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鲜于辅(小的阎柔)参见大王!大王安康吉祥!”鲜于辅和阎柔来到丘力居的大纛前面七八步远的时候,就赶紧跳下马单膝跪地行礼。
“二位勇士快快请起。”丘力居笑容满面,伸手虚扶了一把,吩咐道:“檀木聪,快去扶二位勇士起来。”
“不敢有劳檀木聪大人。”鲜于辅和阎柔赶紧站起身来。
丘力居招招手,微笑道:“来来来,走近点,让本王好好看看。”
鲜于辅看了阎柔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激动,他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向前走去。
阎柔落后一步,低着头跟了上去。
丘力居拿过一支火把,仔细打量着鲜于辅,轻声赞道:“好!好啊!气色看起来很不错,鲜于辅啊,汝还是老样子,不过变白了一些,看来在汉人那边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嘛。”
“大王!”鲜于辅赶紧跪下,低头道:“小臣虽然身处汉营,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大王的大业,请大王明鉴!”
丘力居一拍额头叫道:“哎呀,本王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其他深意啊!快起来!”说罢跳下马来,亲手扶起了鲜于辅。
丘力居这一打一拉用的娴熟自如,难怪能成为乌桓最强大的部落王。
“多谢大王。”鲜于辅道了谢站起身来,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
鲜于辅此时在鲜卑只是个千夫长,这个身份之于丘力居实在太低微,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一个营长面见五大军区的实权司令,岂能不紧张激动?
丘力居又看着阎柔,叹道:“阎柔将军,本王早年曾经去过浅草原,竟然没有发现汝乃绝世英才,实在是本王之过啊!”
阎柔躬身道:“大王过誉了,小人此次仓促来投,还请大王收留!”
“哈哈,什么收留不收留啊?阎将军既然来了,本王岂会亏待于你?这样吧,将军自己在带来的人里面挑选两万人作为部下,还望将军好生操练他们,不要辜负本王的重托。”
阎柔大喜,单膝跪倒在地说道:“多谢大王!末将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鲜于辅看着阎柔,心头颇为妒恨。
丘力居似乎能猜到鲜于辅的心声,扶起阎柔之后马上对他说道:“鲜于辅,回到柳城之后,本王会当众任命汝为万夫长,平时协助本王处理军政要务,汝可愿意?”
鲜于辅欣喜若狂,赶紧跪地表忠心:“多谢大王器重,臣一定为大王的大业殚精竭虑!”
“起来起来。”丘力居扶起鲜于辅,回身跨上战马,吩咐道:“汝二人也上马,就待在本王身后吧。”
“多谢大王。”二人转身回去牵马。
“什么时辰了?”丘力居询问檀木聪。
“大王,大概寅时了。”
“寅时了吗?”丘力居微微一惊,皱皱眉道:“让儿郎们做好准备,双方汇合后就即刻回转柳城,以免天亮后暴露了行踪。”
“喏!”
檀木聪自去传令,丘力居望着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龙,胸中豪气激荡万分:‘要不了多久,吾就是所有乌桓人的大王!十年之内,吾定要成为檀石槐大王那样的绝世英雄!檀石槐未能牧马黄河边,吾定要弥补鲜卑人的这个遗憾!’
火把长龙接近到百步开外的时候,丘力居下令道:“鲜于辅,让他们停止前进,再让尾敦、王伟和杨洪三人来见本王。”
鲜于辅飞马上前,大声叫道:“全都止步!尾敦将军、王伟校尉、杨洪校尉,大王传尔等三人上前参见。”
队伍微微起了一阵骚乱,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尾敦对身侧的几个人交代了几句,等待王伟和杨洪赶上来后,三个人一起策马缓缓而来。
“恭喜三位。”鲜于辅远远就拱手道喜,笑道:“三位一来就被大王接见,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尾敦拱手道谢:“多谢鲜于大人的吉言,到了大王面前,还请大人替吾等美言几句。”
王伟和杨洪迅速低下头去,眼中充满了诡异的笑意。
“一定一定!请!”
“止步!”来到大纛十步开外,檀木聪就上前阻拦。
鲜于辅奔回大纛下,对阎柔悄悄道:“尾敦三人只能接近大王十步,吾二人却可以站在大王身后,此乃何等深厚的信任啊!”
阎柔也悄声道:“大王恩情深重,末将知道该怎么做。”
丘力居耳目颇为灵敏,把身后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嘴角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末将参见大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大王不要责怪。”尾敦三人同时在马上拱手,并未跳下马来行礼。
“三位免礼!”丘力居按捺住心头的不悦,伸手虚扶一把,微笑道:“本王任命尾敦将军为万夫长,王伟、杨洪二位为其副手,三位可还满意?”
尾敦三人尚未作答,背后人群中一人忽然大喝一声:“不满意!”
丘力居一愣,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本王没听错吧?
檀木聪怒喝道:“是谁在胡言乱语,站出来!”
