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卿办事利落干净,苏宁的身份很快的确定下来。从庐江县赶来投奔安平侯府的远方表亲,安平侯见他品行不错,便让他去国子监的入学考试试试,若是能考得上便留下来,考不上给些银子打发了事。
安平侯这一做法,在外人眼里也不觉得奇怪,他们世家平日里都会有些乱攀亲戚的人跑来,有些有能力的收下,没有能力的就打发了事。众人也是想着安平侯世子平日里不务正业,安平侯恐怕也是想有个人能帮衬帮衬。
国子监是从前几朝就设立的官学最高管理机构,也是生徒就学的最高学府,监内设祭酒一人,专门管理教育事业,属下有主簿、录事各一人,统领各官学的不同分支,分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里面的学生称为太学生。
每年秋末选拔,一共学习三年,若有绩优的可提前离校,并获得祭酒的推荐,一旦得到祭酒的推荐,仕途无忧,所以大部分人挣破头都想要这个名额,若是成绩差的,则是继续学习或是直接被退学。
其中太学生也分两类:在前朝,一类是靠着世家荫封进入国子监,并不用通过入学考试,另一类则是寒门子弟,通过一层层选拔进入国子监,所以能进入的寒门子弟非常少,渐渐的国子监便成了世家子弟混日子谋前程的手段。
自从太1祖开朝以后,对于前朝国子监内部*奢侈的风气极为厌恶,所以下令无论何人都需要通过入学考试,才能进入国子监,但前有政策后有对策,针对于有些世家背景的强大,有些人还是能浑水摸鱼的进入国子监。
太1祖又彻令大学士改正以往骄奢淫逸的风气,立学规五等,其严厉者禁于“自讼斋”强制自省,,重则夏楚屏斥,意为在众人面前受鞭打刑法,之后责令退学。这一项惩罚十分严重,而且还会沦为京城圈子内的笑柄,再入士途也难,所以纵然世家子弟和寒门子弟互对为两派,虽然相互看不惯,但是因为有校规的约束,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苏宁的入学考试,有皇帝的提前透题,加上林少卿帮他写好了一篇中规中矩的文章,成功的以中等生进入了国子监,选择了与之专业相符的律学,也方便以后进入大理寺。
他也不是想要让皇帝透题,只是国子监的考试内容和现代知识无关,全凭你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写成文章,即便是怎么恶补,也来不及深入了解。
这次国子监的招学,一共有两百位新生可以进入,律学生有三十人。苏宁跟着其他的新生并排站在律学院的门口,恭谨庄重的听着律学主簿训话,讲解学校的规矩。
律学主簿是大理寺整合律法的大学士,看样子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肃古板小老头,说话一字一句的十分缓慢,如刀般的眼神时不时的扫过这群新生,有些胆小的人,直接就是低着头不敢对视。
“身为律学生,在我院有三条规矩,一不得打架斗殴,二不得寻欢作乐,三不得作弊抄袭。若是有人违背了这三条规矩,被人举报或是被我发现,按照情节的严重缓急惩罚,重则剥夺学籍,永不得进入国子监!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打了个激灵,立马大声的回复,纵然是最不羁的学生,也不敢在大学士说话的时候乱插嘴。
大学士满意的背着手寻顾着周围,眼神多落在了苏宁身上几眼,这位在他脑海里并没有印象,不是以优等生进入,但是光是挺拔的站在那里,比那些略微佝偻着腰的少年倒是好上许多。
大学士摸着花白的胡子,浩然道:“既然你们清楚了,我也不多说了。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你们的师兄。今天让你们的师兄带着进入宿舍,整理行囊。明天正式上课!”
