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离并贺易行对视一眼,两人提了一口气,双□□身而起,直直对着那高大巨物般的齿轮而去!

江非离手中甩开了丝弦,细软如无物般的丝弦与精铁碰撞的瞬间击打出火花,点点星星掉落在地上;挥舞着的丝弦在数次击打中,不断在一条连在齿轮的腰粗的精铁链子身上打出裂痕,摇摇欲坠的精铁链子在少年强有力集中的攻击下,‘可噌’一声,干脆利落地断开了。

只是须臾间,江非离提身一跃,轻飘飘落在了不断转动的齿轮上,随手抓住一根连在一起的精铁链子,冲着贺易行大喝一声:“来!”

贺易行在断裂的精铁链子还没有砸到地上之前,就纵身而上,抓起掉落中的链子,穿过了齿轮缝隙,反面递给了另一侧的少年。

‘吱嘎——’,旋转的齿轮,被外界的阻力挡住,被迫停止了数十年如一日的转动。

然而巨大无比的齿轮并不是一条链子就能止住的运作,江非离接过贺易行递来的链子后,抱着缠在了齿轮本体上,然后再度挥动手腕丝弦,朝着下一根铁链而去!

贺易行转手一掌击在他身前的精铁链子,腰粗的链子应声而断,青年手疾眼快,赶紧拖住,手腕一使劲,再度抛起,穿过齿轮□□在外的缝隙,卡了进去。

与此同时,江非离也将另一条被割断的链子缠了上去,来自两个方向,贯通一条黑压压地道的链子,运转的受力来自于转动的齿轮,齿轮被迫停止了运转,这些连在齿轮身上一起运作的机关分支,也全部终止了运作。

紧绷着的数十条精铁链子,在地道中交织出一张黑压压的网,贺易行江非离二人就顺着铁链而下,一个往东一个向西,逐一破坏了地道中间的其他大大小小的机关齿轮,不过很短时间,两人从两个方向出现了身影,聚合了起来。

“来吧,”贺易行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珠子,道,“看看这个弹药的威力如何,能不能给我们省一番事。”

江非离从一旁退到贺易行身边,随口问道:“什么东西,哪来的?”

“霹雳丸,”贺易行在圆珠子身上摸出了一点,用手捻了捻,“地牢里的时候,雷门弟子给我的,说是他们门派的一道保命符。”

江非离听见雷门弟子,顿时想起来被栽在头上的那个雷门少主,顿时沉了沉口吻:“……雷门啊,可恶,还不知是谁杀的人栽赃与我。”

“不急,”贺易行拉着江非离退到一个十分安全的位置后,手中上下抛着小圆珠子,“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江非离深深看了贺易行一眼:“……你好像心中有数了?”

贺易行回头冲着江非离微微一笑道:“哪里,只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现在,只等着他接下来印证不印证了……”

江非离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贺易行动作。

这个小圆珠子的用法,那雷门弟子已经交给贺易行了,简单得很,贺易行也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个珠子是不是如同雷门弟子所言,威力巨大无比。

贺易行提起内力,灌输在掌心这颗小圆珠子上之后,用上了十成十的力度,把这颗小圆珠子,对准了巨大齿轮直直甩了出去!

小圆珠子笔直而去,夹带着风声,快如闪电般,与精铁的齿轮发生了激烈的碰撞,霹雳丸的威力,在瞬间爆发出来,‘轰’得一声,火花四溅,小小身体里裹着的威力,迅速炸开,把厚重而结实的巨大无比的精铁齿轮,炸断了,飞出的零散物件,夹带着还未退散的威力,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去!

贺易行在霹雳丸接触到齿轮的瞬间,就一把携起身边的少年,提身而起,抓住吊梯的绳索,飞身而上,不过一个呼吸间,被他抛在身后的地面上,就已经被炸得不成形了,气浪一层层推开,夹带着变了形的精铁物件,把宽阔的地下瞬间毁了个干净!