鲜于辅却吃了一惊,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
只见一人一马越众而出,缓缓向着丘力居而来。
来人穿着一身精钢黑甲,右边马背上架着一杆长枪,左边挂着一面小圆盾,背上还背着一张黑色大弓。明亮的火把光下,只见他皮肤黝黑,剑眉飞扬,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赫然是蓟侯府的小侯爷公孙续!
鲜于辅看清是公孙续,差点一个跟头栽落马下。此人不是早就逃出昌黎县城了吗?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还有持无恐!有阴谋!绝对有阴谋!只是阴谋到底何在?鲜于辅脑海中乱作一团,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丘力居见只有一人过来,淡淡问道:“此乃何人?”
阎柔答道:“启禀大王,此人就是公孙续小儿。”
“什么!?”丘力居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檀木聪不是说这竖子仓惶逃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檀木聪!”
“喏!”檀木聪答应一声,也是一脸茫然,“大王,末将并未说谎啊,公孙续逃离昌黎县城的时候,很多人都曾经亲眼所见!”
丘力居眉头紧锁,摆摆手道:“罢了,区区一个人,本王岂能惧怕?问问这竖子的来意!”
阎柔不等檀木聪开口,抢先大声叫道:“公孙小儿,汝来此何干?活腻了来找死吗?”
公孙续啐道:“呸!背主之徒,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吾杀了丘力居再和汝算账!”
“公孙小儿,汝得了癔症了吧?”一直没说话的苏仆延策马上前几步,大声讥笑道:“汝区区一人一马,竟然想在万军中刺杀大王,汝真当自己神鬼附体不成?”
公孙续也不生气,叫道:“汝乃何人?看汝相貌雄伟,不是一般人吧?”
苏仆延洋洋得意地叫道:“黄口小儿听好了,吾乃乌桓峭王苏仆延!”
“峭王?苏仆延?”公孙续嘀咕两句,摇头道:“抱歉,真的未曾听说过!”
“竖子,找死!”苏仆延大怒,一把抄起马背上的狼牙棒就想冲上去。
“够了!”丘力居大喝一声,斥责道:“公孙续一味拖延时间,说不定有援军前来!速速擒杀这竖子,吾等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本王亲自去取他性命!”苏仆延按捺不住,一提缰绳就要冲上去。
“哈哈……”公孙续忽然放声大笑,笑完后指着丘力居叫道:“丘力居,吾如今深陷数万人重围之中尚且不怕,汝乃堂堂乌桓王,却连吾几句话都不敢听,如此胆小如鼠之徒,有何面目担任乌桓大王?”
丘力居淡淡道:“徒逞口舌之利又有何用?”
苏仆延却勒住缰绳,怒喝道:“黄口竖子,本王誓要活剐了汝!要说什么速速讲来,本王都不怕,丘力居大王又岂会惧怕?”
“好!果然豪气!”公孙续挑了个大拇指,冷笑道:“汝竟然不信吾能击杀丘力居?那么汝可敢大叫三声‘谁敢击杀乌桓大王’?若是三声之后吾不能击杀丘力居,甘愿速手就擒!”
檀木聪迅速抓起一面盾牌,上前几步挡在丘力居身前。
苏仆延狂笑道:“别说三声,就是三十声,三百声,汝又岂能伤害到大王一根汗毛!竖子,汝听好了:‘谁敢击杀乌桓大王’?”他喊完后左右看看,众人鸦雀无声,于是笑声更加狂妄。
丘力居皱皱眉,本想阻拦苏仆延的无谓之举,见到这一幕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中暗道公孙小儿必然是在虚张声势,让苏仆延这家伙耀武扬威一番也有好处,日后震慑来投靠的汉人还需要依仗苏仆延的凶狠残暴!
“谁敢击杀乌桓大王?”四周依旧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哈哈哈……笑死本王了!”苏仆延笑得捂着肚子,过了好一会才直起腰,第三次喊道:“谁敢击杀乌桓大王?”
这时鲜于辅猛然惊醒过来,纵身扑向丘力居,嘴里大叫道:“大王快躲开!”
“吾敢击杀乌桓大王!”与此同时一人放声高呼,只见一道酷烈的刀光一闪而下!
这一刀先斩断了鲜于辅的左臂,紧接着继续重重落下,噗嗤一声砍中了丘力居的脖子!
只见一颗大好头颅飞出几丈开外,落在地上连续翻滚起来。尸体断口处,一股海碗粗的热血狂喷而出,把身下的黑色骏马浇了个通透。骏马受惊猛然向前冲去,无头的尸身摇晃了几下翻倒在地,不料一只脚却被缰绳牢牢缠住,被骏马拖着在地上滑动,留下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除了心里有数的少量几个人,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傻愣愣地看着那匹狂奔的骏马和那具无头尸身,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刚才还气势高涨,似乎能气吞万里的乌桓大王丘力居,居然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