说完便离开,让旁边站的老生带着一个个新生进入宿舍。因为之前太1祖的勒令,所以宿舍并不是单人间,最好的也是双人间,刚入学分宿舍都是凭着成绩划分,之后再进行考试,若是有能力者则能换上好的宿舍,保不住成绩位子的也会被换下来。
这些考试制度都是有明文规定,而且公开透明,如果有人有异议,还可以去主簿那儿投诉,一旦被发现考试成绩有误,与之有关系的老师学生都要惩罚,这也是为了约束世家子弟用钱贿赂。
“啊,我的居然是三人间,我以前在家可都是一个人住的,真是讨厌,讨厌~都怪爹非要让我来,说好的只进来一年就不管我了,骗人。”苏宁刚拿着行李踏进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抱怨,但只是碎碎念,还不敢去外面大肆喧哗。
以往有人刚进入改革的国子监,就是抱怨了宿舍问题,被□□知晓,一家都被严查有无贿赂之事,结果还真的查出来那家子贪污,结果全家流放岭南。自此之后,再也无人敢对宿舍有任何抱怨。
苏宁在进入国子监前,就被林少卿恶补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生怕他一阶乡民,在这里不懂事惹上是非,他们在背后也不好出面处理。
“古语有云:骄奢淫逸,所自邪也。骄佚而生过,你身为太学生,居然有脸如此说话,等我禀告主簿,定要罚你反省一顿。”没等苏宁走进房间,另一个声音也响起。苏宁挑眉,看来这个宿舍还是各个学院的混住,现在同住这两位还有些过节。
“你敢乱说,你都知道我是摄远王的儿子!”骄纵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威慑。
苏宁停在门口,等着这两位吵完,刚才那句不外乎用权势压人,他对这个骄纵的小孩有些不喜。
“对,摄远王的嫡次子,平日里骄纵横行,摄远王无奈才从皇上那里讨了道圣旨,让你免过考试进入学院,在国子学学院里混了一年,被留级现在调剂到太学还是一年生。”
摄远王是先帝的弟弟,现存唯一的王爷,当初是和先帝一起打下大晋王朝的基础,和先帝的感情也十分之好,现在手上还有一部分兵权,也被皇帝信任的叔叔,这个摄远王的嫡次子位置不容小觑。
被人揭了老底,小王爷面红耳赤的大喊。“陶弘毅,你太过分了。我我我~我跟陶叔叔讲你欺负我。”
“······”
声音戛然而止,苏宁带着行李才走进来,房间两侧各站一人,原先那位骄纵的小王爷,一眼便能认出,头戴玉珠金冠,穿着华丽锦衣,脖子圈、手腕圈围了厚厚的白狐毛,此时微红着眼眶,嘴巴瘪着十分委屈。另外一位则是中规中矩的太学生黑白色衣衫,手里拿着一卷书,凤眸朗朗的看着进来的苏宁。
“你是谁?”小王爷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苏宁,这个能进来宿舍,看样子就是和他们住一起的人。
苏宁微微笑道:“律学一年生,林宁。”
“哦~你就是子修那家伙的远方表亲。”小王爷好奇的走上前,看着苏宁咋舌:“长得还不错,我允许你住在这里了。”
子修,应该是林少卿的字,苏宁露出温和的笑容,点点头回应小王爷的话。
原先他是对这个小孩子有些不喜,可是当看到这孩子白嫩嫩的双颊,还带着婴儿肥,想来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圆溜溜的眼睛里也只有些娇气,并无恶意。毕竟还是摄远王之子,在只是个三品的御史之子反驳,还只是想跟大人告状,没脱离孩子气,心肠也不会很坏。
陶弘毅等小王爷讲话完,才微微拱手说:“你好,我叫陶弘毅,太学二年生,若是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多谢陶兄,以后叫我林宁即可。”苏宁也立马礼貌的回答。
“哼,理他做什么!不过是个老古板,我叫韩子墨,以后你就跟我混吧,我在京城可熟了。”小王爷朝着陶弘毅吐吐舌头,跳到苏宁旁边,揽住他的胳膊问:“你今年几岁?”
“方才十六。”苏宁回答韩子墨,余光看到陶弘毅一副无奈但却容忍的模样,心里摇摇头,看来刚才还真是误解了,这两人感情还不错。
“我才十五~”韩子墨扳扳手指,瘪着嘴有些不满,在这里他居然变成最小的了。
苏宁忍住想要摸头的*,这孩子太像一只小猫咪了,不过摄远王能在韩子墨十四岁就把他扔进了国子监,可见这个小魔头在京城还真是肆无忌惮,不过能跟着林少卿称兄道弟的也应该如此。
林少卿此时在太和楼正和人饮酒划拳,突然无故打了个喷嚏,把一个鼻涕泡都打了出来。
“哈哈哈哈,子修是不是有人在想你啊,这个鼻涕泡还真是打个圆润好看,哈哈哈哈。”
“滚!”林少卿恼羞成怒的拿着锦帕擦鼻涕,到底是谁居然敢咒他,等着给他逮到,就死定了。
陶弘毅接着道:“在下十七,只是比你虚长几岁而已,以后叫我弘毅也方便称呼,毕竟以后都是要同住几年的同学。”
“以后叫我子墨。”韩子墨赶陶弘毅的话说,势必是要和陶弘毅作对,又赶紧拉着苏宁出门道:“你刚来国子监,我带你逛逛国子监。”
韩子墨热情的把苏宁拉出门,带他逛了国子监的里里外外,他曾在国子学里待过一年,现在在太学里混日子,所以有时碰到认识的学生,都对他面无表情。他们最看不惯的便是这样的人,居然靠着父辈的荫封讨圣旨在国子监混日子,要知道他们是多难的考进来的。当然有些是要巴结韩子墨,韩子墨虽然是单纯,但也是王府的次子,怎么会丝毫不懂人心,对那些人更是冷眼相待,久而久之,身边也没几个认识的小伙伴。
韩子墨无视那些冷脸,想来是已经习惯了,但还是眨着眼睛,不断的上挑看着苏宁,有些探测有些傲娇。
“谢谢子墨今天带我逛国子监,否则明天我去上课还找不到地方。”苏宁并不反感韩子墨,当然温和的打消韩子墨的试探,并没有开口去问那些人不待见韩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