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柔抱住自己的膝盖,百无聊赖地摇晃着身子,手机屏幕一灭,莫菲那道炙热的视线融进了黑暗里,让人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要我说,能被菲姐喜欢上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不一般吗?莫菲回忆起当时相处的点滴,不由轻笑出声。

“她啊,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陈以柔见过莫菲的很多面,冷清也好,热情也罢,但还是第一次从她的话语间听出小女人才有的娇羞。

都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而能让莫菲如此强势的人有所改变,想必那人具有自己想象不到的独特魅力。

“怎么不一样?”陈以柔问,见莫菲不答,自动补脑道,“长得很好看?”

“好看。”莫菲毫不迟疑地点头,“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看的。”

“原来你是外貌协会啊。”陈以柔随随便便地调侃。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没错吧,”莫菲无辜地解释,“毕竟我长得也不差啊,如果找个长相跟我差一大截的人在一起,还不把对方给自卑死?”

陈以柔算是开了眼界,莫菲长得标致不假,可长得标致也不能这样自夸不是。

震惊之余吐出四个字:“自恋可耻。”

“我说的是事实,不过她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她的外表。”莫菲想了很久,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停留在陈以柔身上,“如果没有她,应该就没有现在的我。”

陈以柔不懂莫菲话里的意思,自觉没有发言权,她仰起脸看了莫菲一眼,黑暗里只瞧得见对方的轮廓,似是一座雕塑摆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莫菲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陷进了往事的漩涡里,“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统统一塌糊涂,目标这两字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想不到在公司被人当做女王一样供着的莫总监还有这样一段过去,陈以柔刚以为自己会听见一个励志的故事,莫菲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她带给了我很多正能量。”莫菲收住了话匣子。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陈以柔记得上次听莫菲说起,她保持一个人的状态很多年了。

“没有。”莫菲说得无奈。

“为什么不在一起?”陈以柔好奇地问。

“因为没有在一个正确的时间相识。”莫菲有些惋惜,但幸好还能和她在正确的时间重逢。

陈以柔有点懂了,又不是很懂,点了点头。一霎那间想到了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如果遇见他的时候自己不是十四岁,是不是也能勇敢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菲姐。”

莫菲听陈以柔叫着自己,慢慢地侧过脸,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没有光亮的情况下仍旧是一片黑暗。

“你很喜欢那个人吧。”陈以柔平静出声。

莫菲点点头,想到陈以柔看不清自己的动作,梗着嗓子嗯了一声。

“喜欢却不能在一起,这种事真的糟糕透了。”陈以柔叹了口气,语调转而变得激昂,“如果还能遇见,就一定要努力去争取啊。”

莫菲差点要大力拍一拍自己的大腿,人家已经很努力了!有馒头妹妹这句话一定会更努力的!

我……曾经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我和馒头妹妹会重新遇见,那天阳光正好,春色正浓。

后来这个梦想实现了,我又有了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馒头妹妹想起了当年相处的种种,于是表白也就变得格外容易。

以后我还会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家里的双人床上多了一个馒头妹妹,从此夜晚不再冷清,从此吃馒头不吐馒头皮。

莫菲做着一个又一个梦,眼皮渐渐下沉,意识变得越来越淡薄,劳累了一天的身子也跟着轻飘飘起来。

身体轻盈得像是能在空中漂浮,莫菲怀疑自己的魂是不是就这样一路飘回了家。

客厅里蓝灰色的竖纹壁纸,那套原木色的餐桌椅,纯白色没有一丝灰尘的大理石地砖,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小柔。”

熟悉之中,唯独少了那只巴哥的迎接。

不是又去厨房翻垃圾桶了吧?莫菲正要去厨房,意外听见卧室里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

一个短促的音节,柔中带媚,媚中又生出千万层涟漪,丝丝晕开传到莫菲的耳里,真叫人听得心生荡漾,骨头都要酥了。

“小柔啊……”嗓子眼似是灼伤了,火烧般的疼,莫菲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那扇白色的木门虚掩着,有沁人心脾的香味从中渗出来,莫菲只闻了一次便不敢多闻,怕是很快就要醉过去。

“死鬼,还等什么呢。”里面的人轻笑着开口,莫菲的心漏跳半拍,手掌覆在门上,轻轻用力。

门缝慢慢变大,屋内的旖旎春色迫不及待地跃入眼中,画面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一米八的大床上,美人儿正慵懒地侧卧在上面,薄被搭在她腰部以下的位置,白皙的脊背正对着莫菲。

这是?莫菲的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丧失了挪动的能力。

美人儿捂嘴轻笑,香肩同时抖了抖,她慢慢侧过脸,眼角轻挑着看向她。

“小菲菲,还傻站在那干嘛,快来吃馒头啊。”

是……陈以柔……是自己的馒头妹妹!

