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之所以找陈大猷当合伙人，并不是看中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是看中他的经营能力，而是看中他的社交圈子。

众所周知，国内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如果不是圈子的人，很难和他们打成一片，陈大猷1989年出国遇挫之后，放弃了计算机专业，转而去读了理论物理，之前窝在量子物理研究所并非无所事事，而是跟着一个中科研的院士攻读博士学位，身兼国内顶级学府和顶级科研机构的两样光环，天然就属于学术圈子里的核心成员。

所谓文人相轻，学术圈是最为清高讲究的圈子之一，如果得不到圈内人的认同，很难招募到合适的高端技术人才，因此作为一个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的穿越党，杜秋需要一个引路人和推荐人，让他混进那个圈子里去。

如果没有陈大猷牵线搭桥，杜秋哪怕在京城折腾一个月，都未必能招到一个京城大学或者清城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更不要说像秦牧和小吴这样技术和经验都不缺的高端优质人才了，要知道创业就和玩《三国志》一样，开局带着纪灵和武安国这样的废柴武将，和开局带着关羽和张飞这样的超级武将，那可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事实上陈大猷做的比杜秋预期的更好，这家伙在云城一副死气沉沉，离群索居的样子，在京城却活蹦乱跳，到处钻营，交际面极广，从3月19日抵达京城，到3月24日离开京城，短短5天，一共帮杜秋介绍了三十多个各行各业的人才。

这三十多个人中没有一个是庸手，但因为公司当时资金太少，养不起太多人才，所以杜秋精挑细选了之后，只招募了六个能力以及研究方向都很适合公司未来发展需要的精英，因此他在离开京城去美国之前，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任务内容，但事实上已经预测到了他们要写什么程序——就算预测错了，他也会发电子邮件强行纠正。

杜秋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检查完了5个程序员两个月的工作成果，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同时也对每个人的能力和性格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5个人中，何力行的工作最为出色，他为ATI在1994年发布的Mach64显卡写了个驱动，把性能提高了4%左右，Mach64是世界上第一款支持影像加速功能的显卡，有了它之后，电脑可以摆脱CPU的性能限制，拥有了MPEG视频加速功能，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终于可以在486之类的老爷机上流畅不卡的看VCD了……

虽然ATI自从建厂开始，就一直以驱动垃圾著称，但是在1995年的国内环境里，单枪匹马的写驱动，能把性能提高这么多，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杜秋又是佩服又是好奇，问道：“何工，你怎么弄到这些硬件相关资料的？”

何力行人如其名，讷于言而敏于行，很简略的回答道：“我有个大学同学在ATI工作，经常用电子邮件联系。”

“难怪了。”

接下来是秦牧和小吴，一个勉强完成了作品，但功能非常简陋，还有很多BUG，根本不能投入实际使用，另一个则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内容，连基本的雏形都还没搞定，不过杜秋对两人的评价同样很高，因为他们做的是极具创新性和商业价值的东西，本来就不可能由一个人在两个月之内搞定，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出色了。

李建国的工作则没什么好评价的，因为拼音输入的改进和完善不仅涉及计算机科学，还涉及语言学、社会学、统计学等多方面的知识，在没有互联网大数据支持之前，只能用水磨工夫慢慢折腾。

至于徐永睿，他是一名软件测试工程师，专门发现和修复bug，改善用户使用体验的，不需要去干独立自主的开创性工作，因此这两个月只拿一些开源软件做优化，不瞎折腾，而那些软件经过他的修改之后，不管是稳定性还是易用性都提高了不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专才。

中午杜秋请六个员工大吃了一顿，培养了一下感情，吃完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让姜丹枫买了一块白板和两支不同颜色的水笔回来，挂在墙上，开始布置真正的工作内容。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打算以4.4BSD为原型，打造一款我们自己的操作系统。”杜秋先在白板中间写下了BSD三个字母，然后在左侧和右侧各画了一个圈，说道：“操作系统有两个发展方向，一个是做服务器市场，另一个是向做PC市场。”

他放下黑色的水笔，拿起红色的水笔，在写着PC两个字母的圆圈里画了一条线，说道：“BSD在PC市场上起步太晚，在易用性上远不如windows，而且缺乏软硬件厂商的支持，暂时没法和微软竞争，所以我们把它列为长期战略目标，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1990年微软发布windows3.0，短短两年里卖出去了1000万套，从那时起就奠定了PC操作系统领域里的霸主地位，而且随着8月份的临近，关于windows95的各种新闻铺天盖地，甚至正式版还没有发行，那些拿到了预览版的业内媒体已经众口一词，把它称之为革命性的产品了，声势极为煊赫。

一款操作系统能不能成功，除了本身质量之外，还需要有良性的生态环境支持，微软经过十多年的积累和发展，硬件方面有intel、ATI、HP等巨头支持，软件方面除了自家的Visual-Studio和Office之外，还有全球数以百万计的公司为其开发应用软件以及电子游戏，而BSD在这方面几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法与其竞争，因此小吴举手说道：“杜总，我看不如干脆放弃PC市场，全心全意去做服务器。”

“不，这个领域不能放弃，因为它的市场非常庞大，而且我们还有机会。”杜秋把写着PC字母的圆圈大部分都涂成红色，然后在一小块白色的区域里写上了政府两个字，说道：“windows太贵了，版权要求又严格，普通用户可以用盗版，但政府部门不行，如果我们能为其量身定做操作系统，应该很受欢迎。”

“杜总，BSD连个图形用户界面都没有，那些政府部门的官老爷都是笨蛋，根本不会用！”

“所以我说要打持久战嘛。”杜秋笑了笑，敲着白板说道：“官老爷笨归笨，但也有好处，那就是要求低，容易敷衍，只需要两样东西就能打发，第一，图形用户界面，第二，办公软件。”

他用水笔指了指秦牧，说道：“老秦，图形用户界面我来解决，你去做办公软件，一年之内搞出来文字和报表处理软件，有没有可能？”

秦牧很谨慎的考虑了片刻之后，提条件道：“我需要人手。”

“几个？”

“五个……六七个吧。”

“可以，公司现在有钱了，给你8个招人的名额，但是只准招应届毕业生，月薪2000起步，如果是非常出色的人才，可以翻倍。”

秦牧没想到他只要应届生，微微一愣，然后点头说道：“有8个人帮忙的话，一年应该能做出来，保证不比WPS差。”

“WPS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微软才是。”杜秋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金山公司的那个盘古办公软件发行了没有？”

“前几天刚发行，最近正在大做广告。”周元对这方面最熟，笑着说道：“广告做的有点莫名其妙，我估计效果不太好。”

当然不好了，据说盘古办公软件发布半个多月之后，还有人打电话去问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盘古办公软件是金山公司的滑铁卢，从此丢掉了国内字处理软件市场的霸主地位，让Word捡了大便宜……

销量惨淡之后必然会有大裁员，是个挖人的好机会，但是杜秋不太想招那些思维已经固化了的老程序员，想了一下之后说道：““老秦，我再给你两个招人名额，你多关注一下金山的情况，如果有合适的人才就挖过来。”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