而这些,都是在贺易行江非离身后的事情了,他二人已然顺着吊梯绳索,攀上了上面一层。

贺易行到达位置的时候,地下还发出了轰鸣之声,他刚松开了握紧绳索的手,这个吊梯的绳索瞬间都断裂开,掉落了下去,在一片轰鸣之中,发出了轻微的一丝响动。

江非离把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后,起身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了其他问题之后,对贺易行道:“我们走。”

此处除了那些被击打在地的白月教弟子之外,并没有其他存在,倒在地上依旧无法起身的弟子们盼望着的救援,毫无踪影。

贺易行也乐得不赶尽杀绝,上前和江非离并着肩,飞速而去。

从这一层离开后,贺易行开始把之前一层层救治下来的人带上,等上了最上面一层,他背上一个人,还夹了一个人,无法,只得由江非离出面,把最开始救治下来的这个人架上,两人带着三个救下来的人,匆匆而去。

一出地室,三个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痛苦地低吟,贺易行这才想起来,常年不见光的眼,只怕被光线刺激到了。

贺易行没法动,江非离把自己身上带着的人靠在贺易行的另一侧,这才重新进了地室,‘刷刷’几声,撕了几条白月教弟子的衣服布料来,出来后给三个气息奄奄的人蒙上了眼睛,这才继续而行。

身上带了三个毫无自保之力不说,还无法独自行走的人,几乎是贺易行并江非离最大的拖累,好在江非离身为白月教的少主,也懂得白月教弟子巡逻阵队,绕开了还未混乱的弟子,又远远听见了混战中发出的声音,再度绕开,几次之下,终于在稍微缓慢的速度中,回到了董药师所在的地方。

就在他们刚刚走到院子门口时,猛然传来一阵轰鸣,瞬间地动山摇,几乎站不稳身子。

贺易行用手一把牢牢抓住摇了一下的江非离,皱了皱眉:“小心!”

江非离抬头一看:“……地动?”

“不对,”江非离顿了顿,听见周围传来的各种惊呼声,细细感觉了下刚刚传来的轰鸣,道,“是有人炸了什么地方。”

贺易行苦笑:“……阿知眼睛看不见,赞月就带他玩这么大的?”

江非离道:“不会啊,赞哥没有火药什么的,更不用提,在暗河附近炸……等等!”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江非离脸色变了变:“赞哥是教主的亲侄儿,教主有个地方,我们这些筛选出来的少主中,只有赞哥能去的地方,就是现在传来声音的位置!”

贺易行顺着江非离的手指,遥遥看见了远处天空升起的乌云,几乎是翻腾着气浪,冲击着周边一切。

“……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火药,”贺易行顿了顿,掩不住笑意,“还是要说一句,干得漂亮!”

江非离等地动停止了,这才继续扶着人往进走,同时看见了慌忙跑出来的董药师,张口道:“这威力,比起刚刚我们炸机关的霹雳丸大多了,到时候给雷门弟子说一下,董哥!快来帮忙!”

后一句,却是对刚刚冲到他们面前来的董药师说的。

董药师先是被轰鸣地动震到了,跑出来就看见了出去做事的两个人扛着三个气息奄奄的人回来,一眨眼,江非离身上靠着的人就被推到了他身上,又一瞬间,董药师眼睁睁看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把那个青年身上的两个人拽了下来一股脑塞给了他……

“喂!我拿不动三个人!”被三个臭乎乎的人几乎埋了的董药师咬着牙道,“臭小子,还不帮忙!”

江非离看也没看董药师一眼,先是帮着刚刚一直保持了很长时间同一个姿势的贺易行推拿舒散血液,等青年舒服些了,这才转身对董药师道:“好了好了,来给我。”

从董药师身上重新接过人后,因为刚刚疏松了下,感觉到稍微轻松了些,两个人一人一个,帮着董药师分担了去,三个人刚好扛了三个毫无行动之力的人,进了江非离里面董药师的药庐去。

这里伺候的人早早就被全部打发走了,除了一个江非离随身的阿荛外,没有留任何人,而且现在阿荛也不在,刚刚江非离带着贺易行离去的时候,把人打发出去做事了。

于是现在三个行动不行的人被他们并排放在了榻上后,只能贺易行并江非离来给董药师打下手。

董药师细细检查了三个人的身体情况,一边看一边摇头咋舌:“居然还活着,唔,身体里进了不少的药物啊,贺大侠可知道这几个人的来路?”

贺易行看来看去,苦笑:“在下不认得。”

“不认得你也敢救,”董药师在江非离拿过来的烛台上薰了薰针,迅速在躺着的人□□在外的背上不断下针扎向穴位,“若是白月教的什么长老,你岂不是亏大了?”

贺易行坦然道:“不会是白月教的长老,若是白月教的长老,功法运转不一样,而且江失语不会用这种法子来吊着人,只会一掌吸了内力,焚尸了去。何况,非离认得出。”

“我认不出,”江非离听到贺易行的话,撇嘴道,“我打小除了教主和同期的人外,没有接触过白月教其他的人,直到活下来后,被教主认作了少主,才开始认识的人。白月教中,大部分的人什么来路,我都不知。”

贺易行闻言,笑道:“哦?那你之前说的,阿荛和董药师在你身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做了少主之后?”