被子里的腿向上勾起,露出小巧精致的脚踝,薄被顺势滑到了大腿根的位置,陈以柔的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由下至上轻轻滑动。

这只手钻进了被子,正好是腿根处最私密的位置,莫菲看得浑身燥热,却见陈以柔变戏法似的从被子里掏出个馒头。

“再不吃,馒头就要凉了哦。”

好一个美妙绝伦的梦……

产业园区的物业一大早接到通知,某栋写字楼里的电梯出了故障,让派人赶紧过去修理。

正好是各家公司的上班时间,修理工打开电梯门的时候还有人在等旁边的电梯,听修理工说里面有人都好奇地过来瞟了眼。

“这不是你们公司的莫总监吗?”

常乐科技是整栋写字楼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公司,在这儿工作的人对其都有所了解,尤其对该公司外貌出挑的莫总监印象深刻。

“还真是,我去,不会就这么被关在电梯里一晚上吧。”那名职员是简欣颜那组的,心想自己的上司得知这件事后会不会心里暗爽个半天。

“哎,醒醒了。”修理师傅过去推了推陈以柔的肩,原因是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要比旁边那个好说话。

“嗯?”陈以柔半眯着眼,发现眼睛难以睁开,揉了揉,哦,原来是眼屎分泌太多给糊住了。

“小柔……”

耳边软绵绵的一声呼唤,陈以柔怔了下,才发现肩头格外沉重,正想把那个还在沉睡的人叫醒,看见她倚在自己的肩头痴痴傻笑,竟有些不忍叫她。

陈以柔有个古怪的念头,那个在众人面前不苟言笑的莫总监,会不会只是莫菲一件用来伪装自己的外衣?真正的她其实柔软得像团棉花,纯洁无害,看久了还会想戳一戳她。

究竟梦见了什么,才会露出这样傻气的笑容?陈以柔看着她,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我花了八年的时间,只为了等你来吃一口馒头。”梦里,莫菲正接过陈以柔手中的馒头,没等咬下去,手里的馒头不见了,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儿也不消失了。

刺眼的白光投射进整间屋子,莫菲的眼睛一阵锐痛,下意识捂住眼睛,觉得浑身酸痛,全身的骨头就像快散架了似的。

“菲姐,我们可以走了。”

哪怕自己有一万个心不想打扰她做梦,可电梯前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陈以柔总不想破坏了莫菲在人前的形象,最后还是叫醒了她。

莫菲摸着墙壁站起,眼睛还是疼,有点点泪水渗出。陈以柔揉着自己的肩膀,被莫菲枕了一晚感觉麻得都没了知觉。

“菲姐,你的眼睛怎么了?”陈以柔正对上莫菲的眼睛,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痛。”莫菲没睡醒的样子,走出电梯的时候用手背揉了揉。

“菲姐早。”有公司的员工腆着笑脸迎上,莫菲正揉着眼睛,差点跟人撞上。

“早。”莫菲回过来看陈以柔,“我要回家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跟你?”陈以柔指了指自己,满头问号,“回家?”

眼里的痛感仍没消失,莫菲有些略微的不耐烦:“一晚上坐在电梯里睡觉,总要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上班吧。”

“可是……”自己去莫菲家洗澡?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可是什么?”莫菲快步走着。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你穿我的不就完了?”莫菲自然而然地说。

“可是菲姐,你这样,”陈以柔伸长了胳膊,在自己头顶之上比了个手势,“我这样。”

很不甘愿地降低了高度,比划了下。

“也是,”莫菲定下了脚步,“那我先把你送回去。”

陈以柔还想推辞,看莫菲的眼睛红肿着,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菲姐,你眼睛没事吧。”看上去很严重的样子。

“没事,隐形眼镜戴了一晚,估计有些充血了。”莫菲说完,莫名笑了,“manju,你在关心我?”

“我……”陈以柔倏地涨红了脸,“我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