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秋在会议中心侃侃而谈的时候，姜丹枫则在三江大学的校园里准备开幕式之后的各种活动。

互联网大会虽然官方规格不断提高，但本质上仍旧是一次草根气息浓重的民间聚会，参与者的纪律性不强，兴趣爱好也很分散，不适合搞统一安排，各种活动都是由网友自己在论坛里提议并投票选出来的，有十几种之多，比如局域网游戏对战，电脑装机比赛，编程技巧挑战赛，自由联谊会等等，分布在不同的教学楼里，人多事杂，筹备起来颇为麻烦。

在陈志扬的秘书蔡星火协助下，姜丹枫带着20多名临时招募的在校大学生，从8点一直忙到10点钟左右，才把电脑设备、后勤服务、赞助广告等一系列筹备工作完成。

“丹枫姐，喝点饮料，休息一会吧。”

“谢谢。”姜丹枫接过蔡星火递过来的冰镇可乐，在主教学楼里一间教职工休息室里找了个靠近风扇的长条椅，把双脚放在上面，横着坐下来，揉着脚踝抱怨道：“早知道不穿高跟鞋了，腿好痛。”

昨天和京城网友一起坐包机回到云城的戴怡见状说道：“丹枫姐，我回去帮你拿双平底鞋子过来？”

“不用了，就这么凑合吧，等中午回去再换。”

姜丹枫爱美，非常重视形象，早上在酒店和杜秋缠绵过后，嫌衣服被弄皱了，就又开车回家换了套服饰，现在穿着一款黑白条纹的A字裙，裙子比较长，盖过了膝盖，只露出半截小腿，风扇吹过，裙摆飘动，在红色的高跟鞋映衬下，透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妖艳。

蔡星火喝了一口冰冷的可乐，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走到窗户边看着不远处插满彩旗的学校大门，说道：“可惜现在是暑假，学校里的学生太少了，不然这次大会就更热闹了。”

“才几百个网友就把我忙死了，如果再多了上万个学生，我干脆抹脖子自杀算了。”

“其实人越多越好办事，如果有上万人，姜小姐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就好了，不用像现在这样事必躬亲。”

“要是那样就好了。”

这时有个学生过来说电教楼那边的投影仪出了问题，蔡星火发扬绅士精神，让姜丹枫好好休息，自己去处理了。

他刚刚离开，放在课桌上的大哥大响了，戴怡充当了助理的角色，拿起来接听之后按住通话口，问道：“一个叫苏文海的人找你，要不要接？”

“苏文海不是出差去了么，这会找我干什么？”姜丹枫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抬手拿过大哥大，软语说道：“文海哥，有什么事吗？”

“杜秋的红旗车钥匙在你那吧？我带两个朋友开一会兜兜风。”

“文海哥，那辆车是展览用的，等会有很多人要参观合影。”

“我知道，就坐几分钟，不耽误事。我现在在三江大学门口，你在哪？”

姜丹枫皱了皱眉，面露不愉之色，但还是用很平和的语气报出了休息室的地址，等她挂了电话之后，戴怡问道：“这人是谁呀？”

“杜总的一个朋友。”

“哦。”

姜丹枫抬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戴怡，问道：“小怡，红旗车是这次聚会的热门道具，最多20分钟，网友就要到三江大学这边来了，现在杜总的朋友来借红旗车，你说是借还是不借？”

戴怡这才后知后觉的呀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纠结了片刻之后回答道：“还是不借吧，公事重要。”

“杜总现在要找的是私人秘书，秘书前面加了私人两个字，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那借给他？”

“如果耽误了公事，搞的网友怨声载道，杜总怪罪下来怎么办？”

戴怡张口结舌，发了一会呆之后灰心丧气的趴在课桌上，自怨自艾道：“我真不是做秘书的料，以前给陈总做事的时候就经常被骂，杜总肯定看不上我，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你做事挺仔细的，很适合当秘书，就是不够自信，性子太软，胆子太小，而且没有找准定位。”姜丹枫拿可乐罐子当冰块用，在手臂上来回滑动，一边给自己降温，一边用英语说道：“生活的一切都和性有关，除了性本身。性关乎权力。奥斯卡-王尔德的这句话，你听过吗？”

奥斯卡-王尔德是19世纪英国著名的作家和诗人，而戴怡是三江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自然听过这句名言，但从没细想过，有些茫然的问道：“听过，怎么了？”