董药师插嘴道:“你小子给外人说这些了?”

“没说什么,”江非离不自在道,“当初也是说走了嘴,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外人。”

听到这话,贺易行心情很好,弯下腰来,凑到正在给董药师打下手的江非离面前,响亮的亲了一下。

江非离:“……别闹。”

董药师手一抖,差点扎错了人的穴位,磨了磨牙道:“……贺大侠,我要是被你吓到了,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还请恕罪。”

贺易行讪讪道:“咳……在下错了,董药师请继续。”

江非离偷偷笑了笑,顺势拉过干巴巴站在一侧的贺易行,自己凑上去,轻轻在贺易行的下巴上印了一下,冲着他眨了眨眼。

这个动静几乎听不见。董药师也不知道身后两个小子在做什么,只专心治疗榻上躺着的三个半死的人。

贺易行眼见着少年主动亲了他一下,就退回去,不由笑了笑,追上去,又轻轻碰了碰少年的唇,然后,两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羞赧,难得一见的,都红了红脸。

等董药师转过身来取东西的时候,被身后两个红脸蛋的人吓了一跳,眼睛虚了虚:“……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少杵在这碍眼!”

江非离咳了咳:“董哥,我的小翠。”

董药师指了指一侧的行囊:“去去去,自己翻,那贪睡的小蛇儿只怕还在睡。”

江非离借机走开了两步,从董药师的行囊中,翻出了通体碧绿的小蛇儿,想了想,塞进了衣服里。

贺易行见状,道:“你打算带着它?”

江非离点点头:“小翠很有用。”

董药师嗤道:“可不是很很有用么,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蛇中败类。”

“董哥,你别欺负小翠,”江非离无奈,“小心小翠咬你。”

董药师转过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桌前翻翻捡捡,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走过去一人一颗给塞进了嘴里,随口道:“咬就咬呗,说的好像它什么时候不咬我一样。”

刚刚塞进去的药,和之前贺易行在救人的时候就塞的药是一样的,都是用来保命。看样子,救治程序已经差不多了。

“董哥,怎么样?”江非离见状,也先不提他的小翠,转而问道榻上辛辛苦苦救出来的三个人。

董药师悻悻道:“哼,泡了多年,下半身大约都是要坏死的,体内内力紊乱,不能说紊乱,应该几乎是没有内力,一直被用药在吊着,当做游丝一般吸食内力,啧啧啧,就算活着,也只是废人了。”

“就算是废人,也该叫人来认认,是谁家的长辈。”贺易行道,“这几个人被关押的时间长短不一,但是能感觉到,都是当年显赫一时的武林高手,不会是泛泛之辈。”

江非离道:“他们被关押的时候,我还是个搏命的人,没有教主的信任,完全不知情;等我做了少主的时候,这些人都被关押了起来,只在一次我的体内发作的时候,教主带我去过一次,吸食了些他们的内力。”

说道这个,贺易行连忙问道:“现在感觉如何,可需要疏导?”

江非离道:“现在无事,等一切结束之后,你给我好好疏导一下。”

少年的眼似笑非笑,看着贺易行,里面似乎有些别的意思,贺易行一时之间想歪了,眼睛亮了亮:“哦?怎么疏导都行?”

不等江非离回答,一个瓶子直直冲着贺易行的额头砸过来,等贺易行顺势看去的时候,董药师憋着一脸的气,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去做你们的正事!少在这里碍眼!”

再一次被董药师骂了的两人只好陪着笑退走,江非离还提醒了句:“董哥,此地不宜久留。等人稍微好一点,立马叫重心门的人来接应,赶紧走小道离开。”

“知道了,”董药师脸上阴晴不定,“你们注意些,江失语,不是你们这些小辈能轻易对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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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失语一得到贺易行消失不见的消息,立马不顾身后白月教弟子和问鱼山庄率领而来的众人,飞身而去,一路上抓住来传递消息的人道:“何人传来的消息!现在人在何处?”

