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娇小姐

脸上有疤的男人笑着捶了陈安一拳,陈安往旁边一闪,又顺手回了一拳过去,刀疤男一闪身,眼角瞟到了拳房外面的沈鹤,立刻站直了身体,道:“停!停!今天到此结束!有客人来了。”

陈安看了一眼,道:“找我的。”

“哟?”刀疤男提高了声音:“啥?再说一遍?找你的?铁树开花了?你小子有女人了?”

“瞎说什么!”陈安呵斥道:“一个认识的朋友。”

因为刀疤男的声音太大,沈鹤在外面都听到了。

她对着里面招了招手,笑着推门进去,爽朗地对着陈安道:“安哥——”

“哦,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过来。”陈安道,说着就往里面的更衣室去了。

“没事,不着急,你慢慢来——”沈鹤在后面道。

一转脸,看见旁边挤眉弄眼的刀疤男,沈鹤怔了一下。

刀疤男往后退了一步,背过脸去,道:“小姑娘,别害怕啊,我就是这张脸看着凶了脸,其实人一点也不凶!”

刀疤男的脸上有一道从左眉骨穿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的长疤,这让他脸上一有大幅度的表情就显得有些狰狞。

沈鹤怔过之后立刻笑了,道:“你是王珲吗?”

王珲转过脸来,诧异道:“你知道我?安仔跟你说过我?”

“我看到外面拳馆的招牌了,猜想你应该是馆主。”沈鹤笑。

外面的招牌上写着“王珲拳馆”,真够直白的。

“哦,这样啊……”王珲的语气里反而有一点失望,夸张道:“安仔就从来没提过我?太让我失望了!”

沈鹤感觉他可能是误会了,忙解释道:“不是,我跟安哥不是特别熟……”

“据我所知啊——”王珲抱着手臂道:“跟安仔不熟的人都叫他‘安总’,叫安哥的那都是自己人,小姑娘,你既然跟安仔不熟,怎么会叫他‘安哥’?”

沈鹤:“……”竟然无言以对。她主动要求的。

王珲哈哈大笑起来,又想起自己的脸会吓人,又想背过脸去。

沈鹤却拉住他道:“那我叫你珲哥,咱俩算熟吗?”

这下轮到王珲答不上来了。

沈鹤翘了翘嘴角。

“你不怕我?”王珲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怕”算轻的,他见过太多姑娘见了他这幅面孔就露出掩饰不住的嫌弃和躲闪。面前这姑娘大概是修养好,除了进来时那么怔了一下,后面都一直挺正常。

“怕什么?”沈鹤反问,又问:“怎么弄的?”语气平淡的好像只是在问今天怎么没出太阳了?

王珲喜欢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人觉得这真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既不值得害怕,也不值得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似的同情。

“就是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安仔跟你说过我们以前做特种兵的吧,就我们有一次去解救一个人质,是上面一个大人物的女儿,是个娇小姐——”王珲顿了顿,道:“我们本来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撤退的时候,有一段路要蹚水,那时候是秋天吧,大小姐怕冷,不肯下水走,要求换条好走的路。”

“当时那个情况,根本就没脱离危险,还在逃着呢,如果换条路就抄不了近路了,极可能被敌方包抄。没有时间跟大小姐理论,安仔是队长,当时做了决断,让我们一起的另一个兄弟背着大小姐过河,我在前面开路,安仔断后。当时我们虽然把人带了出来,但还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并没有安全,需要十分警惕。”

“过河过到一半的时候,大小姐突然叫起来,嚷嚷着说背她的兄弟占她便宜,摸了她的屁股!我草他妈的……”王珲骂了半句,又觉得在沈鹤一个女孩子面前骂娘有点不雅,“那种时候,我们的脑袋都是挂在裤腰带上的,谁他妈有那种心思!再说了,都背在背上了,还能杜绝身体接触?”

“背她那兄弟面儿比较嫩,一时呐呐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安仔当时就骂了大小姐一句,让她闭嘴。谁知那大小姐更来劲儿了,骂我们几个臭当兵的也敢对她嚷嚷,说她爸爸分分钟把我们赶出军队。还矫情的不肯走了,非要安仔道歉。”

“她这一嚷嚷不要紧,把附近搜寻的人给招了来。安仔让我们先走,他断后,可是来的人那么多,他一个人怎么应付的了,我就想回来帮他。枪战一开始,大小姐就跟疯了似的高声尖叫起来,那还不跟竖了个靶子一样。那天就……很惨烈。我们二对多,我和安仔开枪开到手都震麻了,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能看到河里的水都是红的。”

“后来终于等到救援直升机过来,我正高兴呢,一回头,我那兄弟,直愣愣地倒河里去了。为了保护人质,给她挡抢牺牲了。我当时脑子就充血了。本来直升机过来扫射,对方已经在撤退了,我又冲了过去,一心想的是给我那兄弟报仇。子弹打完了,就开始肉搏,我脸上这道疤——”王珲指了指,“就是那会儿被刀劈开的。我倒在地上的时候,想着自己这条小命要交代了。”

“是安仔冲进包围圈,死命把我拖出去的。直升机到点了不能再等,带着人质走了。安仔本来可以跟着直升机走的。可是他为了当时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的我,留了下来。冲进包围圈跟人肉搏,一身的伤,又背着我在老林子里走了两天两夜。最后我们命硬,都活下来了。”

虽然是过去的事情,沈鹤还是听得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后来问安仔是怎么想的,蠢成那样,万一我已经死了呢,他还冲进来找我。安仔说,他已经折了一个兄弟了,哪怕还有一丁点希望,他也要带我走。如果是具尸体,他就把尸体带走。”

“安仔一直非常自责,认为自己不该让那个兄弟去背大小姐。如果知道后来会那样,他会自己去带着那大小姐。”

“那不是他的错。”沈鹤道。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的问题,可是他始终认为自己是队长,当时没有做出正确的决策,就是他的错。比起我脸上这道疤,我觉得安仔心里的那个疤更深。”王珲说罢,挥了挥手道:“哎,不说这些丧气的。要怪就怪那娇滴滴的大小姐,我这辈子啊,贼烦那些大小姐们,安仔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