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情不由无奈,非儿的态度看起来好似并没有再纠结于阿爹在他们之间扮演的尴尬关系,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吧。

就例如刚才那一声“大侄子”,或许非儿是玩笑般说出来的,但这纠结的关系,定是有在他心里翻转过的。

世间上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又让人觉得神奇。

阿爹的身世从小他就知道,因为阿爹从未隐瞒过他跟两个弟弟,甚至包括东远,西南,及他们身边的忠仆,都是清楚的。

对于阿爹心里的执念,他们也知道,因此从懂事开始,他们就很留心的在注意着一些在别人眼里有奇怪举止的人。

希望那人会是跟阿爹来自同一个神奇而遥远的地方。

当初爹爹在跟阿爹提出让他与他年轻时的救命恩人家的公子定亲时,阿爹一开始并没有赞同,只是一次无意中见到与他定亲的人时,那种似怀念,似悲伤的表情让他们记忆深刻,以至后来知道真正的原因时,虽然阿爹有说过,不要因为他的原因而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定亲,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他希望他们能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他知道,这个叫做安亚非的,之于阿爹,一定是特别的存在。

所以,他答应了这个定亲,不仅是因为替父报恩,也是为了他阿爹。后面一个原因,除了他们家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以外,便再没有人知道了,外人多是认为他是为了替父还恩,殊不知,后面一个原因才是主要的。

只是没想到,中间会有这么多的神奇转变。

阿爹的夙愿得偿所愿,而他,也真心的喜欢上了非儿,虽然此非儿已非彼非儿。

心里兜兜转转,陆寒情最终化为一抹宠溺的微笑,继续手上未完成的事情。

一时之间,温暖的小厨房里,只余切菜的声音,菜入油锅的“滋滋”声。

等到小厨房里也开始点燃油灯时,外面阴冷潮湿的天空已经彻底黑暗了下来,中途已有仆人来通知他们,陆寒情的爹爹与阿爹已经回来了。

看着菜板上一道道冒着热气,飘着诱人香气的菜,东远与西南皆忍不住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

西南偷偷看了眼自家大少爷,快速伸手拿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霎时间,酥酥辣辣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延,让他幸福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呜,安公子做的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那些个御厨简直没法比。

东远微微吞了口唾沫,也很心动,可是,看了眼自家大少爷,只得压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

该死的西南,动作真是太快了。早知道他一开始就该动作的。

陆寒情冷冷扫视了一眼某个嘴巴一鼓一鼓不懂规矩的小厮,心想着好像遥国有一家商铺貌似出了点问题,正好缺个信得过的人。

西南接收到那道算计的视线,背脊一凉,没出息的往东远身后缩了缩身子。

少爷好小气。

安亚非倒是没注意到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此刻他正低头把最后一道浇汁鱼上盘。

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菜,安亚非满意的一笑,很有成就感的拍了拍手,“好了,已经把菜都做好了,赶紧端出去吧,西南去叫你家老爷跟夫爷过来吃饭了。”

东远跟陆寒情认命的开始端菜往院里的大厅走去。

饭桌早已准备好了。

洛夕有点忐忑的走进大儿子的院子里,紧张的向身边的陆沧询问道:“你说,小非特意让寒情叫我们回来吃饭,是不是表示他已经不介意了?”

他可没忘记好友的脾性。

不会是叫他回来吃什么最后一次晚餐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洛夕心情瞬间就开始担忧起来了。

小非,难道真的不打算跟寒情在一起了?

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神情,很明显,两人都已经对对方产生了感情的,要是如果因为这个就不在一起了,他敢保证,大儿子一定会采取激烈手段的。而且小非,也一定会很难过的。

“哎,我怎么就当了孩子他爹呢?”洛夕仰天一叹,要是他是跟小非一起过来这个世界的,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可是,他要是不早点过来,那就遇不到沧了,也就没有寒情他们了呀。

一时之间,洛夕的脑子里陷入了鸡生蛋,蛋生鸡的无限循环难解题当中。

陆沧无语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夕儿这又是在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安亚非斜靠在大厅的门口,挑眉看着连走路都在走神的好友,那眉宇之间的纠结,连他这个离得这么远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霎时痛快了不少。

这才对嘛,他一个人纠结多没意思。

陆寒情洗完手出来,见到自家阿爹跟爹爹来了,立马迎了出去,“爹爹,阿爹。”

陆沧朝他点了点头,右手该拉为搂,圈住还在走神的亲亲夫郎,低声唤道:“夕儿,到了。”