那个弟子只是个普通内门弟子罢了,哪里被教主这么对待过,结结巴巴道:“回禀……教主,传传消息来的人,是是是我们的内应,用的是是隐晦的传递,属下也也不知道,是何人传来的。”

消息一层层传递,能在这混乱之中传到江失语的耳边,已经是实属不易,中间的过程想要再抽丝剥茧找到源头,只怕需要一番功夫,然而现在,江失语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的几个得力干将统统消失,只留了些歪瓜裂枣,甚至不能做到抵挡一方,迫使他一教之主,不得不出面应敌;而且很明显的一点是,有人利用了他不在教内,伺机作乱,将白月教内部,搅成一潭浑水。

两次的巨响,江失语注意到了位置,都是一些十分紧要的地方,这火药炸山般的轰鸣,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件事情——白月教内部,只怕问题出的很大。

如果只是这些,等他收拾完了外头,再跳转头来收拾里面,虽然会耗费些时间,但是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如果没有贺易行的这个消息的话。

贺易行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求而不得,欲除之而后快,却下不了手。

当年,让他跑了,这次他送上了门来,若不把人牢牢抓在自己手心里,又怎么对得起这些年来的记挂!

贺易行!贺易行!

唯一一个让他真正练成了百毒不侵的孩子,纵使在死亡边境上,一双眼也晶亮,用一种他到现在也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他,嘲笑着他的一切施加于他身上的行为。

后来……

他被人放走了。

搜山,搜镇,一点点扩大范围,却怎么也搜寻不到这个让他想要做成最棒的傀儡的孩子!

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隔十几年,终于再次能有机会把他捆起来,重新练成傀儡了。

这一次,绝对不能心软,再中途停手,叫人趁机放走他了。

然而一切的构想还没有开始!怎么人就消失了!

江失语满脸的阴沉,身影急速掠过,手中提着的弟子也被他随手放在了外头,只一心搜寻着,哪个位置能找到贺易行。

江失语从头探索到尾,没有看见任何留给他的讯息,不由皱着眉,催动了蛊虫。

与此同时,两个人浑身一震,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个人掩饰的很好,周边的同行人以为混乱中被伤到了,连忙扶了去一侧休息;而另一个人,则趴在干草剁上,捂着胸口,龇牙道:“……快,暂时压制……的……药!”

两个人都经历了一番慌乱,不过很快,都压制住了体内翻腾不息的肆动。

江失语睁开了眼,阴沉沉的眸中,满是不痛快:“……居然敢拒绝回应本座,看来,都背叛了本座啊……”

身体种了蛊虫的人,如果不是有药可解,无人敢拒绝来自母蛊的诉求,不然等待着子蛊的,是痛不欲生的惩罚。江失语没有得到一个的回应,瞬间催动了对子蛊的管制,顺着被激起来的子蛊的疯狂动作,终于叫他探索到了位置。

“两个位置……”江失语舔了舔嘴唇,“本座应该先去解决哪一个呢?”

沐珂感受到了来自体内蛊主的疯狂,几乎忍耐不住了,连续吃下去的药,还没有发挥作用,眼下只能靠着他硬撑着。

“疼死了……”沐珂趴在干草剁上,苦唧唧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江失语快来了吧……”他勉力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苦笑道,“药在双泉手里,我还能不能去拿到……”

沐珂趴在那儿等啊等,终于听到了一个故意放出声来的脚步,逐渐靠近了他。

这里,是白月教用来存储粮食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粮院里,堆积着成山的粮仓桶,也有一大堆的干草剁,在院中码列整齐堆放着。

沐珂浑身血迹斑斑,趴在被血浸湿了的干草剁上,一动不动。

江失语居高临下,眼瞧着他选出来的俊杰弟子,要死不死躺在那儿,垂下去的头,几乎看不见脸。

“沐珂,”半响,江失语开口了,他的声音冷如冰般,毫无感情,“消息是你传的?”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沐珂勉强仰起脸来,看见了江失语,眼睛眨了眨:“……教主?”

江失语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第二句话,不由皱了皱眉,不耐烦道:“问你话,回答本座!”

沐珂回忆了下,刚刚江失语问他的问题,动了动唇道:“是。”

“为什么说,他消失了?!”江失语厉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珂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虚弱道:“他说……这样告诉教主,不然,我的命不保。”

“他说?”江失语闻言想了想,“他用你的命威胁你?好笑,本座只需要稍微动一动手指,你现在小命就不保。告诉本座,他在哪里告诉你的这话!”

沐珂突然嚎叫了起来:“教主,痛啊痛啊!有话好好说别动蛊!”

江失语一头雾水:“本座没有驱蛊。”

谁知道沐珂依然哀嚎不止,江失语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步,想要探测他究竟怎么了。

就在此时,沐珂等到江失语靠近了他两步后,瞬间消失在江失语面前!

江失语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在沐珂消失的同时,飞身而起!

瞬间,从他离开的地面,发出‘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