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婧说。

“等着我。”陈正望着她，认真地说。

“嗯。”

陈正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而后吻住她的嘴，杨婧伸臂环住他的脖子，二人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头抵着头平抚呼吸。

“我要走了。”陈正喘息着说。

“嗯。”杨婧轻轻应。

“我真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杨婧将脸偏到一旁笑起来，陈正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然后离开，目光追随着陈正的身影，瞥见一堵院墙上赫然贴了张“囍”字，昨天还没有呢，应该是杨东专门为她而贴的。

囍？

结婚？

真的要结婚了，而且是和陈正结婚，起初答应他更多的是因为叮叮当当，如今却是为自己，想着刚才他温柔的样子，炙热的亲吻，并且此后她和他是夫妻，是一体的，她心里忍不住雀跃，抓着被子脸蹭着被子笑。

“妈妈，你咋了？”突然叮叮的声音飘过来。

杨婧转头一个叮叮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笑啥呀？”叮叮胖胖的小脸，迷瞪着，天然的可爱。

杨婧开心地转身搂着叮叮，可劲儿地亲，亲的叮叮直往她怀里钻，整个小身子像八爪鱼一样，扒在杨婧身上，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干啥呀？”

“妈妈开心。”杨婧回答。

“为啥呀？”

“因为妈妈要嫁给爸爸了。”

“爸爸？”

“嗯。”

“爸爸是谁呀？谁是爸爸？”

“陈公安就是你爸爸呀。”

叮叮一脸茫然，杨婧回想这几个月来，她每天给叮叮当当的睡前故事都在说“爸爸妈妈和宝宝”这样温馨元素，是时候该起作用了，于是郑重地问：“杨叮叮同志，你觉得陈公安是你爸爸可以吗？”

叮叮想了想，说：“可以，可是，为啥我喊他叔叔呢？”

“那以后不叫叔叔了，叫爸爸好不好？”

叮叮又思考。

杨婧揉着叮叮滑滑的小嫩脸：“好不好？好不好？和妈妈说好，说好，说好。”

叮叮被揉的咯咯笑了，然后说：“好。”

让叮叮说好了，当当就容易了，并且当当对陈正的感情，差点就超过对她了，所以当当那边完全不会过虑。

反而是杨婧自己，随着正月十六的接近，随着宴度各种准备的完善，随着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地上门，她紧张起来。

就这样顺顺当当到了正月十五，天已擦黑，杨家小院子的煤油灯外罩了灯罩，就开始在院子各个地方亮着，杨东在村子里请来的数位厨子开始摘菜、洗菜、切肉、剁肉，葱姜蒜相继处理，煮、蒸、炸、闷一齐用上，杨家小院子飘出阵阵香气，引来村里的眼馋嘴馋的小孩子们不说，狗啊猫啊，也都跑到杨家院子里来。

叮叮当当得了命令，就在院子里撵狗撵猫，防止它们偷吃。

杨东在院子里四处招呼着帮忙着。

杨婧被大虎妈等人挤到茅屋床上，检查交待各种事情，比如检查嫁妆呀，比如明天化妆的事情呀，比如今天晚上该干什么呀，比如叮叮当当也要化妆呀等等，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这些人才散去。

然后是杨东过来，对杨婧说了些依依不舍的话，表达了一个兄长对一个妹妹的关怀和疼爱，杨婧很感动，但她向来不喜欢伤感的氛围，笑着说：“哥，说的好像我以后就和你分开一样，你忘啦？你可是要和我们一起生活的！”

杨东这才淡化了些伤感的情绪，点点头。

第二天，山湾村的大公鸡打鸣第一遍时，杨东就起床了。

山湾村的大公鸡打鸣第二遍时，杨东、大虎妈开始喊杨婧起床，因为杨婧必须得去县城化妆了。

“婧婧，婧婧。”

“杨婧，杨婧。”

杨东和大虎妈均站在茅屋外喊。

杨婧正抱着软软的当当呼呼大睡，听到杨东拍门声，她迷迷糊糊应一声。

“婧婧，该起床了，再不起来就晚了。”杨东在外面说。

“杨婧，快点，今天结婚的人多，你不趁早快点去化妆盘头，就排长队了。”大虎妈在外面大声说。

杨婧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摸着桌上的手电筒，照了一眼桌上的表，天啊，才四点十五分，怎么这么早啊。然而这对大虎妈和杨东来说，都已经很晚了。

杨婧才把茅屋的门打开，大虎妈和杨东都开始催起来，不过十分钟，她收拾好一切，被大虎妈已拽着，坐上村里的拖拉机突突地跑到县城，跑到县城时，天还没亮，等县城的红梅照相馆的老板娘给她化好妆盘好头之后，天还没亮，大虎妈又拉着她坐上拖拉机突突地回到山湾村，然后进到杨家小院的西屋，开始换上红袜子、红鞋、红裤子、红褂子，总之，一身红。

“好看，好看，真好看！”大虎妈简直要看直了眼，其实这一身红并不特殊，主要是杨婧本人属于美艳型的，特别是穿上亮色衣服，尤其是眼前这种大红色，别人穿或者庸俗，但是在她身上配上她艳红的口红，皮肤白皙莹润，眼睛流光溢彩，当真就是脱俗压目，美的耀眼。