洛夕茫然回神,眨了眨眼,有点还在状况之外。

陆沧示意他看向前面。

洛夕顺着视线看过去,便见好友姿态闲适的靠在厅门口,含笑看着自己,那熟悉的神情,温暖的眼神,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他一下子红了眼眶,“小非。”

安亚非偏头,嘴角笑意加深,心道,这个家伙还是这样动不动就给他红眼眶,真是,让人想不心软都不行,想到此,不禁微微张开双臂。

洛夕嘴角一撇,虽然表现得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可是眼里的喜悦却是出卖了他,整个人挣脱开腰上的手臂,快速的冲向了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洛夕蹭了蹭,轻声道:“小非,不生气了好不好。”

安亚非低头,轻轻嗯了声。“松开吧,再抱下去,你家那位该要跟我拼命了。”安亚非眼角余光瞧见某个人已经黑沉下来的脸色,不禁有点好笑,同时也真心为好友能找到这么一个在乎的人而开心。

陆寒情嫉妒的看着自家阿爹在那个就连自己都没抱过几次的怀抱里,靠得那么舒适,心里的酸味就跟北口镇陆府里那几缸酸菜似的。

一边的陆沧也不无怨念,这几天夕儿心里脑子里总是想着这个非儿,就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非儿非儿的叫,要不是看出来这个非儿跟寒情已经是互许心意,他都要怀疑这个非儿跟夕儿以前是不是情人关系了。

感情好,要不要抱得这么紧?陆沧神色冷凛,硬是压抑住了想上去狠狠分开的冲动。

等到两人分开,终于都坐在桌上时,洛夕的注意力立马又被桌上熟悉的菜色跟香味给吸引住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身边一直怨念的怨夫陆沧。

看得陆寒情不禁在心里替自己爹爹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同时又颇有点心有戚戚然的感觉。

自阿爹来了后,非儿也没把眼睛放他身上了,一心只给阿爹夹菜,殷勤得都把爹爹给赶下去了。

“小非,我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洛夕嘴巴里鼓鼓的,说话居然还能神奇的说得清清楚楚。

安亚非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笑道:“好久没吃到了,就多吃点。还有,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嘴里有食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样很容易被呛到的。”

安亚非无奈的给他盛了一碗汤,几个好友里,就属这个好友最不靠谱,也最孩子气。说过很多次的事情,总是当面答应着,然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没想到都是当爹的人了,脾气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知道了。小非,你做的浇汁鱼越来越好吃了。”洛夕幸福得咽下嘴里香滑绵软的鱼肉。

陆沧把碗里剔好鱼刺的鱼肉再次放到他碗里,说道:“夕儿,小心点吃,别再说话了,小心被鱼刺给卡住了。”

洛夕刚想说他不要乌鸦嘴,嘴还没张开呢,就咳嗽了起来,尼玛,这个乌鸦嘴。

陆沧紧张道:“夕儿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卡住了。”

洛夕没法开口,只能用眼睛瞪着他来表达自己的愤怒,都是你乌鸦嘴,你要不说我能被卡住吗?

安亚非赶紧让东远去厨房里端来一小碗醋。

陆寒情在一边轻轻拍着自己阿爹的背,一边同情的看着紧张的爹爹。

“夕儿,怎么样,好些没,鱼刺下去了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放下手中空空的醋碗,陆沧担忧得一叠声询问出声。

好不容易把鱼刺给咽下去了,洛夕一个白眼就甩了过去,狠声道:“你给我闭嘴,都是你个乌鸦嘴,你要不说,我能被鱼刺卡住吗?”

这凶狠暴躁的神情,哪里还有一点在安亚非怀里的软软样子。

陆沧好脾气的点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乌鸦嘴,那夕儿你喉咙里的鱼刺下去了吗?”

洛夕撇了撇嘴,无趣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他无论怎么发脾气,这个家伙总是这样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无理取闹,总是顺着自己的脾气哄他。

安亚非摇摇头,看了眼陆寒情的爹爹,心想这人倒是真好。

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好友这种乖张的性格了。

在外人面前时,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又是一副随时会炸毛,脾气有些暴躁,偶尔还喜欢撒娇卖萌。

这种喜变的性格,曾经一度让他们这几个好友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想起那段往事,安亚非都只想叹气。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肿么得了,这还没到冬天呢,倾语的腿就已经从骨头里开始发冷了,这样下去,嘤嘤嘤,可以想象老寒腿在等着了/(tot)/~~