:“步兵列队奔跑三十里,骑兵练习劈砍木桩三百次、弓箭手八十步开外射箭六十次,射中靶子五十五次才算合格。”
“什么!”公孙康震惊无比,这种操练的强度出乎他的想象,随便拉一支辽东军出来,能做完一小半就很不错了!
其实公孙康并不知道,公孙续并未说实话,按照白马营的操练规定,每天步兵除了要列队奔跑四十里,还要练习刺杀五百次。骑兵除了要练习劈砍,还要练习马上骑射,开始的时候悠哉悠哉看着步兵方阵操练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公孙康忽而想到一个问题:“如此操练……子民兄就不怕麾下将士造反?”
“哈哈,鹤鸣兄稍后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公孙续并未回答,大笑着卖了个关子。
这时鼓声再次响起,白马营开始操练起来,公孙康也就不再追问,目光炯炯盯着大校场。
“刺!”三个步兵方阵齐声呐喊,手持长枪踏步直刺,寒光闪烁的如林长枪几乎耀花了公孙康的双眼。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步伐十分稳定,每踏出两步就会狠狠刺出一枪,若是前方真的有敌人,只怕早就被乱枪穿心而过。
公孙康心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其徐如林,侵略如火。
“射!”弓箭手们纷纷向着步兵方阵前方的放箭。
“冲!”五巡箭过后,骑兵队伍开始绕过两翼,向着步兵方阵前方发起冲击。
‘这简直是个刺猬阵啊!按照我辽东军的实力,想要击溃这个刺猬阵只怕最少要死四五万人!’公孙康对比了下辽东军的实力,不禁暗自叹息不已。
“止!”锣声响起,下达了停止的号令。毕竟校场就这么大,再向前走就要碰到围墙了。
步兵方阵戛然而止,弓箭手也收起长弓迅速回归两翼。
骑兵队伍花了一点时间才停下来,奔回本阵屹立不动。
‘动如雷震,不动如山啊!’公孙康再次在心里赞叹。
公孙续转过头,看着公孙康笑着问道:“久闻公孙伯父麾下兵马强盛,不知吾白马营可能望其项背?”
“子民兄过谦了!”公孙康叹了口气,“并非吾妄自菲薄,吾辽东军大不如子民兄的白马营!不但吾辽东军不如,只怕这整个天下都很难找出一支军队能和白马营相提并论!”
“鹤鸣兄过誉了!”公孙续拱手谦逊,转头看着西南方向,郑重道:“曹操麾下有一支虎豹骑,据闻军纪严厉,人人勇悍无比;吕布麾下大将高顺率领的陷阵营也是数一数二的精锐,很多人都拿陷阵营和魏武卒相提并论,吾白马营尚未训练完成,只怕和那两支军队相比还有些不如啊!”
“什么?”公孙康再次大吃一惊,“如此强兵,竟然尚未完成训练?那虎豹骑和陷阵营名头虽大,吾观白马营绝对不遑多让啊!”
公孙续正色道:“正是如此,不但尚未完成训练,将士们也尚未换上新装备,如今战力最多只能发挥出五成!”
公孙康震撼无比,盯着公孙续的双眼,严肃地问道:“子民兄此言当真?”
公孙续淡然道:“若是鹤鸣兄不信,不妨来年春再来一观!不瞒鹤鸣兄,来年春吾幽州和袁绍必有一战,鹤鸣兄若是发现吾虚言诓骗,吾愿意任凭鹤鸣兄处置!”
“一言为定!”公孙康深吸口气,忽而问道:“不知子民兄如何看待高句丽?”
“狼子野心,夜郎自大!”公孙续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
“善!”公孙康抚掌叫好,愤然道:“高句丽自高宫(高句丽太祖王,高句丽历史上最先统一朝鲜半岛的大王,也是最先向外扩张的大王)在位时起,就屡屡进犯辽东,数十年来从未间断。三十年前高句丽被汉军大败,被迫把都城迁到丸都城,但是却从未放弃过对辽东的觊觎!这些年来,家父已经和高句丽人大大小小打了七八战,虽然大都获胜,但是高句丽人却未伤筋骨,早晚必是吾汉人的心腹大患!”
“鹤鸣兄所言极是,高句丽人和胡人差不多,都畏威而不惧德,唯有灭其国,奴其民,方能一劳永逸!”
“子民兄此言大善!”公孙康再次叫好,盯着公孙续问道:“敢问子民兄,若是吾辽东起兵攻打高句丽,蓟侯和子民兄会如何应对?”
公孙续想都不想就答道:“此乃国战,吾幽州必当全力支持辽东侯!”说着压低嗓子,凑到公孙康耳边悄声道,“即便辽东王和鹤鸣兄想要取而代之,吾幽州亦会全力支持!”
“子民兄为何如此慷慨?”公孙康狐疑的看着公孙续,“不知吾辽东要付出何等代价?”
“吾更愿意看到汉人成为高句丽的统治者!至于第二个问题吾暂时没有资格回答,若是将来……吾觉得辽东侯放弃辽东,称臣纳贡即可!”
“一言为定!”公孙康伸出了右掌,
“一言为定!”公孙续也伸出右掌,和公孙康重重击了三下。
公孙康收回手,心里忽然松了口气,刚才白马营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本该认真商讨一番的事情,就这样三言两语决定下来。好在父亲公孙度也对高句丽虎视久矣,而且对公孙瓒也有三分畏惧,想来这个结果也能让他满意。当然,前提是公孙续将来能成功逐鹿,若是公孙瓒父子败亡,公孙康肯定会第一时间率军攻占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