“笨，这句话就是女秘书的立身之道。”姜丹枫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派头，指点迷津道：“男人一辈子最在乎两件事，权力和女色。商场如战场，争权夺利肯定会产生各种冲突，所以需要女秘书做缓冲，你要把自己当拳套用，而不是枪头，或者皮球。”

“拳套？”

“拳套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也可以防止把对手打死了，所以拳击手都很爱惜自己的拳套。”姜丹枫举起双手，对着空气做了个英姿飒爽的拳击动作，说道：“如果你把自己当枪头，老板用过之后会嫌沾了血，晦气不吉利，弃之不用，如果你把自己当皮球，老板玩过之后失去了兴趣，就会一脚踢开。”

戴怡给陈大猷当秘书的时候，全心全意伺候，兢兢业业工作，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就被他随手发配去了京城，闻言感同身受，勾起了心底的怨恨和委屈，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姜丹枫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戴怡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杜总和陈总性格不一样，给他当秘书除了辛苦一点之外，别的都挺好的，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跟杜总提的，不过他到底用不用你，要靠你自己的表现，我只能帮这么多。”

“谢谢丹枫姐。”

“没什么，别哭，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时外面走廊传来几个人大声说笑的喧闹声，几秒钟之后，苏文海带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姜丹枫见他穿着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只扣了三粒纽扣，袒露着胸口，腰间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小挎包，手上拿着大哥大，脚上趿着拖鞋，像个来讨债的流氓打手，差点笑出了声。

“文海哥，春华姐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骂你破坏公司形象。”

“我昨天刚出差回来，今天休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春华姐管不着。”苏文海呵呵干笑了两声，问道：“杜秋什么时候过来？”

“你找杜总有事？”

“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了，见个面聊聊天。”苏文海语焉不详的指了指那两个陌生人，说道：“这是我在南粤认识的朋友，他们想坐一回红旗过过瘾，钥匙呢？”

“文海哥，这辆红旗来头很大，非常珍贵，杜总当宝贝一样收藏，只给看不给开。”姜丹枫面露难色，故作犹豫的看了看腕表，说道：“还有15分钟左右这边就要举办活动了，我只能带你们偷偷在学校里开两圈，文海哥要是觉得不过瘾，等活动结束了再找杜总借，你们俩关系那么铁，开多久都没问题。”

“行，我就是见见世面，真要开的话，肯定找杜秋借他的跑车，那个开起来过瘾。”

姜丹枫交代了戴怡几句话之后，带着三人离开了主教学楼，那两个陌生男人和苏文海年龄差不多，其中有一个身材微胖，戴着眼镜，看着比较斯文，另一个则身材瘦高，高颧骨，大鼻头，看着比较彪悍，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道：“美女，文海说你们老板现在是国内首富，他有多少钱？”

“只有老板娘才知道老板有多少钱，我一个小秘书，只知道老板每个月给我发多少钱。”姜丹枫侧头瞪了苏文海一眼，笑着反问道：“这位老板一看就是有钱人，在南粤做什么大生意？”

“我们现在还是小打小闹，算不上有钱人，不过有个大生意想找你们老板合作。”

“哦？是什么大生意？”

苏文海刚才被姜丹枫瞪过之后，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发怵，抬手摸了摸耳垂，讪笑着说道：“是做VCD，杜秋懂这个，以前还教过我怎么修电路板，肯定感兴趣的。”

姜丹枫知道杜秋曾在不同场合说过看好VCD的市场前景，但从没表露出要涉足这个行业的兴趣，于是说道：“杜总今天很忙，日程都排满了，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VCD这样的大生意，文海哥最好换个时间跟他商量。”

“没事，前几天我在南粤的时候，给杜秋打过电话，他让我带这两位朋友来云城详谈，今天就是见个面，等他有空了再慢慢商量。”

姜丹枫是互联网大会的主要组织者，最近忙的天昏地暗，根本没有精力继续兼任杜秋的私人秘书，对他的动向没有以前那么了解，闻言扬了扬眉头，对这两个人起了好奇心。

那辆红旗车停在主教学楼旁边一个自行车棚临时改造的车库里，姜丹枫带着三人在学校里兜风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知道那个戴眼镜叫做陈天南，相貌彪悍的则叫做胡志标，在南粤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开了家电子厂，以前生产假冒的小霸王学习机，上个月改行生产VCD影碟机，销量不错，但是因为资金不足，没法大规模生产。

“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爱多，从张学友《每天爱你多一点》里取的。”

姜丹枫也学会了杜秋的套路，一边把红旗车停回原处，一边随口恭维道：“这名字好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