杨东走进来看一眼时，也呆住了，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这么美。

“真好看！”大虎惊叹一句。

“去去去，去外面干活儿去。”大虎妈催促大虎，大虎嘿嘿一笑也就出了门。

杨婧听从大虎妈的命令坐在床上，盖着杨东的被子，等着陈正来娶，不一会儿，叮叮当当就出来了，看到叮叮那一刻杨婧呆住。

叮叮穿着红色镶金色边的红色短褂，下面是藏蓝色小棉裤，头上还戴着顶黑色地主帽。

当当也是红色镶金色边的红色短褂，下面是藏蓝色小棉裤，头顶上扎着羊角辫，辫子上绑着红色的小花。

这已经够复古了，两个小家伙脸颊上还涂着红通通的胭脂，眉心点了个红点，杨婧大脑中第一想法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和地主家的傻闺女。

“谁给你花的？”杨婧问。

“奶奶。”叮叮当当指着大虎妈说。

大虎妈嘿嘿笑着：“俊，俊，这两孩子真俊。”

杨婧真觉得自己的审美有问题，前祝贺的亲朋好友纷纷都说叮叮当当穿着这样好看，好看极了。

连黄姐、张会计都说好看。

杨婧问远道而来的黄姐：“讲真心，我儿子闺女不是傻地主的孩子吗？”

“胡说八道，叮叮当当好看着呢。”

杨婧只得认为叮叮当当是好看的，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叮叮当当这副装扮不就是年画宝宝的样子吗？这么一想，杨婧就觉得，嗯，儿子闺女真俊。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这时，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紧跟着是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

陈正来了？

杨婧心头一紧，不等杨婧反应，大虎妈端着一碗鸡清水煮蛋过来，嘴里骂着：“这个姓陈的，来忒早了，我差点忘了让杨婧吃鸡蛋了。”

不容杨婧拒绝，大虎妈说了成堆的吉祥话和风俗，类似于和和美.美，财源滚滚，早生贵子，多福多寿之类的话，令杨婧硬噎了三个水煮蛋下肚，杨婧差点没被噎死，大虎妈居然还让杨婧吃。

杨婧摆着手说吃不下了，然后大虎妈就把剩下的两颗鸡蛋给叮叮当当吃了。

这时，陈正已经被人刁难完毕，兜里的红包、烟、糖果都被人搜刮一空，也被山湾村的妇女揩了油，才放进西屋来。

刚一进西屋，看到杨婧的瞬间看痴。

“新郎官傻了，新郎官看傻了。”人群里有人起哄。

陈正头微微一低，居然连耳根都红了。一只生人勿近的模样的陈公安，今天算是被所有人都调侃了一遍，他第一次没有生气没有摆脸色，最终杨家的这边人同意放杨婧出嫁，由杨东背着杨婧，叮叮当当拿着杨婧的鞋子，在杨婧上了陈正所在的小汽车后，才穿上鞋子。

一直跟着陈正来接亲的大军顺势把叮叮当当抱到了另一辆车子上。

一阵噼里啪啦声中，接新娘的车子，接亲友的车子，拉嫁妆的车子，整齐地排成一排在鞭炮声中，驶出山湾村。

在杨婧最后看杨东一眼时，发现杨东在偷偷抹眼泪，杨婧也跟着心里潮湿一片，因为大虎妈说女儿家出嫁不能回头，要一直往前看，不然以后婚姻不幸福，杨婧没敢回头，直直看着前方。

直到多辆轿车消失在大家视线之中，鞭炮声还没绝于耳。

山湾村的村民纷纷议论起来，杨婧可是第一个出嫁用小汽车来接的，而且还不是一辆两辆，是一排，多有摆场多有面子啊。

山湾村的村民眼热、羡慕，同时又对杨婧夸赞不已。

而此时，杨婧坐在婚车里，突然哭了。

“怎么哭了？”陈正坐在副驾驶室问。

杨婧说：“我想我妈，我想我爸，我想我哥。”在这个时代嫁了，二十一世纪的爸爸妈妈哥哥却不知道。

陈正笑了笑：“等回门的时候，咱们来看杨东时，顺便去看看爸爸妈妈。别哭了，啊。”

杨婧当真就不哭了，因为这时候已经到了北大街家中。

说山湾村热闹，北大街这儿才更叫热闹，院子比杨家小院子大，人比杨家小院多，连鞭炮都比杨家噼里啪啦的时间长。

杨婧就是在这种噼里啪啦声中被陈正当众抱下声，耳朵充斥着亲朋好友的欢呼声以及陈正的大笑声，胸口涨的满满的，转眼功夫，杨婧被陈正抱入婚房。

陈正的一些朋友立刻上来要闹新房，杨婧挺怕的。二十一世纪新闻中爆出许多没节操闹新娘的事迹，闹的挺让人无语的。

正当杨婧内心抗拒时，陈正说：“闹新娘，成，只准闹我和我媳妇儿的，不许单闹我媳妇儿的，因为我媳妇儿是我一个人的。”惹来大军等人唾弃。

“谁不服？站起来干一架，摔一跤。”陈正笑着说，今天他开心的都不像自己了。

果然就有人出来和陈正摔跤，不过都没摔过陈正，可是他们还是闹新娘了，是闹新娘和新郎，什么当众接吻，什么同时咬枣子，什么抱在一起等等，陈正都配合了，就是不准备除他以外的男人碰杨婧。

原本那些朋友也是图个乐子，闹闹之后，大家开心了，也就放过陈正和杨婧，然后拉着陈正出去喝酒，陈正出门之前，回头对杨婧使口型：“媳妇儿，等我回来洞房。”

杨婧“扑哧”一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